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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浮梦篇 卷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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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左慈手指一曲,那冰坨自地上飞起,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儿,落在它的手上,身子缓缓落回我的身边。
地上的火蚁群也不见了动静,继续晃动着触角碰来碰去。
轻轻吁了口气,险情总算告一段落,不由仔细打量慕容左慈手中被冻上的火蚁王。
本来通红发亮的身子,现下已冻成紫红颜色,腹节,胸节,腿,加上头顶的触角和张开的螯牙,倒被看了个真切。
我皱皱眉,看向慕容左慈:“死了吗?”
慕容左慈摇摇头:“不知道!”
于这些生灵事物,他了解的未必有我多。却见他咬咬牙:“这等凶险的东西,纵使死了,也不能如此便宜!”
说着,两指捏住火蚁王,便要发力将之碾碎了事。
忽然,我的眉头一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不要!”
慕容左慈被我骇得一愣,转头看我:“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冰坨中那紫红色的身体,“它……它在告饶!”
“告饶?”慕容左慈转眼看着我,入鬓的剑眉一下一下挑动:“木然……它有说什么吗?不是要碰触角才能与它交流?”
瞥他一眼,当我刚才消遣你吗?蚂蚁……就是要靠碰触角交流的好不好?但……怎生心头脑海竟是能与它交流,这我也头次遇见。
当下冲它摆摆手:“这……我也不清楚,但这东西都有灵性,谁知道它们怎么做到的?”
说着,眉头不禁再皱一下,抬眼望向火蚁群外的那个白球。竟是一点一点向着我们这边滚了过来。所过之处,火蚁纷纷躲闪,让开一条道路。
待自近了,那白球竟是自动散开,密密匝匝的白色蚂蚁铺了一片,中间逐渐闪出一只小指大小的白色蚂蚁,通体晶莹透亮,令人啧啧称奇不已。
我转头看向一边呆愣住的慕容左慈,微微一笑:“大哥,这便是那冰蚁王了,方才之时,若不是它提醒,怕是小弟已然成了一堆白骨了!”
那冰蚁王较之火蚁王略小,却于背节处多出两片透明的翅膀。它站在冰蚁群中,一下一下拍动着那双小小的翅膀,却是飞不起来!
摇头微微一笑,俯身将它轻轻捏起,托于掌间,细细看它。
“刚自生翅,还飞不起来吧?”
说着,那冰蚁王翅膀抖了抖,我笑着将它托到慕容左慈鼻下:“大哥,它在谢你!”
慕容左慈倒是显得有些窘,偏头让过那白色蚂蚁:“木然,你又在说笑了!纵使要谢,那也是要谢你,我又没做过什么。倒是……现下,我们将这些蚂蚁作何处理?”
我抬头刚要说话,却见那冰蚁王翅膀连抖,不禁看着它:“怎么,你也替它告饶?”
说着,有看向慕容左慈手上的火蚁王,伸手捏过来,和冰蚁王同托在掌心。只见那冰蚁王慢慢爬向火蚁王,伸出触角轻轻碰动之下,冰气渐解,火蚁王也重新恢复通红颜色,只是两只触角一再晃动,却不见再次向我们张动螯牙。
我将它们托在掌心,愣愣看了半晌,轻轻一叹,看向慕容左慈:“大哥,看来他们前嫌已解,本都是上代蚁王之卵而化,也算得上兄弟情深,不若放了他们吧?”
慕容左慈看看我,忽然轻笑出声,掩口说道:“木然,也亏得你这样软的心肠。不过,小兄虽不才,却也知晓凡蚁王者,便为雌性,这兄弟情深,却说得有些蹩脚。”
我皱皱眉,这般时候,亏他也揪得出我的语病。不禁暗自摇首,非要产卵生子者才为雌性?牲畜倒也罢了,但这爬虫类,却未必那么简单。
心下想着,抬眼疑惑地看着慕容左慈。话说回,近日大哥不知怎么,仿佛越来越失了那端庄静雅之态,却是跟我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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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左慈见我看他不说话,大概以为我着了他的恼,当下轻咳一声,说道:“木然,小兄大概言重了,你……想要放了他们,便依你就是!”
