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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VOL.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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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生立在古樱树粗壮的树枝上，目光沉静地看着遥远的天际吞没了最后一丝微光，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中妖怪力量的流动，在骤然扬起的樱花瓣中他的身形缓缓抽长，头发渐渐褪变为黑夜中分外耀眼的白银色泽，那底下隐隐泄露的黑色像是托起云朵的风暴，给他灼目中更添了分神秘。
鲤伴和百鬼一起站在树下，用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陆生的蜕变，少年转过身来，眼眸醴丽得仿佛血液凝固的颜色，蛊艳惑人。
此时的陆生已经不是白天那个腼腆而害羞的孩子，而是已经执掌大任的黑夜之主，可在鲤伴看来，那个孩子只是由清纯向暗夜妖精的方向转化了而已，在他的眼里一样的媚人，一样的惹人怜爱。
夜空辽远，夜风轻吟。
陆生从树上跳下，深蓝色的羽织飘扬而起，若隐若现的“畏”字纹样仿佛是撑起的一杆巨大的旗帜，分外醒目。
然而一双手阻挡了陆生的下落，陆生猝不及防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在一怔之后就意识到了那是谁，他抬头想问什么，却在张口的一瞬间微启的唇瓣就被一片温热含住了。
鲤伴收紧抱着陆生的手臂，确信少年被紧紧禁锢在了自己怀里，也不顾身后的百鬼，他现在只想让少年知道他刚才因他而起的心悸有多强烈。
陆生睁大眼，在嘴唇陷落的那一刻他就处于无法反应的僵硬状态，只感到压在他唇上的唇瓣在不断地辗转厮磨，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眸仿佛落满了阳光的碎片，里面浓烈的情感竟一时令他不敢直视，他颤抖着纤长的眼睫盖住妖醴的红眸，滑软的舌突破牙关探进口腔开始试探，微微粗糙的舌苔擦过敏感的上腭，那异样的触感他不禁抖了一下，依稀听到男人哼笑的声音，在下一刻就开始了毫不留情的强势掠夺。
灵活的舌尖狠狠划过口腔黏膜，在少年口里大肆翻搅，捉到不停闪躲的小舌后就邀请对方一起共舞，不容退缩，不容闪躲，一只手抚过少年情不自禁软下来的背脊扶住少年后脑，位于腰部的手收的更紧，让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直到感受到少年的鼻息变得炙热而急促，坏心眼的男人才用舌尖又在少年异常敏感的唇缝内侧刮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出来，满意地看着少年伏在他怀中喘息，吐纳的尽是属于他的气息。
陆生正开眼恼怒地瞪着鲤伴，却不知此刻月光下的他已经全无奴良组三代目的威严凛傲，急促的呼吸，嫣红的唇瓣，因似羞似怒分外明亮的双目蒙上了一层莹润的水色，连白皙如玉的双颊和耳廓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鲤伴看了他半晌，还是没忍住一个用力又把他抱进了怀里，同样炽热的唇瓣凑到陆生耳边，低沉微哑的嗓音似乎强行压抑着什么，更显得迷离魅惑：“陆生哟，你不知道你有多诱人。”
陆生抬起头，对方的眼中在闪过一丝什么后就这么状似平静地看着他，他却觉得这个男人的心中似乎关了一头可怕的猛兽，现在的一切都只是隐藏在一层薄薄的冰片下面，动辄就会山崩地裂，猛兽脱笼。
“……”陆生抿抿微肿的唇瓣，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拿下了男人放在他腰间的手，男人顺着他的力道放下手，唇角勾起习惯性的邪魅笑容，只是眼睛已沉淀到一个极深的色彩，暗金得慑人。
然而在看到男人身后几米开外一大群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们两人的百鬼，刚刚还红润诱人的脸色霎时乍青乍白，在瞥到冰丽窥视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笑意后，毫不犹豫地——黑了。
他清咳一声，板下脸来，眼神一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与锐利，少年柔润的轮廓被逼出分明的棱角，手一扬，大步走过百鬼中间特意留出的道路，声音沉冽却怎么听怎么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小的们，出发！”
