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 13 章 ...
-
“小羽,你太过份了。”对这个自己从来也舍不得去责骂的妹妹,赵靖能说出口的话也只有这么一句。
赵羽毫不在意地看了看赵靖道:“怎么过份了?我不过是让全营将士,认识一下风流倜傥的唐将军,让大家看看好色的代价,顺便帮靖哥哥整肃一下营中军纪,这也是作为你的妹妹,大宋的公主,应尽之责。”
“你,还要强词夺理。”赵靖并非能言善辩之人,何况面对的是牙尖嘴利的妹妹,更显力不从心。“现在收拾好马上和我回王府,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踏入军营一步。”赵靖说完,转身叱责一旁呆立的两侍女道:“还有你们两个,公主行为不端,你们不加以劝阻,反而跟着她一起胡为,若再有下次,本王决不轻饶。”
两女看赵靖言罢,气冲冲地甩手而去,待他出了帐外,这两人才松了口气。赵靖平日里治军虽严,但对下人却从不苛求,尤其是待赵羽身边的人,多着一份和颜悦色,甚至两女还能感受到一种爱屋及乌的关切,从未有过今天这般的严厉。
赵羽将床上的枕头随手扔出,竟夹着些许的内力砸到了帐门,赌气地趴在床上不肯起身。书奴和小雪相视一笑,小公主于别样事情上尚可,唯有对自己的哥哥是最好的,容不得他人半分伤害。如今反倒因此事被王爷责怪,心里自然是极不痛快。
书奴到底是长了几岁,情知此刻若是劝她,必不肯听,不如另想一番说词,先把赵羽请回王府再说。毕竟这军营之内都是男子,小公主在此本就不便,赌气不走的话,于王爷面上也不好交待。
书奴拉着小雪来到赵羽身边,两女扶起赵羽,书奴道:“公主别再生气了,王爷只不过说说而已,哪里会真的怪罪公主。”
赵羽仍是怒气未消,忿忿地说道:“都是因为姓唐的家伙才害我被靖哥哥骂,这次真是便宜了他,若下次再犯到本公主手上,一定要他好看。”
书奴笑道:“知道了,下次有机会再整姓唐的吧,公主忘了,还有展昭和白玉堂,他们也是害王爷受伤的罪魁祸首。公主若不肯回王府,只在营内待着,又如何能教训那两人?”
赵羽神情一黯道:“只怕靖哥哥知道了,又要怪我多事。”
“回到府中,王爷有军务在身,也不能时刻盯着公主,等王爷回了大营,公主再去找那两人,听闻展昭受了伤,想必没那么快出檀州地界,找他们还不容易,到时候随公主怎么出气都使得。”
赵羽这才展颜一笑道:“说的也是,书奴小雪,准备一下,我去找靖哥哥,这就回府。”
见赵羽总算露出了笑意向帐外走去,书奴轻松地跟在身后,小雪偷偷拉住她小声问道:“姐姐这般说话,公主回了王府,若真去找那两人麻烦,王爷晓得了,不是又要责怪我们教唆公主。”
书奴胸有成竹地道:“你懂什么,待公主回了王府,王爷这几日必会严加看管,岂能让她随意外出,过些日子,想必那两人已走远,且回京的路也不止一条,哪里能说找到就找得到的。公主若是真与王爷赌气不肯回府,那才会让王爷为难啊。”
靖王府听雨楼内,赵羽随着兄长一起给娘亲上了香,对她来说,娘亲只是个有特殊意义的称呼,从小到大,没有带给她丝毫的记忆,她只是会偶尔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一两句关于娘亲的话题。
赵靖看这个和记忆中的娘亲越长越相似的妹妹,怜爱之意也随之而生,也许今早确实不该对她生气,少有父母爱护的妹妹不懂太多应该或不应该做什么。自己愧对娘亲的承诺,不曾好好教导她,如果小羽有错,那么该受责罚的也应该是自己。
“小羽。”赵靖只轻唤一声,见赵羽已是盈泪欲滴地望向自己,一时间心疼地竟把要说的话都收了回去。一旁的书奴却在心里道,小公主这一招屡试不爽,王爷一见便会心软,什么说教之词都出不了口。
赵羽委屈地说道:“靖哥哥,那事,原是小羽做错了,今后决不敢再犯。”书奴暗自配了句:“决不敢再犯才怪。”
赵靖欣慰地道:“这样就好,回去先歇着,我这两天会在府里陪你。”
赵羽一回寝宫,便觉有异,细查之下,竟然被人看破机关,闯入内室,忙命书奴将赵靖请了过来。
赵靖也觉奇怪,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闯到妹妹的寝宫。“少了什么东西?”普通的贼人是不会对赵羽这些收藏感兴趣的。
“冰哥哥给你的信都让人拿了去了。”赵羽也觉得奇怪,若是贼,理应对宫里的那些摆在显眼处的奇珍异宝有意,怎么会只拿几封无用的信,何况,她这内室所设的机关,也非一般小贼能进来的。
赵靖奇道:“你把那些信收到这里来作什么?”