我甩甩头,轻笑一声不再理他,看向周遭的火蚁群,依着慕容左慈的教授,将催眠术解了。火蚁群即刻乱成了一锅粥,火蚁王在我的掌上,将身子直立,触角连连晃动,那蚁群形成的红潮,只瞬息间,退了个干净。
我抬抬手,冲慕容左慈晃了晃:“大哥,我要将它们放了哦!”
慕容左慈冲我点头示意一下,负手望向了别处,恢复了以往的典雅。
俯身,将它们放在地上,两只蚂蚁触角连晃。
轻轻一笑,也不管它们听不听的懂,自顾说道:“两位客气,若是真能化解了这样一段积怨,倒也是我二人之幸,你们……便去吧!”
两只蚂蚁转身,快速地向着旁边的灌木游走而去。
我看着它们,恍惚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不真切的身影,身形细小,似是两个年纪很小的孩童,红衣的扯着白衣的袖,就这样牵着,奔向灌木深处。
瞬息的一闪,待等闭目后重新睁眼细看,却早已不见了踪影,还以为自己当是刚才过度费神,眼花而致,也没有留意。
抬头看向天边的日头,却是早已染红了西半天大块的云彩。不由暗暗感慨,这洵水沼泽的第一天,过得道真是惊世骇俗,却是将行程耽误了不少!
将头转向一边,慕容左慈正笑着看我,那眼神……深邃中藏下不少深意。
尴尬地轻咳两身,伸手抚去身上的鸡皮疙瘩,瞪他一眼:“大哥……这般看我,让人心中很不好受的!”
而对面之人的笑容更甚,朗声笑道:“木然,端的是厉害,我浸淫仙道十几年,头次看见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催眠术炼到如此地步!加上你的天赋异禀,说不定将来真能平地飞升,做个逍遥仙!”
我听了,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大哥,不要嘲笑我了。逍遥?我怎么逍遥得起来,如今百事缠身,死得心都有!你却过来消遣我?”
低首,后半句已声如蚊鸣,见脚边的一株野草,于暮风中战栗,心下不禁一阵酸楚。
半晌,听见慕容左慈低沉的声音:“事,要一件一件平复,动不动寻死觅活者,不是我认识的陶木然,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抬头,看见慕容左慈看我的眼光微露出严厉,不禁苦笑一声:“放心,死不了的。”说着,看着脚下的那株野草,暮风过处,却又重新立直了青绿色的叶子,“杂草命贱,却能在穷山恶水中肆意滋生,不活出点名堂,也愧对那一春的阳光雨露!”
慕容左慈听了,点头说道:“草莽中,生气却最是盎然,总好过暖阁中日渐娇贵的花儿,虽华丽,却透着彻骨的腐朽!”
我抬首,皱眉看他:“大哥,这话……却是何意?”
慕容左慈笑道:“木然难道忘了,我也是前朝丞相之子,儿时也曾耳濡目染过一些荒唐事,算得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点头道:“我倒还忘却了,大哥也算得身世显赫,却为何少年十分便四处游历?那慕容伯宗也算一代名相,家中自不会如其他恶俗之人般腐朽的……”
正说着,却见慕容左慈摆摆手,说道:“此事不提也罢,泥沼中,想独善其身,当真困难。离落朝庆帝执政之时,家父为太子少保,对宫中琐事却也有所耳闻,当真荒唐可笑得很!官场中各宗人物也是丑态百出。好在庆帝之后,冶帝大行整治了一番,刚显出些好的端倪,却功亏一篑。当真让人扼腕的紧!”
……说着说着,怎地又扯到那个冶帝?
当下不禁微微皱眉,将话题扯开:“大哥,慕容丞相过世之后,家中可还有他人?”
