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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老公主的打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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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打仗的战友之间的情谊总比一起玩乐的伙伴之间的情谊坚固许多。
初四的气氛在不经意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上游一如既往的专注,中游力争上游,整日遨游于题海之中,希望靠着这一年的努力实现学渣的逆袭考上市重点高中,然而下游的大多数也和上游一样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姿态,因此被戏称为“伸腿养身子”的风格。老师也不再管,只是狠命的把自学传授给想学的人,用粉笔和唾沫构筑升学率的梦想。
我一直觉得,用功学习不是人生之路的唯一路径,但或许像蓝胖子说的,它是最简单的一条。每个人人生轨迹大相径庭,又凭什么要求每个人在同样的时间做相同的事。
但是成绩,仿佛是一种隐形的联系,它将同样成绩的学生连接在一起。有时候会想,其余那七个人之所以深刻的留在我的脑海里,或许是因为在那一年,我们八个实现了班级前八的全垄断。
说不清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要好,可能是在一起为数学题的解法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可能是在清晨互相抽背《岳阳楼记》的时候,可能是在一起吐槽老魔头——语文老师的时候···
我永远不知道姚千一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学校,每当我自认为去很早的时候,我总会看见她在空旷的教室里抄抄写写。“嘿,在写什么啊?”我一屁股坐在她前边的座位上。她抬头回答:“数学错题啊!”她只露八颗牙的微笑让我深深惭愧。我顺手抽出她16开有1.5cm厚的本子:“借我看看咯!”红色圆珠笔与黄色荧光笔的颜色使每一页变的醒目,我惊奇的发现,这个本子是从初一开始就用的本子。我更加惭愧的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下定决心变的和姚千一一样有毅力,然而第二节下课我就把我的决心忘得一干二净。
多天来,我已经习惯了许昂无时不刻的叫我二姐,虽然我无比讨厌这称呼,但还是在听到一声呼唤后,条件反射的回一句:“干嘛?”
我发现了一个和左姝一样话唠的人——彭宇,他有一种可以把话题从冥王星的发现历程迅速切换到秦王嬴政暴政统治的神奇能力。作为四年二班唯一一位“诗人”,他将诗人的精神发挥到极致。他当众吟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我想,他是我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最富有激情的了。
体育课,我将身体拉伸到最大化让实心球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李思在我旁边,“这周末月考诶!”她说着将实心球扔到脚底下,做了下去。我说了句“嗯”回应她。“我挺担心我的成绩诶,唉,感觉要退步啦!你呢?”她双手撑着地仰头问我。“感觉能进前三。”我淡淡的回答,也顺势坐在地上。她斜睨我一眼,大概是觉得一个班级第八出言不逊,大言不惭的说会超过自己令她心生焦虑。
“这么厉害,那我不是要退步啦?”许昂跑过来捡他的球,笑着带起一阵风。
我趟在塑胶跑道上:看我逆袭吧!我仿佛能听到自己心中诡笑的声音。
“干什么呢。不好好练动作,在这里躺着歪着像什么样子。你能拿满分吗啊?体育不用练嘛?”年近五十的体育老师操着一口天津话从远处操场边树荫下一边吹着哨子一边跑过来。
纷飞的白色试卷像一颗颗白色骷髅的头骨向我袭来。
“吴子雨第一,级部第四。”
“夏桉,第二,级部第十一。”
各路同学窃窃私语,有叹气闷闷不乐也有欢天喜地笑容洋溢。李思坐在我旁边的空位子上说了句“恭喜”。她递给我一张画纸,清明的轮廓勾勒出一个长发及腰带着圆框眼镜的小女孩。“这是你画的?好厉害!哇,你会画画啊!”她浅笑着点点头,“学过很多年。”“不过这是谁啊,我不怎么看动漫呢!”她将胳膊放在桌子上,头拄着手回答:“你啊,初三一个考场你坐我前边,那个时候你还是长发,那么长的头发怎么舍得剪呢,而且还剪这么短,跟个假小子似的。”我看了看画转过头对着她:“可能想转换下心情吧,不说这个啦,你考的怎么样?”她摆摆手:“也别说这个。”说着,从座位起身,回去了。我将画小心翼翼放在夹子里。
出于虚荣心作祟,我情愿装出一副事不关己,我早知道的神情来彰显我的自信与淡泊。但其实我的心情早已翻江倒海,直冲云霄了。
我偏着头看吴子雨,她神情淡淡,趴在桌子上自顾自转着笔。这位考过年级第一,从未出过级部前十的学霸才是真正的云淡风轻。
卫生委员吴锦风拿着我的作文纸飞速跑到讲台,清了清嗓子,“啊!大家来欣赏一下夏桉45分的优秀作文!”,我急忙飞快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讲台,踮着脚够我的卷子。“不行啊你,你太矮了!”我一边脸红一边蹦跳着克服身高差。
化学老师拿着一摞卷子,伴着铃声飞快的走进教室。吴锦风将卷子塞回我的手里,又像风一样闪回了座位。我对着化学老师点了点头,小碎步跑回座位。
她斜了我一眼,“把前天的学案找出来!”她大吼的尖锐声音与她带着蕾丝的裙摆及不搭调。
“前天的?”我又翻了个大大大大的白眼,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那页只印了四个流程图的白纸。
当我把手伸进旁边桌子的时候,这位老公主阴阳怪气的开口:“有些人不要以为一次考得好就放肆,连个卷子都能弄丢,一次是运气,保持才是能力。整天就知道和男生打打闹闹,一点自尊自爱都不懂吗?”
我顿住了动作,感觉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能把我穿出一个的黑洞,不用抬头也知道。所以有人都知道她意有所指,我的脸色也像她说话的语气一样变化无穷。
我一直很讨厌这位没有公主命得了公主病的“老公主”,多年后,我也打心底觉得这种会对学生冷嘲热讽的老师应该被学校开除。可我讨厌她的原因是她讨厌我,而我一直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我不得不面对的现状是,我还是没有找到我的卷子!
“没有卷子的都滚去外面学物理去!”她把手里的粉笔直直摔到我的桌沿儿上。
我知道这是冲着我来的,但还是在她下达命令的第三秒在物理笔记本中找到了这张卷子。我把卷子平静的摊在桌面上,不动声色,不抬头看她。
我想,那时的情景颇像“你看不惯我,却干不掉我”。
我听见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西允,许昂以及其他五六个同学“光荣”的走出了教室。
我想那时的老公主一定气炸了,明明想把看不顺眼的我喝斥出教室,没料没整到我,却连累自己“心爱”的学生。
那是第八节课,她在滔滔不绝、谈笑风生;我在低头沉默,状似沉思。铃声像是赦死的金牌,我一刻也不愿多呆。
西允悄悄递给我一张小纸条:“你别在意!”许昂一脸关切“你没事吧?吴锦风站在过道里满脸歉意,低着头不敢出声。“没事啦!”我没有抬头轻轻地对自己说。
我背起书包夺门而出,眼泪抑制不住夺眶而出。我奔上四楼在把脸探出窗外,让眼泪消失于蒙蒙的冷夜。
那晚,左姝鲜有的陪我走回家,她听我说,逗我笑。
忧愁终在夜色中烟消云散。
难过的时候大哭一场,再睡一觉,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