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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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雪霁天晴朗，正是春节后。黑小波带着愉悦的心情在框框大厦的第三十八层横飞。
地面忙碌的蚂蚁中，有个小肉团抬头仰望天空，天空被高大的楼直插，楼上有个黑衣蜘蛛侠在跳跃，光洁的玻璃幕墙上隐隐显出I LOVE YOU的水痕，眨眨眼又消失了。
“妈妈，妈妈，你看，有蜘蛛侠耶！”小孩扯扯母亲的衣角，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
“孩子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女人并未理会，大年初七的，街上人潮汹涌。有谁会注意高楼上下翻飞的诗人，和他写下的被太阳一照就风干了的诗。
黑小波秉着一年之计在于春的观念在新年第一天七点不到就把自己摘抄的情诗摆在陆离的书案上，咳咳，文艺了，就是他办公桌上。兜里踹着开门红包在框框的幕墙上肆意书写着那首短短的惆怅。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
又想起五年前自己还没在建筑系报到就去传媒系帮老姐搬她送给众多闺蜜的暑假礼物，那个大四的学长你出现在迎新现场真的不是钓妹子么？那你面无表情地矗在那儿又是想怎般啊。
“这位学弟，你有没有兴趣到框框来实习？”一个和蔼可亲的学长递出一张传单，黑小波顿时虎躯一震，福至心灵，天啊，那冰山美人就是操控无辜学长散发传单的监督者啊，就像拍花子监督被拐小孩乞讨一样。
黑小波姐弟俩都拿了一份传单，眼中带着些悲悯。那学长一副终于有救命稻草的表情向小波开始宣传：“学弟啊，我看你资质不错，虽然是传媒系的不算表演系，但我觉得你来我们框框当实习生一定可以的！”
人善被人欺的学长还没讲完就被冰山大美人打断了：“我们公司FACTORY BOY还少吗，别祸害我们传媒系的好孩子。”
“那个，学长，我是建筑系的，我送东西给我姐，她传媒系的。”黑小波拆了大美人的台之后马上就后悔了，因为大秋天的就有冬天般的凉爽了，匆匆扫了一眼，看到一个建筑维护，马上开口道，“我就是去建筑维护部的，我保证我会去的！”
冰山学长并未做出什么反应，但黑小波同学真的乖乖的去应聘兼职去了。
所谓建筑维护，黑小波懊恼地将最后一个“近”字的走之底拖得很长，就是擦玻璃啊！
窗外的小波炸毛了，窗内的陆离忧伤了。想我立志好好做GAY不沾花惹草多年，这粉红的信封，花香的信笺和蝇头的小楷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陆离的目光游向窗外，大爷我很忙，怎么可能做到有时看云有时看你啊！
就算看了云再看人，我也只能看到这个擦玻璃的四脚蜘蛛侠！
陆离眼色又阴沉了几分，将簪花小楷丢入了垃圾桶。
【五】
“花花啊花花啊，”黑小波不断摇晃着自己胞姐的肩膀，“陆离这负心的汉子把人家的信丢进垃圾桶了嘤嘤嘤。”
“我说你是去擦玻璃的，什么时候又收垃圾了？”黑桦在寒风冷冽的天台上才敢跟老弟碰面，问其缘由，终究还是老弟每次出面的毁我花花姐的大好形象啊。
黑小波做羞涩状：“今天收垃圾的大婶没来，我顺便代劳了第三十八层的大厦卫生。”
“想在扫地拖地时候偷窥陆大美人办公就直说！”花花凤眼一瞪，看着出师不利的老弟觉得很头疼。
“怎么办啊，郎心似铁啊！”黑小波作弃妇状的慨叹让黑桦很怀疑自家小波肖想的是陆大美人的后面还是前面，咳咳。
“你写了情书？”花花从大三开始在陆离手下打杂，根据她的经验，情书什么的陆大美人都会烧得火光冲天，美名其曰保护发信人隐私。丢垃圾桶，这该是个美丽故事的开端啊。
“我用粉红色的信封装的情诗啊，连名都没著。”你要是敢注明身份你这五年也就白活了，花花暗自斜目。
“你就不能爷们的吗，这种少女模式我都要自戳双眼了！”花花负气出天台。
于是，第二天早上陆离发现桌上放了一封黑色的信件，用白色的笔行楷写着“至陆离”。一打开，白纸黑字，素素静静。
『我欢喜你。』
陆离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变，内心却是千军万马在咆哮，这该是个爷们啊爷们啊，但是这种像是讣告的情诗真的没关系么？
“笃笃笃。”又是薄肉包裹着的指节叩击玻璃的声音，陆离心情大好的看着趴在自己落地窗上遮挡了明媚阳光的家伙，却发现他擦窗户的方式就像在写大字，很大很大，可以占满整栋框框大楼的字。