慕容左慈望向远方:“丞相府虽大,至亲者却不多,家母随了父亲过世,道有个弟弟下落不明,名唤慕容索。寻了五年,却全无音讯,家父过世时年仅两岁,纵使活着,如今也不过七岁。怕是连慕容这个姓氏,也不记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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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夕阳的眼神,匆匆地闪过一丝落寞,西半天红色的光芒将他的白衣染上颜色,顺便在地上拖出孑然的影。
幽幽叹了一口气,谁说的修仙之人便要斩去七情六欲?那岂是说断便能断的?
自打冰火蚁王之事以后,极少见到慕容左慈展露笑颜,更多的却是发愣。望天也好,看我也罢,眸子中多出来好些的思量。
我倒是不以为意,专心研究着慕容左慈教我的催眠术,那小小的伎俩当真很有用!百兽神智相较于人要弱上很多,所以催眠较易成功。洵水沼泽野兽颇多,仗着催眠术,倒是平息了不少的麻烦!
慕容左慈不发愣的时候,还会传授我一些行气吐纳之法,每每炼过,当真神清气爽。只是时间仓促,学习其他术法也不如催眠术那般地立竿见影!比如火球,慕容左慈挥袖间便能发出连串斗大火球,我放出的火花却每每烧到自己的袖。再如召唤术,慕容左慈召出的□□仙拿着个唢呐吹得震耳欲聋,我却只能召出一只半死不活的蝌蚪!
每每凝眉抱怨之时,慕容左慈但笑不语。待等抱怨完了,他会长长叹道:“当年修行之时,有个师傅说我仙根极重,却也要三年才能摸索入门,木然你现下成就,却是接近了门口!短短一月时间,你还有什么抱怨?”
说着,将头缓缓转过,喃喃地似是自语:“当真是天命之相,这慧根却又是能藏得住的?”
……总之!不管什么事情,他总能扯到这上面来!所以我决定不再惹他,只是暗暗将那些拗口的咒语在心中刻下,日后慢慢捉摸吧!
行路方面,我知道我错的很离谱,本来穿沼泽,逆洵水而上,比官道要近上三天了路程,但越入越深时方自发现,那沼泽中根本就没有路的!深一脚浅一脚以步量之,速度比乌龟快不了几分。有一两次甚至还迷了方向,两个人在蒿草漫地之处画圆圈!气死!
所以,当终于走出那片大泽,两人俱都狼狈不堪,蓬头垢面于大街上招摇,竟还引得一个路人塞过半只烙饼!
气结,回头看向慕容左慈,见他也正在盯着脚下的两枚铜钱发愣。匆匆拉过了他,闪身躲进街边一条暗巷。
慕容左慈嬉笑道:“这里的民风,道还纯朴!生活也还殷实,看来不日便要到宁次了!”
我撇撇嘴,倒不似他那般想得开:“大哥,我们到底到哪了?这般模样到了定州还不被人打死?”
“……他们干嘛要打死一个乞丐?”
“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乞丐?”我怒极,将手中烙饼地上一扔!“这般进城,不被人打死也要羞得自己撞墙!”
慕容左慈看看我,眼神中露出些许严厉,轻轻俯身将烙饼捡起,抬头看我:“木然,可知这半块饼,在某些地方,足以换得一个整身童女了!宁次离中原战场尚远,又是定州的中心,战火还不致烧到这里,可难保有一天,人们不会为了这半块饼以命相搏!”
眼神如午后的阳光,直愣愣射到心灵深处。脸上火辣地发痛:“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想……”
低首,自己一介平民,竟被丞相之子责怪铺张?
自有记忆起,由得云陵宠着,从来不事农耕,倒是十足的一个米虫,见不得也想不出慕容左慈所说情景!
抬头,看向慕容左慈:“大哥,我错了。你说的情景,我从没见过,所以也没有那样的感慨。但你教训的是,我……没有顾及到他人!”
