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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怨念心计 ...

  •   樱陌等新晋宫嫔第二天起来,又按位份见过几位嫔妃。可令樱陌大惑不解的是,太后已经仙逝,她们一直没有见过皇帝。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众人莺莺燕燕齐聚皇后宫中,樱陌从皇后那儿得到了答案——皇后穿了一袭嫣红彩绣百蝶穿花蜀锦对襟宫装,头上珠翠摇曳,光彩照人,她的心情好似也如这衣饰般明朗。她一边笑,一边婉言道:“各位妹妹早早的来到本宫这儿,本宫却要告诉你们几个坏消息了。本来今日你们是该去见太后的,可是太后已经不在,就让你们先见各位嫔妃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咱们对太后的孝心,不在什么请安不请安的。”
      皇后脸上的笑容突然显得黯淡,有十足的惋惜之色,可还是掩藏不住她如秋水盈盈般的妙目中那分明的一点私心:“至于皇上,诸位妹妹怕是要过会儿时候才能见了。前朝政务繁忙,皇上一月未曾涉足后宫,整日批改奏折,可还是杯水车薪。为了激励前方将士,镇压反叛暴徒,皇上昨儿晚上已星夜动身到南方去了。”
      霎时一片沉默。皇后环望四周,诸嫔妃脸上皆是诧异之色。只听瑜嫔怯怯的问道:“南方战事吃紧,可我朝自有神佛护佑,皇上不必亲自督战呀。”
      妍贵妃几日前对瑜嫔愤愤不平,现在趁机发作出来:“瑜嫔真是一副菩萨心肠,整日想着神佛庇佑。我看咱们皇上真正是关心国事,不理会这些神魔魇道。”
      瑜嫔听了妍贵妃调侃,一张杏脸上隐隐露出几分不豫之色,对着妍贵妃福下身去,语气极其婉转:“娘娘见教的是,是臣妾女人家没主意,只顾皇上安危不顾国事。贵妃娘娘倒是不用担心的了,就算皇上平日在宫中,娘娘也是见不得几面的。”
      一向温柔寡言的杏贵人闻言,也忍不住笑嗔瑜嫔:“瑜嫔姐姐越发会取笑了。贵妃娘娘不过小半年没见皇上,被罚在宫中静修。你却抓住不放,一个劲儿的卖弄你的圣宠不衰,郎情妾意。”
      瑜嫔听了杏贵人的话,更加得意,回过身去与她谈笑风生,互相恭维,正眼不瞧妍贵妃。妍贵妃的脸色越发难堪,妆容精巧的脸庞此时看去竟有几分凄厉。
      皇后只不理会,又与樱陌等人寒暄一番,方才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本宫还要去阿哥所看望三位阿哥,诸位妹妹若是无事,就也都散了吧。”皇后扶额,妙目流转倒也颇为动人:“近期皇上不会回京,你们只管在自己宫中就是了。”
      从皇后宫中出来,樱陌就挽住郁嫣,往自己宫中走去。她一面走,一面絮絮抱怨:“亏得我不辞辛苦乔装打扮,咱们皇上却到南方去了。这一去不知几日才能回京?刚刚入宫就受此冷遇,日后还不知怎么捱呢。”
      郁嫣听完这一番高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瞧你,倒像是个幽怨妇人了。你连当今圣上的面容都未曾看清过,就这般亲切惦念了?”
      樱陌也不搭话,她眼瞅着四下无人,等到转过一方清清浅浅的荷塘,才笑说:“我是惦记着得宠,好在这深宫里有条出路。你没看见妍贵妃的境遇么?身居高位却无子无宠,一样是受人讥讽。我才是个小小贵人,更要想着怎样才能有个立锥之地。”
      郁嫣的神色分外冷寂,她扶住樱陌单薄的身躯温言软语劝到:“妹妹忘了,妍贵妃也曾宠冠六宫,独占春色。可到头来不还是这样?更何况后宫风云变幻深不可测,我劝妹妹还是谨小慎微,隐忍为上。”
      樱陌听了,只当不以为意。她把脸别过去正色说:“我才不管。我就是要得宠,就是要别人不敢再小看我身份低微这个庶女。不过姐姐也请放心,以我的心性,万万不能沦落到妍贵妃那般讨人嫌的尴尬境地。以后这样的话就请姐姐不要再提起。”
      郁嫣神色黯然,略略犹豫后独自转身离去。这一回眸,却让她惊的花容失色——妍贵妃,正定定的站在一丛颓败枯萎的翠竹前,冷笑不已。
      郁嫣回身望见妍贵妃,明知道方才与樱陌私话都被她尽数听去。郁嫣心中暗暗叫苦,可还是硬撑出笑容,迎上前去请安。
      妍贵妃悠悠的含了一丝笑意,对郁嫣说:
      “静贵人,这里不关你的事。你且退下吧。”
      郁嫣看她神色,自知违命不得,带了宫女退到一旁去。妍贵妃看她走得远了,才裙裾翩翻向樱陌走去。樱陌此时脸色惨白,不知所以,只得同福身请安:“颐贵人林氏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一时沉寂。樱陌匍匐在地,只听见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她清楚,被怀恨在心的妍贵妃听见这样大不敬的言语,只有死路一条了。
      妍贵妃仿佛看透了樱陌的心思,突然笑出声来。她的容貌本就娇媚,这种匪夷所思的笑容下更是将她与生俱来的华艳绽放到了极致。