“黑小波？”陆离隔着窗户唤道，只见黑小波对着他的脸呵了一口气，陆离吓得紧闭了双眼，没有预想中的暖意与湿意扑面而来，而是玻璃上多了层白雾。黑小波指尖轻点薄雾画出了个笑脸，印迹随着阳光的来临又散去，也带来了陆离嘴角的勾起。
又是一个清晨，靛蓝的信封，纯白的信纸。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陆离望着窗外，依旧是黑小波的身影，和他背后湛蓝的天。不知不觉就看呆了，想着自己还在实习时也是这么望着天空不知疲倦，浑不知那时的少年，为了不打扰他看天，早早地洗净了幕墙，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看他。
【七】
陆离对着公司给的那份下半年计划安排表暗自神伤，果真不是人干的活，堂堂艺术总监连训练期满准备出道的新人组合海报都要亲自经手。设计部交上来的海报用醒目的标题写着诸如“后现代的ACE!”“华语乐坛新IDOL！”之类的霸气宣言，其内容跟“生男生女都一样”没什么两样，矫情的四分之三侧脸，锥子般的下巴，这么相加的产物竟然还想被卖出去？
“推倒！推倒重来！”他深知这些最终成为电波也好，二进制的无限循环也好的东西，逆着推导出来的绝对不是个人，艺人这种人，早就不复存在了。
而他干嘛还要这么参和？不过是受禄于人，站在凉城之巅看风景，就得值这个钱。
这半年来，他的办公桌上每天早晨都会有一封靛蓝的信，明亮寥廓的颜色，让他的灵魂与之接触时好像到了海边，而信里那些破碎的句子，就是海的深深叹息。
陆离也曾早点到达办公室，或者彻夜通宵地工作，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可信那天就没有，第二天的信里往往会在最后附上“你那么累早上可以多睡会儿的”或者“注意身体，少通宵”之类的话语，让他感觉还有人一直在看他，不是看他飞得有多高，摔得会多惨，而是看他飞得累不累。
每次收信之后都会随手塞进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了，前几日塞不进了，才发现满抽屉都是深深的蓝，细细一数，都一百多封了。句子有从现代诗到古体诗，有时也有歌词，浩浩汤汤，已无边际。
他不是不想知道那是谁的杰作，而是太累了。
陆离累了就会看看天，那是凉城最美的风景，高高的天离人们那么遥远，将光明罪恶尽收于自己的身下。若是早晨，总会看到黑小波的身影，他总会轻轻敲一下玻璃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他的事业。
陆离其实很想问，想问黑小波为何甘愿吊着安全绳索在框框大楼的外墙上上下下，脸上竟然还带着份对事业的郑重。
夏日午后，乌云压城，隐隐滚着雷声，陆离往窗外望去，依旧是开阔的天，没有建筑能与框框大楼并肩。走到窗边，竟看到马路对面只有二十几层的大厦楼顶有一抹亮黄，黑小波穿着亮黄的T恤，腰际绑着黑色的绳索，一手拿着桶子准备翻下墙去。
“黑小波！”陆离暗叹这孩子怎么快下雨了要打雷了都不知道躲着。黑小波闻声朝框框大楼笑了下，车水马龙的声音将陆离的声音覆盖，只看见第三十八层自己最熟悉的位置有个脑袋冒了出来，他便马上消失在天台上。
少顷，艺术总监的办公室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陆总监，陆总监！”陆离一开门就有一个黑影直扑他的下身——的小腿上，“嘤嘤嘤，陆总监我不是有意要出去打野食的，你不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大BOSS啊。”于是，伴着泪水与疑似胶体的浊液，陆总监的下身——的小腿裤湿了。
陆离强忍着蹂躏这颗毛茸茸的脑袋的冲动，将少年拉了起来，浑然不知走廊的转角处以花花为首的众多饿狼猛虎细细咀嚼着那句“打野食”“打野食”，看他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
“我只是觉得打雷天在室外很危险。”陆离诚恳地安慰着少年，努力忽视小腿上奇怪的感觉，“我不会告诉清洁部长的。”我连清洁部在哪里都不知道。
“啊，对不起，陆总监,把你裤子弄湿了。”黑小波蓦然抬头，湿漉漉的眼望着陆离，令他虎躯一震。众多饿狼猛虎也虎躯一震，继续咀嚼着“弄湿了”“弄湿了”。
黑小波笑得无比纯洁：“不如脱下来给我回家洗吧。”陆离阴郁在怀，亲，大夏天的我只穿了两条裤子，包括内裤啊！
“没事，大夏天的，凉快。”陆离强忍着傲娇的怒意，面带微笑，顺手拉起了黑小波，把他遣送出门。
门外依稀传来众罗罗的唏嘘之声，陆离背靠着门，微笑，默叹。
窗外传来阵阵雨声，淅淅沥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