慕容左慈笑道:“也难为你,那样的事情,你……不见也罢!我们先找个地方梳洗一下,再做打算吧!此处已算宁次管辖,但入城怕是要等明天。”
苦笑一声,看了一眼绝远天空上浮着的一丝云彩,云陵——陶木然寻你来了!宁次——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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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次于原来的离落朝,属定远王管辖。众所周知,离落的国姓为“殷”。但殷世一脉自古人丁凋落。传朝十四代,虽后宫佳丽无数,但有所出的极少,所以各代帝王大都是一脉单传。所以,殷天子自古便有封姓之习,疆场大功的武将,政绩卓然的文臣,甚至帝王身边有所出的嫔妃的娘家,皆有可能被封“殷”姓,所以殷这个姓氏,在离落朝倒也不少见,且俱都代表着主人的华贵。
定远王祖上的姓氏,怕是早已被人淡忘,只知道前不久死去的定远王名唤殷齐昌,算是受了祖上阴德,成为一方的蕃王。
但这个蕃王的日子并不好过,定远王治下,为青州,远州,定州三个州,地域也算不得小,但三州地形复杂,多水,更多山,被中原人称为南疆之地。穷山恶水之中,农耕欠发达,道路更是难走,所以百姓的日子算不得好过。唯一一点有所持的,便是各色的珍贵药材,三州基本上均是将药材的出口定为重要的经济命脉。
采药工作极为艰辛,达官贵人手不沾尘,却苦了成千上万游走于山野河畔的采药人,山险水恶不说,但是那数不尽的凶兽,不知夺了多少生命。所以每一处金碧辉煌的豪宅大院之下,说不得要埋着多少采药人的尸骨。
另外,南疆边陲接壤的,便是苗人族地,地势更为复杂不测,苗人精药石,善巫蛊,但几乎没有农耕,说茹毛饮血夸张了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叫中原人说便是“未开化之邦”。
离落冶帝掌朝之时,因其母后有一半苗人血统,所以对苗人自是另眼看待,苗人与离落百姓的交流也大大改观。但大多中土人士却不以为然,眼中除了己方天下已容不得其他人,甚至与苗人通商的三州也心存不屑。
离落朝覆没,各方豪强并起,中土便成了各方争夺的主战场,几年下来,焦土万里,大大衰落,倒是三州远离中土,将药材贩卖至各方军队,逐渐殷实起来。
世事轮回之道,当真让人匪夷所思,此消彼长之下,在中土人的傲气的脸庞上大大扇了一记耳光。
……
我和慕容左慈找了个客栈打尖,细细梳洗了一番,洵水沼泽染上的污垢尽褪,身上顿时清爽了不少。
跟伙计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眼前这里名唤蓝萍渡,算是洵水上一个渡口,距宁次不过十几里之遥,当真是相当近了。
吃罢晚餐,天色依然明亮,索性辞了慕容左慈在蓝萍渡肆意闲逛了起来。方知这虽是一个渡口,比起一个镇店怕是还要大上许多,定州多山,水路要比陆路方便许多,蓝萍渡临着宁次,宁次的各宗货物均是在这里周转,便注定了蓝萍的繁华。加之这里本是定州侯苏金世子苏建青的封地,这个世子平日对百姓还算客气,各宗捐税能省便省,口碑自是很好,百姓生活也算安泰。走在街上,各家商贾买卖纷杂,街上行人衣着光鲜,自不是普兰那样的边野小村可比。
熙攘人群中,甚至还可见偶尔几个披发显足的苗人走过,身上银饰叮当作响,旁人倒也不以为奇。
匆匆晃了一阵,心中渐渐生出烦意。本不是个喜好热闹的人儿,只是洵水沼泽一连半月人烟不见,心中多少有些憋闷,才想游历一番,不想这蓝萍渡的人也忒多了些,有些消受不了。
草草找了家果品店,不想竟然发现这里的甜品当真全得很!连杏干儿和海棠干儿这样的北方果脯都一应俱全,心中自是兴奋,将兜囊中早已见底儿的糕点果脯大大充实了一下。
云陵曾对我的这个不良癖好大加控诉!严格控制我吃甜食的数量,还不定时地会强行掰开我的口仔细察看有否虫牙出现。害我将各宗甜品藏来掩去的,有时忘在哪里,白白便宜了鼠蚁之流。换作慕容左慈,见我吃甜品时便只是笑,却伸手推开我递过去的云片糕然后将头扭向一边。
……吃甜品是好大的罪吗?无聊的男人们!
