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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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拾掇干净了再进来，平白的弄湿了我的店。”
站在柜台后的掌柜嫌弃地掀起眼皮打量了下醉道人，伸手摸了摸蓄起的胡须，盯着他往下滴水的衣袍没好气地开口。
醉道人松开勾着陵越的手臂，收起油纸伞，干脆利落地甩出一串水花，然后撩了下伞尖，以一个不甚明显的收剑动作将伞往背上背。
背到一半又回过神，十分自然地拎着伞，盯着掌柜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的眉头哈哈一笑，晃了一圈把伞放到门边。
“随便上点小菜，两坛子醉江陵，十年陈啊。”
一边和掌柜的打着哈哈，一边伸手拽了拽停下脚步的陵越，拖着他往酒馆里面走，空出的一只手在怀里摸找，半天才掏出一小块碎银，看也不看就向着柜台扔出。
银子精准地砸在了掌柜的面前，发出咚的一声响。陵越想要回头看一看，却被尹千觞连拉带拽地勾着走上了楼梯。
捡起银子在掌心掂了掂，掌柜的脸更苦了，他看着单方面勾肩搭背的醉道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幽幽叹了一口气，秉着聊胜于无的心态，把银子扔进抽屉，哗啦啦把账本翻到前面，在一排记录里用毛笔勾掉几个。
“来来，这天气说变就变，风雨交加的，吹得人恁冷，赶紧喝杯酒暖一暖。”
酒很快就送了上来。
醉道人早早就把两人的碗筷摆好，迫不及待地拆开泥封，殷勤地想要往陵越面前的碗里倒。
陵越摇了摇头，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醉道人抬眼看了看他，真心实意地劝了一句，见他拒意已决，便遗憾地摇了摇头，也不再强求，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
陵越换了个杯子，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小道长，我已经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尹千觞，醉饮千觞不知愁的尹千觞。”
喝干了一碗酒，美滋滋地回味了下，尹千觞一抹嘴，朗然一笑，看向陵越。
陵越一手拿着茶杯，他自幼习练剑术，手指修长很是好看。垂着眼帘，陵越嘴唇微动，尹千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看口型似乎是在重复着自己之前那句“醉饮千觞不知愁”。
他念了两遍，这才抬眼迎向尹千觞的目光，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口。
“不错。”
尹千觞不知为何有些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起来。
他想伸手拍拍陵越的肩膀，可手伸了出去又缩回来，只重重拍了拍两下桌面。
“好眼光，好眼光啊，哈哈！”
眼睛微微眯起，尹千觞搓了搓手，拉开嘴角笑得有些谄媚。
“那小道长，按照约定，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不要叫我小道长。”
这幅谄媚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寒碜人，陵越眉头一皱，有些严厉地驳了一句。
尹千觞向后一缩，皱着脸，一副无辜的模样冲着陵越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开口。
“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我自然只能唤你小道长了。”
陵越拿他没辙，可要是就这么说了，那心里面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愿。
盯着尹千觞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之前那股子孩子气的顶嘴觉得有些好笑。
“在下陵越。”
“陵……越……”
尹千觞也跟着念了一遍。
“小道长这名字有些古怪啊，听来像是道号，不是名字嘛。小道长总不会告诉我，你出家前就叫陵越吧。”
“我幼时拜师，道号便是姓名。”
陵越白了尹千觞一眼，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还有……我是修道，不是出家！”
“消消气，消消气啊~”
尹千觞能屈能伸，立马做小伏低，殷勤备至地从陵越手边抢过茶壶，边往他茶杯里倒水边偷眼瞥陵越。
一小杯茶水愣是给他倒得花样百出，水鼓得都要溢出来了。
“说实话啊，我本来以为陵越你不会来的，想不到啊~哎，果然啊，我尹千觞这最厉害的，还是识人之术。华裳也好，少恭也好，你也好，都是讲义气的好兄弟啊哈哈。”