“冰哥哥毕竟是辽国的小王子,小羽见你把那些信随意放在书房内,只恐有人拿了去弄出些什么事来,才替你收了起来,不想,还真有人来拿了去。”赵羽指着室内墙上竹管内滴落的水珠又道:“只要开启机关,水珠便会落到底下的瓷瓶内,每一个时辰就长三寸,算起来那人是二更不到一刻闯入的。”
赵靖沉思片刻吩咐道:“来人,去查一下,昨晚是否有不速之客。”
很快,便有回报,昨夜二更不到,有一白衣人闯入王府,被护卫的鬼影杀手发现,那白衣人身手极快,几个来回就失去了踪迹。赵靖心里猛然想起一人,早听说那人,傲得连夜行衣也着白,敢御书房题诗留名,当然也不介意来闯靖王府。那人的身手,自己已然见识了,算时辰,难怪他三更之后才赶到大营,原来之前竟钻了自己妹妹的闺房。“这个混蛋。”难得骂出口的粗话。
“靖哥哥知道他是谁?”这下轮到赵羽惊奇了,向来温和的哥哥也会讲粗话。
“白玉堂。”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在大营轻意的放过他,幸而小羽昨晚不在寝宫,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妹妹玉洁冰清的名节。转而一想,也幸好小羽不在,不然的话,昨晚上这靖王府很可能让两人拆了。
赵羽强压心中怒火,嘴上却淡淡地问道:“他拿这书信作什么。”
赵靖苦笑笑,定是他的皇弟,让展昭和白玉堂来收集证据,好名正言顺地除掉自己,但这话却不能对小羽说,她心目中的兄皇,一如自己般亲厚,又怎么忍心让她伤心。“不知道,也许,只是无意吧,那些信,拿了也没什么用。”
赵羽不言,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良久才道:“靖哥哥,我在兄皇那里的时候,听闻有大臣参奏,说你勾结内臣,外交辽邦,拥兵自重,有谋反之意。”
赵靖笑道:“你信这话?”
赵羽坚定地摇摇头,却道:“这话说的人多了,难免不会引起风波,如今冰哥哥的信让人拿了,若是到了那些人手上,岂不多事?”
赵靖道:“这也未必,信中未提及任何事情,又怎能做为凭据,何况你兄皇也不会相信。”
赵羽道:“兄皇自然不会信,前次小羽离京之际,还说很想念你,说是你的尽忠职守,才令大宋边陲这几年中未遭外敌入侵。兄皇很希望你去京城一聚呢。”
“是吗?”赵靖淡淡地道:“亏皇上还想着为臣。”心中却道:“若我去了京城,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赵靖极少来赵羽这间内室,室内之物本非女孩家该有的,如今却弄来这许多,不由奇道:“小羽,你哪里弄来的这些兵器、秘籍,要来何用。”
赵羽双眸一转,笑笑道:“有许多是薛师伯寻来的,原本都是给你的,只是见你也无心理会这些,小羽就先保管在这里。”
赵靖也笑了,师伯对自己关爱有加,教导自己,人生一世,除权力武功之外,尚有许多的快意之事,万不可学师傅一样,执着于一念,又如何会帮自己去寻这些东西来?近些年来小羽的武功突飞猛进,原本以为是师伯所授,可她的内力,与自己所知的根本不同,出手之狠毒也远远超出了想象,虽未交手,隐隐已觉她的武功应在自己之上。几次三番的询问,向来对自己无片言隐瞒的妹妹,对此事却闪烁其辞,赵靖也曾着人暗察,却毫无结果,幸而见她并无异样,赵靖就不想为此事逼问她。
眼光一转落到一轴画卷之上,这室内唯一与武功沾不上边的事物,本该放到闺房中增添雅趣的画,为何留在这里。
“靖哥哥,别看。”
讶异于赵羽的态度,关切中带着一丝慌乱,难道,这画另有乾坤。取过画轴打开紫色丝结,眼前赫然是一幅《巴山夜雨》图,看到落款上红色的印章柴玉枫三个字,赵靖的脸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原本明媚又温情的双眸竟然沾上了些许雾气。强抑着声音的颤抖,深吸口气令本将要喷薄而出的感情重新纳入心底,缓缓而又故作平静地问道:“这画怎么在你这里?”
