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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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下班后，陆离准时准点从办公室出来，开着他老谋深算的小奥迪在凉城转悠，眼前又是一抹明亮的黄色。湿淋淋的T恤贴在身上，带着雨点的窗户模糊了他的表情。
毫不犹豫的停车靠边开窗：“黑小波！”黑小波只是茫然的转头搜索声源，过了好几秒才与他对视上，眼神空洞，完全不像是下午那个让他的裤子湿透的男孩。
“怎么了？”陆离将半个身在俯向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意识黑小波上车。黑小波只是皱着眉看着他，站在雨中并未言语。大风挟卷着雨，一阵阵的扑向黑小波，他的身体有些瑟缩，却还是呆站着，眉头紧锁。
僵持良久，黑小波终于开口了：“我，我出柜了。”
陆离满耳都是米粒大的雨点敲击车前窗的声音，黑小波的话语并不是那么真切，他只隐隐听到了出柜二字，然后就石化了。“你，你觉得恶心么？我进来会脏了你的车的。”黑小波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准备转身离开。
“上车！”驾驶位上传来严厉的声音，陆离沉着脸看不出悲喜，“我说上车！”
黑小波在雨中勾起一抹笑意，眼睛明闪闪的，低头再抬头，又是悲怆的模样。
半小时后，陆离充满文艺青年气息的家中，黑小波裹着陆离的睡袍头上缠着毛巾手中捧着陆大美人给他煮的姜茶，顿时觉得这日子过得就像月子啊。趁大美人出去买感冒药的空档，黑小波拿出爪机给姐姐大人报告情况：“成功入驻陆大美人家，告诉老爹，我跟我女人同居了，让他过年准备红包见媳妇！”
话说为何陆离会引狼入室啊，这自然是黑小攻（注意称谓！）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地将父亲大人塑造成狠心将他赶出家门要他永不认祖归宗的大魔王形象，哭诉仅仅靠擦玻璃度日的自己要无家可归浪迹天涯了。
陆大美人的玻璃心一下子就被黑小波洗得湿漉漉的，同情心一泛滥，就彻底走上了将和黑小攻幸福和谐美满的同居生活了。
陆离一回家就看到黑小波捧着姜茶一脸幸福向往等等等等的正能量高能反应，不禁觉得这孩子还真是容易满足啊。“该吃药了，”陆离尽量不面瘫地递出药片。
顿时黑小波的眼里又泛起了波澜：“嘤嘤嘤，陆大哥我身体好着我最怕吃药了。”吃药好了就没有那啥宽衣解带为我上班迟到的动人场景了，黑小波暗自笑了。
“陆大哥，”黑小波隔着袅袅升起的茶雾望着陆离，“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多赚些外快撑起这个家的！”
喂喂喂，少年你这什么口气啊，我只是带你回来不是让你登堂入室还当家里的顶梁柱啊，我赚的还不够多么！
之后的日子就如月子般滋润，伪小两口每天同出同入，陆离依旧在那三十八层遗世而独立，黑小波每天早上洗刷完框框大厦的幕墙后又承包了对面的旁边的最后是整条大道上的高层建筑墙体清洗工作，当然不是他在工作。
工作与事业最大的区别在于，工作你得碌碌而行，而事业是你躺在家里都有钱挣的。
唯一的不同是陆离桌上的情诗不再出现，黑小波每天清洗墙面之后都会跑到他办公室里背一首情诗，声情并茂的，最后再来一句“陆离哥我刚刚把这首诗默在墙上了哦，你有没有认真看呢？”
每次诗朗诵的时候艺术总监办公室虚掩着的门后总会聚集着一群豺狼虎豹，在黑桦的带领下沿着“陆总监和黑小波是一对”的康庄大道上不懈前行。
【九】
又是一年元旦晚会，黑小波在花花姐的众姐妹的推选下成功在公司文艺晚会上占得一席之地——诗朗诵！后台众多的星光灿烂下，黑小波一次又一次的轻轻吟诵着要上台的诗，为此他专门到服装师那里借了一套中世纪的宫廷大臣装，一切都瞒着陆离想给他一个惊喜。
“下面一个节目是，清洁部黑小波的诗朗诵——《贡臣》！”主持人很努力地没让清洁部三字闪坏了舌头，台下就是一片嬉笑声。
陆离坐在中后排的最中央，正对着舞台中央，周围是传媒部的众多女生，总之，他就是那一块的党代表了。他微微蹙眉，表示对此事的完全不知情，心中不免忐忑起来。
音乐响起，幕布缓缓拉开，舞台缓缓升起，高台上一位中世纪的大臣向三面彬彬有礼的鞠躬，台下顿时鸦雀无声。贡臣笑了笑，与陆离四目相对。
“我的王！”黑小波发声。
黑小波伸出左手，遥遥指向陆离。
……
黑小波黯然地闭眼，灯光打在他的侧脸。
……
