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不嫁：天上掉下个林弟弟》》@苏九姑娘

4、娃娃亲（四）

　　自从我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后，妈妈特意跟我要了一把公寓的钥匙。我本来还一直担心哪天我趴在床上昏昏大睡的时候，她突然杀进来喊我起床。可后来事实证明我多虑了，因为每次她来好像刻意掐好时间，不是我正上班出差，就是我可能和闺蜜死党不知道在哪里疯狂的“嗨皮”。她的刻意为之，看起来像是真不是为了见我，而是顺道来一次，放下带给我的吃的、用的同时再顺手帮我收拾一下房子。
　　今天，她送来的正是我最爱吃的排骨米饭，我摸着吃的饱饱的肚子，再没有一点吃得下的胃口，不免心里有些自责。推开卧室的门，看到摊在床上的那本《左右》，很明显妈妈已经看到了，只是明明为她买的书为何却没有带走呢？
　　我随手百无聊赖的翻了两页，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忍不住笑出来……
　　但回家，我是隔了一天的晚上，这次回家不仅是因为计划里要回去，而且因为爸爸白天就打电话催着我回去，像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晚饭后，妈妈收拾好就回房间了，但是我老爸黎大仁依旧是一副要说又不说十分为难的样子，看到闷声作在客厅里的他，我心里一阵好笑，可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盯着芒果台的一个新剧看得津津有味。
　　一集电视结束插播广告时，他还是没有开口，我有些沉不住气，故意看看时间，搭腔说：“在家过得就是快！”接着漫不经心的伸个懒腰，做出一连串要走的动作后，我赶紧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果然他以为我准备要走，皱皱眉张张嘴，看样子要说了，但见他刚要开口却又止住。
　　我已经被他逼疯了，索性自己开口直接问：“爸，你不是找我有事吗？什么事，怎么到现在还不说，我可一直都等着呢？”
　　他脸上露出一种为难的表情，这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从而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一下子真想不明白他为的什么事。
　　一秒、两秒、三秒……客厅里我们父女俩却相对无言，时间突然跟着一下子慢起来了。
　　我看着沉寂却似有心事的老爸，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可那股如同与生俱来的骄傲让我竭力克制着自己不敢表露出一分。
　　“其实，爸爸今天是有件事要跟你说！”爸爸虽然开口说话，却也听得出言语中的犹豫，我的心跟着咯噔一跳。
　　“其实，也没什么事！”爸爸欲言又止，他的吞吞吐吐让我的心将要蹦出来。
　　“你说？”我小心问。
　　“其实……这件事早该跟你说，就是怕你不高兴……”
　　“爸，什么事，你就说吧！”爸爸从未有过的忸怩，让我接近几欲崩溃的边缘，又笑着催促问：“什么事，还怕我高兴不高兴，快说，快说！”
　　“其实三十年前我和你妈给你定了个娃娃亲！”
　　“什么，娃娃亲，什么娃娃亲！”我一惊，爸爸郑重点点头，我看着他脸上挂着的几分认真，感觉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由哈哈笑起来。
　　“跟谁？你怎么不早说，你真是我亲爹，早安排了不早说，害我折腾这三十多年。快说是谁，我带着嫁妆去找他！”我嘻嘻笑着，但越想越觉得好笑，终究是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到我的样子，似乎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我依然拍着腿一副笑哈哈的模样，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沉了下来，我的笑也跟着冷下来，才抹去眼角笑出的泪痕小心看着他。
　　“就是林果啊！”
　　“林果？”
　　林果是谁，我的第一反应，继而脑海里迅速的闪现出一个六岁稚气十足的小男孩，这也是我对那个男孩在记忆中保留的最深的模样。
　　爸爸说的林果，是与爷爷住在一个家属院的林阿婆的孙子。林阿婆与我奶奶是同乡一起长大的姐妹，两个人小时候跟着家里人逃难出来，又一起嫁到济南并落户。不过，我奶奶嫁了同是普通工人的爷爷，林阿婆嫁的却是一个参加抗美援朝时断了一条手臂叫做林致远的军人。那个年代，作为军人家属是最为荣耀的事情，大家也总以为林阿婆要比奶奶过得幸福，谁也未曾料到在林阿婆剩下儿子还未满月的时，老伴在一次公务中因为车祸去世。林阿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没有工作，还带着一个未出满月的孩子，在无亲无故的济南，只能靠打零工生活，日子贫苦潦倒过得分外清苦。后来，知道林阿婆处境的奶奶与当时在工厂做工头的爷爷商量后，由爷爷出面向厂里在家属院里又申请了一间房子给林阿婆母子，这样林阿婆就搬过来与奶奶一家人同住。
　　我奶奶和爷爷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林阿婆的儿子林政的年纪恰恰和爸爸相仿，两个人从小一起玩到大。只是，少年的爸爸早早辍学接替爷爷在工厂的职位进厂做了名工人，而林政却读书考大学，继而留学去了澳大利亚。再后来，他在澳大利一娶了个当地女人结婚并定居在澳大利亚，而含辛茹苦养育他成人的林阿婆理所当然也移居到了澳大利亚。
　　这一去就三十年。
　　“林阿婆走的时候，我跟你妈妈已经结婚。”爸爸娓娓道说，突然看向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听的妈妈，问：“当时，你应该怀她了吧？”
　　“嗯，已经三个月了。”妈妈回答的肯定，似乎对此事记得分外清楚。
　　“你奶奶在世的时候，林阿婆还经常打电话，后来你奶奶没了，两家人就慢慢断了联系。”爸爸细细说给我听。
　　“那现在怎么突然联系了？”我心里疑惑，在他的叙述中也慢慢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多少年不联系，这突兀而来的攀亲，而且是“娃娃亲”，“爸，是不是他们在澳大利亚混不下去，想回来了？”济南现在的生活水平虽然比不上北京上海，但是好歹也算是个文明千年的历史名城，天下第一泉更名不虚传。
　　“你这孩子，越大越没个正经样了呢！”一旁站着的妈妈，用手指狠狠的戳了一下我的脑门，示意我安静下来让我好好听爸爸讲话。
　　“唉！”爸爸重重的叹一口气，他让我对这件本来当笑话听得事突然深信不疑。
　　现在已经84岁的林阿婆，去年在家里楼梯上摔了一跤后，身体已大不如从前，偏偏前段日子又确诊患了老年痴呆，神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她一旦糊涂起来，一家人谁也认不出来，奇怪的是她对三十年前跟奶奶住在济南时所发生的事却记得十分清楚。
　　“落叶归根，你林叔也想着让她回国来，回到老济南来，算是了了她老人家的一个心愿。”爸爸说。
　　我明白了，对于在济南无亲无故的林阿婆来说，当年最亲近的人就是奶奶了。如今，他们想要回济南，而奶奶又去世，那么爸爸就是他们在济南的亲人了。只是我一时依然不能理解他们口中的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