赵羽并没有察觉到她兄长的异样,随口答道:“那年柴大哥走时,把这画交我收藏,后来他死了,我怕你难过,就再也没有告诉你。”
原来如此,当日自己将这画还给那人,恩断义绝虽然从没有从口中说出过,但却比不说表达得更清晰。那人收回画时,痴狂而受伤的眼神深深刺痛着自己,那句“靖,我不会放弃,这皇位要送,也要送我柴玉枫最爱的人。”却最终令自己彻底地放弃了。没想到,他还是将画留下来,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片刻不离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赵羽见赵靖直直地盯着那画在瞧,也怕勾起他伤心的往事,虽然不知道当日发生过什么,而赵靖事后也绝口未提,但一个曾经和哥哥那么亲密的朋友就此离去,连赵羽都觉得有些伤心。“这是柴大哥留给你唯一的纪念,所以我收下了。你要是不想再看,我便命人。。。。。。”
“不,你好好收着吧。”赵靖将画轴重又卷起,交给了赵羽。本以为不会再见到这画,就如人早已不在一样。那日在琴香院,原是自己醉了,想起曾和那人在烟雨凄迷的夜晚,秉烛赏雪,挥毫作画,留下一生的誓言,忍不住便照着记忆重画了那幅《巴山夜雨》图,画完才惊觉原来不管如何隐藏甚至否认,竟然从未能忘记那人。只因叫摇花的女子和那人有几分相象,便将自己的画送给了她。
这画,也并非他唯一留下之物,赵靖从没告诉过妹妹,自己身上的佩剑并不是原有的那把银剑,这剑是那人历时一载,踏入漠北寒苦之地,淬取阴山下万年积藏的银矿制成。当日,也是自己用这把剑,将那人逼下的悬崖。
“靖哥哥,靖哥哥。”赵羽的连声呼唤,才将赵靖由沉思中唤回。
对上赵羽关切的眼睛,赵靖平静地道:“我没事,总之,那些信的事,你不用多管,这几日好好在府里待着。过段时日,陪你去围场打猎。”
赵羽乖巧地点着头,等赵靖离开寝宫,这才命书奴、小雪将楼内之物略做整理,自己却在一边翻弄着一些衣物。
书奴一见蹙眉道:“公主,你该不是又要出门了吧?”
赵羽缓缓地答道:“本来,也想罢了,只是那些信,却必需要回来,白玉堂御书房去得,本公主的寝宫却由不得他胡来。”
书奴见赵羽如此一说,知她已动了真怒,无论如何也要走这一遭,只是王爷那里,却不知要如何交待。
赵羽取过花笺,提笔一挥而就交与书奴道:“这信等明早给靖哥哥,晚间陪他用了晚膳我再走,你和小雪好好在家守着,等这次事了,下次一定也带你们出去瞧瞧。”
书奴无奈地答应着,赵羽每次总喜欢一人出门,书奴和小雪自知武功低微,也不敢和她一起外出,生怕有所拖累,好在两女知公主虽然年幼,武功却已在王爷之上,因此也不担心。
驿外断崖边,几枝冬梅寂寞地在雪中绽放出星星点点的艳红,呼啸的风雪在山体岩石之间打着转,潇洒地飘散一地,白皑皑的慢慢堆积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幻化出琼瑶玉树般的雪景。
两人双骑信马走到此间,白玉堂指着一轮旭日掩映下飘雪的冬景,兴奋地说道:“猫儿,你看,雪天还有太阳,难得一见的奇景。”
展昭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自那日离开檀州城,一路行来,白玉堂不似以往一般争强好胜,事事只依着展昭的心意,细心为他张罗一切。一日三餐自不必细说,每日的药也是白玉堂亲自抓了煎好,递到他手中,最为难得的是怕那药苦涩进不了口,特意准备了桂花蜜枣,只等药一喝完,便喂在他口中。身上的内伤虽只好了三成,但那种被捧在手心呵护的感觉令展昭受宠若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和甜蜜,回京的路程已走了七成,展昭只希望这段路长些,再长一些。
白玉堂知道,展昭对在檀州大营中那一晚的记忆极其敏感,带给他的伤害和恐惧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除的。一路之上,白玉堂强忍着不让自己对他做出任何的亲密行为,就怕引动他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只是潜移默化用一点一滴的柔情来攻占展昭。猫儿,我不会让你逃离我的心。