“我悄悄地等着你的爱潮膨涨，好浮进我的重载的船艘。”灯光大亮，音乐正是高潮处，黑小波的脸侧了又侧，却一直死死盯着陆离，像是在责问，却又带着满满的爱意。
灯光流转，黑小波的眼底也流转着光华，却始终盯着陆离，像是死不瞑目的囚人。
灯光渐息，舞台降落，黑小波又是那个腼腆的伪少年了，掌声渐起，陆离心中却冷得可以，仿佛有什么东西将破茧而出，却又被自己的意志压制着。
陆离很没骨气地想逃了，可台上人的发言却让他身形一滞。
“我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来这里的，”黑小波一直低着头，“放弃了自己的专业，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将擦墙体作为一种事业。因为从见到他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那圣山，我是那朝圣者。我每一次的洗刷幕墙都是希望有一天他能蓦然抬头，发现凉城的最高楼上，有一篇写给他的情诗，这就够了。”
陆离逃出了晚会现场，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家里？那早不是他一个人的家了，还有黑小波的各种生活用品充斥着他的耳目。回公司？大元旦的就在公司孤家寡人地度过？
还是回家吧。
一路走来，陆离发现他的生活在这一年里早就充斥着黑小波的身影了，每天早上的隔着玻璃的问候，每天的诗，每天的同进同出，连自己的栖身之所都有黑小波的身影了，自己还不明白么？
这就是爱啊，你早该明白。
到家了，拿出钥匙转动锁心，却发现早上落锁的门并未锁着，黑小波回来了。陆离推开门，只见黑小波穿着睡袍在只有雪光的阳台上伫立，他身后是万家灯火，华灯斐然。
“陆离哥，你回来啦！”黑小波蓦然回首，眼底闪着明亮的光。“快来看烟火，马上就是十二点了！”
陆离走近，与他并肩：“不冷么？”“唔，确实有点冷啊，陆离哥你摸摸我的手！”黑小波抓着陆离的手，十指相扣。
告白啊，告白啊，陆离心中无比着急，大爷我都想通了你还不行动，我是老人家啊，我要矜持啊。咳咳，矜持一般是指女生吧。
远方传来一阵钟声，带来了一阵人群的欢腾，又是新的一年了。
“陆离，”黑小波握紧他对面人的手，“我的王。”
“嗯？”陆离心底笑意正浓。
“他们讲潮汐有信，如今叫我怎样相信他呢？ ”
“相信我就够了啊。”
“陆离。”
“嗯？”
“我们就这样啦？”
“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了。”
【十】
某年某月某日上午，框框大楼38层艺术总监办公室里。
黑小波带着耳机摇头晃脑地窝在会客室的沙发里，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旅行包。陆离纠结地看着手中久违的靛蓝色信封，老脸微红，真是的，在一起都好几年了，还玩这种致命的浪漫。
信上是段歌词，不知道是去年还是今年的歌了，陆离一听完就大呼这是写给世界末日的好词啊，还稀里糊涂跟黑小波约好世界末日的时候要到一个海岛上去，如果真有洪水了那就随波而逝，岂不快哉！
黑小波那时也很赞同：“等你哪天觉得这个圈子太脏了，我们就私奔吧。”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I will hold you so close.
We\'ll float away and you will say
\"Oh, isn\'t this nice\"』
门外传来了花花的声音：“陆总监，出大事了！”这声音让陆离又是虎躯一震，明明是手下，明明比我小，为什么要跟着黑小波一起喊姐姐啊！考虑不周！姓黑的在自己身边有两个，肯定是亲戚啊，说不定自己就是被黑桦这妹子给卖了的！
“好啦，”黑小波站起来了，“我先下去到车里坐着啦，整理好所有事情就快下来吧，那什么出大事了也不关你的事了。”
陆离点点头，辞职的事早就跟程冲大总裁讲了，人事的交接也完成得差不多了，还是有私心的，陆离安排过渡期后就是花花接替他的位置了，这女人，是活在体制之内又能跳出体制看体制圈多几个不愚弄大众或者是手段高超到百年后民众都不知道被愚弄了才是糊涂一世之大幸啊。
陆离目送自己的爱人踏出自己办公室的门，就像踏出红尘，带着那些海蓝色的诗句，从此和他一起流浪。
他看到黑桦眼中的讶异，然后黑桦步入三十八层最佳观赏高楼的诗人的办公室。
这一步，不曾有悔。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8-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