      她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一双星眸幽暗的如同被烈焰燃烧的夜空:“颐贵人,你不过才进宫几日,就胆敢取笑本宫了。”她边说,边用纤纤玉手从满头珠翠中取下一枚金簪。“不过也对,本宫过去造孽太过,以至于到了今天这般田地。本宫娘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皆是些无用之人。幸而皇上牵念旧情,留给我一个贵妃之位——不信你瞧,连杏贵人都敢戏谑本宫,全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在你们这些新人面前让本宫没面子。”
      樱陌已听得有些呆呆的,不妨猛然看见妍贵妃目光如炬,疾步上前把金簪向她刺去。樱陌忍不住失声呼喊,郁嫣从一旁匆匆赶来,却无济于事。
      正在纠缠之际,郁嫣却看得一个女子款款而来。那女子严装丽服,气度雍容,可眉目如画般纯净,玫瑰色的双颊倒像是个豆蔻少女。她行动时无数宫人尾随其后,一看便知身份高贵。
      那女子显然也看到了她们几人,便款步向前。妍贵妃一见她就收起一脸厉色,迎上前去婉声笑道:“请长公主殿下安。”
      被称为长公主的女子含了一丝笑意,将白皙修长的手递给妍贵妃,纤手摇曳间华贵玳瑁的幽蓝色光芒美得令人心颤。
      樱陌恍惚记起,父亲曾说过一位权倾朝野的俪漪长公主,是先帝和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即使现在的皇上即位后,也依然如旧般干涉朝政,随意出入内廷。
      长公主一面絮絮的与妍贵妃说笑,一面不住的把狐疑的目光投向樱陌和郁嫣。终于,樱陌听见妍贵妃忿忿地说:“嫔妾斗胆问一问长公主,在宫中若是随意讥笑嫔妃,言语不敬,是不是大有劼越之嫌?”
      长公主莞尔一笑,却不回答妍贵妃的近乎诘问,用温婉而令人难以抗拒的声音对樱陌笑道:“本宫知道,妍贵妃口中言语不敬的人一定是这两位了。”她不经意的微启樱唇,隐隐露出几颗像牛乳一样洁白的贝齿:“不过,本宫若是贵妃,倒可以体谅。本宫还记得妍贵妃刚进王府时,也是那样轻浮骄纵呢。你们二人且起来吧。”
      樱陌听见这番话,便十分感激这位素昧平生的长公主。她重又俯身,和郁嫣一同朗声说道:“谢过长公主。”说完,樱陌便由郁嫣和芙蕖两人扶起。
      妍贵妃不由愤愤不平,那知长公主回过身对她斥责道:“妍贵妃,你也太过轻狂了些。方才若不是本宫拦着,你便要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来了。”
      妍贵妃的脸色越发惨白,此时她的容颜一眼望去竟有十分的憔悴与不堪。她只能分辨:“长公主是没有听过这位颐贵人和静贵人方才是如何恶语相向,百般讥讽嫔妾。若嫔妾此番不给她们一个教训,日后宫中有的是丑事呢。”
      郁嫣此时说不出话来,樱陌却已按捺不住:“贵妃娘娘也请自重,嫔妾方才与静贵人只不过闲聊几句,竟被娘娘听去,在长公主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些。我们又如何敢百般讥讽娘娘?左不过是些实情罢了。”
      妍贵妃还想回嘴,只听的长公主低低的喝道:“本宫还真是长了见识!皇家内苑,岂容他人在此失了体面!颐贵人和静贵人本是初初入宫,原还不懂得什么。可妍贵妃你,纵使是个破落户的出身,在宫中到底也浸淫了四五年,怎么还是如此不成体统!”
      妍贵妃听得长公主提起自己身世,真是讨足了没趣,索性嘤嘤哭了起来。樱陌和郁嫣见此,只得告了罪,抽身逃走了。
      等回到自己宫中,樱陌方才如释重负般的往玫瑰椅上坐了,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郁嫣心神不定坐在一旁,竟望见妍贵妃那枚美艳绝伦的金簪还斜插在樱陌的发髻上。她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俯身取下金簪:“好一个失魂落魄的扫眉才子,今后可万万不要自视清高,混说那种话了。不过竟是饶了个金簪来,倒也值得演这出荒唐闹剧。”
      这边御花园里,妍贵妃还在止不住的啜泣。长公主眼瞧着樱陌一行走远,才笑出声来:“好了,戏也做得够足了,贵妃娘娘别再哭了。”
      妍贵妃闻言抬起头来,不施粉黛的委屈容颜倒颇有雨后梨花的风姿韵致:“长公主殿下真是凌厉决绝,一点面子也不给嫔妾留了。今后嫔妾可怎么在宫中见人。”
      长公主清甜一笑,伸出手去扶起妍贵妃:“贵妃要知道,本宫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你我二人。贵妃想重获圣宠,本宫想把持朝局,若是把这两位贵人收为己用,日后不愁与皇后相抗衡。”
      妍贵妃不解:“长公主怎么知道这两人一定会荣获圣宠?”
      长公主笑而不答。她拂拂衣袖,仿佛上面沾染了些许纤尘。她单薄消瘦的身躯显然衬不起这身华艳厚重的袍服,可她还是热衷于它的无上奢华。
      妍贵妃向她福了福身,匆匆离去。长公主也不理睬,折下一枚新开的饱满俏丽的牡丹,纤长的指尖沁入其中,染上了芬芳馥郁的汁液;方才动人的笑容尽数逝去,余下的唯有冷艳:
      “父皇曾经说过,只有本宫,萧若柠,才能主宰祯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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