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 - dream [ 梦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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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dream [ 梦境 ]
【兵长】
【利威尔兵长】
【您能听见吗？】
梦就是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它不给你一点准备的时间，趁着熟睡时的放松钻进脑子里，扰乱你的心绪，让你不断坠落，一直到一个由不甘和痛苦堆成的深渊，一直到你和那些悲惨的游魂沦落到同一地步。
利威尔看着那个微笑着趴在他床边的少年，还是一副小鬼的样子，和死刑时见到的那个人有那么一点不同，但却充满着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地叫出他的名字。
“艾……伦……？”
然后少年又笑了，月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如此美好动人，如此生机勃勃，好像那天的死刑才是一场梦一样。
【把你吵醒了，对不起。】
可艾伦的脸上却没有歉意，他还是笑着，带了一点调皮。【我好想你，所以来见你了，兵长会困扰吗？兵长……】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气询问【……您会有一点想我吗？】
这算什么？利威尔有些愕然，他没能理解这一切，只好就这么看着那个孩子，发现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褪下，抿紧了嘴唇而使其变得有些苍白，他垂下眼睑不再去看他，低低地说。
【对不起。】
又来了。
利威尔攥住搭在腿上的被单，心里一片焦躁。又是这三个字，歉意，歉意，歉意，为什么要跟他道歉，为什么不看着他的脸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一副难过的样子。
他向少年伸出手却没能碰到，手臂穿过艾伦的身体，世界开始扭曲，月亮的光芒把整个屋子都填满，刺眼的亮度让利威尔忍不住闭上眼睛，少年最后留给他的笑容抽空了他的呼吸，使浑身都开始抽痛，血液倒流，心脏停止，死亡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他眼前只剩下黑暗，身体一直向下坠落却好像根本没有着地的一天，然后就在这一刻，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带着温暖的感触和无限的生机。
利威尔感觉到血管的跳动。
他睁开眼睛，艾伦正拿着他的手，展开向上，用指尖一点一点地划过，细数着上面的纹路然后念念有词。他盯着少年一张一闭的嘴唇试图去辨别他所说的话，可惜无果，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他唯一能感觉到的不过是少年的手指划过他掌心时带来的微微的痒，像是虫子，穿透皮肤扎进身体深处。
他抬起头，少年就冲他露出笑容，没有一丝负面的情绪，没有悲伤和绝望，是满满的几乎能溢出来的幸福。
他张开嘴想要询问，却发现这一切又开始消失，少年的笑脸还停留着，被保存在了静止的时间中慢慢变得模糊，些许的恐慌就开始上浮，利威尔迈着步子，速度加快直到变成奔跑，他伸出手去触碰少年的脸，离的如此之近，几乎感觉的到从皮肤上传来的温度。
但就在接触的那一秒，少年的身体迅速的破碎，一片片在他的面前变成粉末，落在他的手上，在月光下闪闪的发光，利威尔看着它们从指缝里滑下，被风吹到他再也追不上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等待，等待着下次的到来。
少年被锁链困在墙角，浑身上下各种不同的伤痕，血迹遍布，伤口处狰狞无比，肉一边向外翻一边却有愈合的痕迹，怪异的使人心痛不堪，血腥味甚至传到他的鼻腔里，整个房间只有艾伦微弱的呼吸声。利威尔看着他，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紧绷，他的手开始颤抖，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已经无力去纠结这一切的来由，他只是觉得心脏传来的剧痛将要在下一秒把他给撕成两半，没有原因，更无关记忆的失去，只是这份无力在此刻太过清晰，他觉得必须去痛恨自己。
少年抬起了头，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愤怒，绝望，怨恨，然后，对上了利威尔的眼睛。于是这些就变得更甚，少年开口，声音沙哑地刮着人的耳膜。
【为什么】
艾伦疯狂地挣扎，锁链的碰撞声越来越大，少年身上本来有些好转的伤口开始崩开，空气中弥漫着的腥气像是杀人的毒药，正在一口口地吞噬着目睹着这一切的人的灵魂，可少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一味地想要向利威尔冲过来，他喊着，叫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带着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情感和错乱的精神，停不下来般地一直流，跟随挣扎着的身体落在地面上，最后终于耗尽力气瘫倒下来。
苦痛支撑住的光芒消失，少年如同破旧的人偶一样被丢弃一旁，失神的眼睛还对着他，可却什么都映不出来。艾伦依旧问着他，却仿佛再也不奢求答案。
这副景象就成了一把刀扎进了利威尔的心中，于是他也只能开始质问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梦的最后让他看见的东西是还存在于他记忆里的时间，是艾伦被捕的那天晚上，不知为何十分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没有太阳，树木都已经大多枯黄的秋，冬天即将来临的日子。只是没人能感觉到这份寒冷，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之中无法自拔，他们歌唱着，舞动着，宣泄着还未祛除干净的恐惧。
然后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他所见到的艾伦，正躲避着这样丑陋的人群，坐在冰冷的草地上，他隐藏着对命运的不安，孤独地度过最后的自由时光。
利威尔走向他，穿过少年前面的湖水，他感觉不到冰冷的触感，固执地向前走着。
他就这么靠近了艾伦，五十米，十米，九米，三米。
他踏上了草坪却没有带上来一点水，整个身体都是透明的，连那天微弱的月光都能穿过。他走到少年的身边，然后，就如这场突如其来的梦一样，不给他一点准备的机会。
——少年穿着军服，自由之翼在背后展开。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用一种掺杂着幸福和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少年的手心上，正躺着一枚金属制的硬币，径自反射着光。
它的形状如此熟悉。
熟悉到让人绝望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1 - dream [ 梦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