陵越有些赫然，伸手虚握成拳抵到唇边轻咳了两声，不太自在地转开话题。
“华裳姑娘？她近日可好？”
“偏心，偏心啊！”
尹千觞把手中的茶壶往桌子上重重一跺，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看向陵越，满脸的不高兴。
“你和华裳不过一面之缘，我们两呢，好歹还有过救命之情，可你都不来关心关心我。看看，我头发都还滴着水呢！”
拧着眉，尹千觞捏起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往陵越面前递。
发尾的湿气带着尹千觞身上的热力，陵越往后避了避，尹千觞一挑眉，又继续往前追过去，非把自己发梢的几滴水抹到陵越抵过来的手掌心才消停。
他哈哈一笑，故作潇洒地一撩手中的发丝，冲着陵越挤眉弄眼。
“莫非——”
尹千觞没有继续说，笑得满脸荡漾。
虽然相处的不多，但是陵越多少也了解到尹千觞口无遮拦的脾性，现在听他这么调笑，倒也并不怎么生气。
“不要说笑。”
他摇了摇头，抹去掌心的水渍。
“师门清修，师尊亦言，修道中人不可耽于情爱。”
尹千觞挑了挑眉峰，也没继续逗弄下去，只话题一转。
“你师尊只说不能谈情说爱，没说连个朋友都不能有吧？”
“自然不会。”
故意无视了尹千觞乐呵呵的模样，陵越端起茶杯凑到唇边佯作喝茶，掩住了唇角扬起的弧度，放下茶杯，他神色平静，一板一眼地又补充了一句。
“同门弟子彼此须得友爱，自然不会不允许朋友相交。”
眼看着尹千觞的神情变得苦恼起来，陵越忍不住笑了。
“不过，师尊昔日江湖历练，也曾有三两挚友，想来，并不曾有什么限制。”
“淘气，淘气啊！”
尹千觞抚掌大叹，满脸唏嘘地不住叹着气，看向陵越的目光却很柔和。
“想不到陵越小道长和少恭一样，看起来光风霁月，实际上却是满肚子坏水，真是人可不貌相。”
少恭？
这个三番两次被提到的名字，有些熟悉，陵越虽有些好奇，却没有出言打探。至于尹千觞那满肚子坏水的评价，他也没计较。
不过，像他这么不会说话的，还不如和师弟一样别说话了，多说多错啊。
想到百里屠苏，陵越忽然背脊一寒。自己这番不告而别，师弟便是被独自留在了山上……想到这，陵越有些心疼的同时，也有些头痛。
他看了看尹千觞，犹豫了下，屈指扣了扣桌面，开口向他询问江都城中好玩或者好吃的特产。
“看不出，你喜欢这些？是买给你那师弟的？”
“你怎么知道？”
“哎，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不是提到过你有个师弟，和我一样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你那师弟多大了？应该也有十岁左右吧，这年纪的孩子，大多喜欢刀剑兵器，不过看陵越你的佩剑也是不凡，这个估计也不需要在江都看。今天雨下的大，货郎都早早收摊回家了，等雨歇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有什么有趣的玩意。”
陵越想了许久，也只依稀有些印象，似乎那时自己确实有提及过一句。
也只有一句。
意识到这一点，耳边喋喋不休的话语居然也不再觉得聒噪，心里反而有些奇怪的偎贴，陵越看向尹千觞，那人似乎说了一通后有些渴，正豪迈地抱起坛子喝酒，喉结错动，眯着眼睛显得十分惬意。
他无意识地笑了笑，改变了原本想要即刻回山的念头，点点头。
“好。”
雨下得大，过了一夜还是淅淅沥沥地不肯停，又拖了一个上午才总算不清不愿地歇了。
天还阴着，地面上也湿漉漉的，街上却已经热闹起来。
尹千觞难得把自己拾掇了干净，换了一身蛮新的衣袍，领着陵越逛遍了江都的大街小巷，期间数次打着见见故人的名头撺掇陵越和他一起去花满楼。
等到陵越带着一堆礼物回山的时候，他和尹千觞的“明年之约”已经变成了“每年之约”。
“师兄。”
陵越一惊，手里拿着的东西差点没掉下来。百里屠苏打开门，整个人站在屋子里，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的冷漠。
这样的师弟，让陵越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佩剑。指尖晋一碰触到剑柄冷硬的触感，陵越猛地回神，忙收回手，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百里屠苏看得清楚，眸色微黯，跑出门扑进他怀里，委委屈屈地小声说。
“师兄，你把我丢下了。”
陵越心中一软，越发为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戒备觉得内疚。
他伸手摸了摸百里屠苏散着的头发，嘴唇张合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微微皱了眉，心中的忌惮久久萦绕。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二十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