喜欢那种只需入口便产生的腌心的甜腻,有种莫名的抚慰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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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果品店出来,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匆匆寻路往客栈那边赶,却在一处巷角处停了下来。
十几个人围成一圈,议论声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什么样的热闹。
我不是个喜好热闹的人,但人群中依稀透过的一阵阵悲鸣让我不禁一愣。那悲鸣不是人发出的,想也只有我才会注意吧?
探头,在人群中挤过一个空档儿,便看见几个衙役正围着一老一少两人高声呵斥。
老妪白发苍苍,发丝显得混乱,满脸的病容,说话间不时伴着阵阵的咳嗽之声。而小者顶多有个八九岁,迁着老妪的衣襟,正哭得雨打梨花。盯着眼前衙役手中提着的一只鸡。那鸡在衙役手中被倒拎着,翅膀不断扑打,我听到的悲鸣便是由他所发。
皱皱眉,仔细听了围观之人的议论。未经许可私自设摊?这什么规矩?
那拎着鸡的衙役晃晃手中的鸡,“老太婆,收了你的鸡便是便宜,定州州志规定,未经许可私自贩售,要处以所卖货物十倍的罚金,要不是看你可怜,铁链子早就套到你的头上啦!你却在这里不迭不休的,当真相吃吃牢饭吗?”
老妪脸色难看的很,一再地打躬作揖:“差爷,我们本就不是做买卖的,老身病重,才将家中下蛋的母鸡拿到集市上换些药钱,您……您若收去了可怎使得?我……儿子儿媳皆因上山采药坠崖而死,留下我祖孙相依为命,老……老身死了不打紧,怕是这个孙子,命也保不得了!您……您就发发慈悲吧!”
语气之中,哀声嘤嘤,夹杂着剧烈的咳嗽,每一声似都敲在心上。让人不禁然怜悯丛生。
老人说着拉过幼孙,颤巍巍地蜷身跪倒了地上,头已触地!
很简单的身世,由生者娓娓道来却生生断了两条人命,这便是慕容左慈说的百姓疾苦?这一个叩首,是为了一只下蛋的母鸡,还是两条鲜活的人命?
那几个衙差相互对视,眼中露出明显的不耐:“这事多了,都像你这样,王法要不要管?只是收了你的鸡,没有罚你便是上好官司!容不得你倚老卖老!”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那幼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哭,如今却生生跳过去,一把抱住衙差的腿。
衙差一个回身,抬腿将幼童踢出。口中却开始污语谩骂了起来!
人群中,已开始出现叹息之声,丁零当啷之下,数枚铜钱置于场中,有人开始高呼:“那些差役,吃酒的话,也不用断了人家祖孙的生机,那只鸡便留下吧!场中铜钱已够再买只鸡了!”
衙差听得这话,似是被人捉到痛脚,登时恼羞成怒,冲着周遭大喝:“你们知道些什么,王法如此,如何却说成我们的不是?好吧,既是这样,便公事公办!十倍罚款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否则,套他们到衙门说理!”
说着,便要上前去拉扯那一对祖孙。
心中一阵激愤,忍不住便冲了上去!
衙差见我冲出人群,眉毛高高挑起:“你要做什?妨害官府办案?”
切,穿了身虎皮,便以为自己不是狗?
伸手入怀,掏出身上的碎银:“他们的罚款,我便帮着交了!”
人群中发出深吸气之声,嗡嗡议论之声传来,十倍的罚款,怎么说也不是小数目!
那衙差看看我,贼贼一笑:“这小哥儿,当真开玩笑不成?这点钱,十只鸡下不来的!”
哎?我看看手上的碎银,十只鸡……应该足够。
想是那衙差存心要寻晦气了!
如今这样的骑虎之势,却又如何处理?
心想着,右手于怀中,再次碰到一块硬物,咬咬牙,一把抓出来:“这个……也给你们!说不得什么,一百只鸡也便足够了!”
众人再次发出冷呼,我手中拿着的,正是一块玉牌,晶莹剔透,中间一只金黄色的凤凰图案,印上落日的余晖,闪出暖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