此刻两人一路观着山景,谈谈笑笑已近浮丘山栈道,山势越发险峻,左边是削壁数十丈,右边是悬崖,中间的栈道狭窄而曲折。两人来到栈道一侧,展昭见积雪已有数寸之厚,唯恐马儿在栈道上失蹄,招呼白玉堂下马,各牵着自己的马匹,一前一后走上栈道。
行至一半,前面缓缓走来一绯衣少年,栈道狭窄,展昭带住马匹侧身相让,那少年人与展昭擦肩而过,顺风送来那股香气,似有若无,有些熟悉,好象在哪里遇见过。
展昭回头观望,那少年已走近白玉堂,暮然觉察有什么不对,“玉堂,小心。”展昭只来得及出言提醒。
白玉堂见展昭让过那少年,也准备相让,谁知少年走近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柔媚几分的天真竟还带着点邪气,配上那张出水芙蓉般秀美的脸,任谁看了都会心动神摇,正在想这荒野之地,哪里来的如此美少年,耳中却听到展昭的叫声。
白玉堂心神一凝,那少年宽大的衣衫中长剑倏然出手,直指白玉堂。栈道上道路狭窄,又落满积雪,稍一错步便有可能落入悬崖,白玉堂提气一冲而起,手中画影出鞘,迎上少年的剑。
“小心。”展昭再次出声,剑随声出,还未近前,那少年左袖一甩,三支飞燕镖直射展昭。展昭侧身躲过两支,起左手弹落一支,但身形已被逼得停顿了一下。
白玉堂画影遇着少年的剑,便觉有一股强劲的内力袭来,身在半空无处着力,一时轻敌,也未料那少年的内功如此之高,一震之下,竟冲出山沿,向崖下沉去。
少年左边衣衫中银丝飞卷,已缠住了白玉堂的左手,将他拉回栈道。白玉堂双脚刚一着地,画影割向银丝,不想这银丝不知是什么所做,一剑下去,丝毫未动,那少年左手一抽,运功力于银丝之上,竟将白玉堂拉至身边。
白玉堂临危不乱,画影疾刺少年,少年实在是太快了,见画影一起,便将左手银丝翻卷,裹住画影。
展昭见白玉堂一手一剑均被银丝缠住,暗道不好,巨阙如影随形飞袭少年,少年手中长剑一出,幻化出七剑,如洒落片片飞雪,织就成一张密密的网,落向展昭。
“猫儿,别接。”白玉堂惊叫道,他已领教了少年的内力,以展昭伤后仅剩下三成功力的状况下,跟本无法与少年过招。
展昭剑势来得更快,就算对方准备的是一张网,他也一定要破网而出,决不让白玉堂独当一面。双剑相击,展昭被少年极强的内力一激,瞬间将自己好不容易积聚的功力四散开去,胸口如遭石击,血气翻涌,被逼得退了四五步。
白玉堂见状双腿踢向少年,少年轻笑一声,左手银丝又从袖内抽出另一头,“嗤”的一声刺出,竟将白玉堂的双脚缠在了一起,用力一抽,将他拉倒在地,右手之剑一闪,化剑为指,点了白玉堂身上数处要穴。穴道受制,白玉堂顿时动不了身,一双妙目,瞪视少年。
展昭一见白玉堂受制于人,不敢妄动,那少年收回银丝,伸手在白玉堂怀里摸索了半天,才皱着眉道:“原来不在你身上啊。”那声音清脆悦耳,如出谷黄莺。
“你要什么?”展昭沉声问道。
少年一笑道:“既不在他身上,那展大人,就请你把身上的信交出来,我便放了白玉堂。”
“猫儿,快走,别理他。”白玉堂心急如焚,方才那一剑,展昭连退几步,看那情景,定是又受了伤。
展昭道:“展某身上确有些书信,想要,就到展某这里来拿。”
那少年又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既然展大人舍不得那些信,就休怪我无情了。”话音刚落,手中之剑毫不留情,猛地刺落,竟将白玉堂的左掌一剑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啊。。。。。。”白玉堂只叫了半声,便将另一半压在喉间,手掌被剑钉穿,几乎是痛彻心肺,却不想猫儿看了心疼,硬是将痛苦压了下去。
“玉堂。”展昭也惊呼出声,没想到那少年小小年纪,出手竟如此毒辣,不留余地。
那少年拔出剑,白玉堂掌心对穿,血流如注,落在白色的雪上分外抢眼。少年森森地对展昭说道:“展大人,再问你一遍,留信还是留人?若是还没决定,那接下来的一剑,我只好送这位白大人下黄泉,到时,就不必烦劳展大人再作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