“是——”
鲤伴唇角的笑容变得玩味，他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带着他引以为傲的百鬼渐行渐远，抬头看向雪花一样飘落的樱瓣，一瓣落在了他的唇边，他拿起后放在鼻尖轻嗅，微闭的眼睫像展翅欲飞的蝶翼。
不愧是陆生最喜欢待的地方，连这樱花瓣都仿佛沾着他的体香——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看着自己捻着樱花瓣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浅浅粉色的映衬下十分漂亮，然而在那指尖处却有一部分变成了仿若虚幻的透明，他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去碰触，但竟然直接穿了过去，毫无障碍仿佛他的指尖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气。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全身的温度都在这一瞬间被剥夺，从血液中渗透出骇人的冰冷。
鲤伴踉跄地后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指尖的樱花失去了依托旋转着从半空中飘落，想要亲吻包容的泥土，他失神地伸手挽留，却只能看着它径自穿过了整个变得透明的手掌，固执地下落。
“砰。”
只是樱花落地的声音，鲤伴却觉得这是他的心脏在虚空之中坠落不可救赎的宣判。
陆生的百鬼夜行进行得很顺利，他早已对这种日常任务驾轻就熟，顺手解决掉几只怙恶不悛的宵小，漠然甩去刀刃上沾染的少许污血。
他的弥弥切丸早在与晴明一战时就毁在晴明手里，交给花开院家的秋房修补后就没再有过消息，想来那等层次的宝刀也不是这么容易修补的，他也没着急，只是用着秋房给的另一把妖刀，虽没有弥弥切丸强大，却也是刀锋清寒，霜不刃血。
是不是也该给父亲弄一把好刀来，毕竟也是奴良组的二代目啊。
等找时间去一趟京都吧，和那个人一起，也让他好好看看几百年以后的世界。
想到那人脸上可能出现的懵懂惊叹的神色，陆生不禁露出一丝有趣的笑意。他抬头看看玄青色的夜空，只有一弯冷月悬挂于上，没有星辰，孤独地绽放着清冷的光辉。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些不安。
不是非常浓烈的感觉，只是浅浅的，像丝线一样缠绕在心上，让人不得不在意。
“今天就这样，回去吧。”
无法言说自己奇异的感觉，陆生干脆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空茫的夜色笼罩着城市，有什么细致的东西在空气中流动。
百鬼夜行的长队归来时陆生一如既往走在最前方，在看到那道纤长的身影不正经地斜倚在大门口等他们归来时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和安心。
他快步走上前，明明很开心又故意装作不在意地样子：“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大人等着回家么。”眼角流泻的笑意暴露了他的情绪。
鲤伴轻笑，不知从哪掏出一件深红的大髦抖开，不由分说披在了陆生身上：“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但毕竟已经到冬天了，以后夜行的时候还是穿厚一点吧。”他冲百鬼点头示意。
陆生双颊微红，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比身上的大髦更能让他感受到温暖。他转头，红瞳里盛满了粲然的笑意，深红的大髦上一圈雪白的狐毛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粉嫩，眼角眉梢流泻出慧黠的气息，在微冷的空气中整个人多了几分雍容华贵的感觉。
他的眼睛在鲤伴身上溜了几下，不满道：“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还穿着件单和服。”
“我的妖怪血统比你浓厚，畏的释放也比你的限制小（此乃瞎掰，勿较真）。”鲤伴将陆生的领口整理好，留恋地用指尖抚了抚他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仰头去看多了几丝亮色的天空。
陆生跟着抬头，一丝冰凉落在额头上，他伸手摸摸，“下雪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应声：“是呢，下雪了。”
临近黎明的天空些微的亮色被浓厚的云翳压制住，只有遥远的东方有斑驳的光在挣扎，垂直的光线射向不同的地方，在天空中混合成不知名的颜色。刚刚还很小的雪花下一刻就变得很大，像柳絮一样铺天盖地。
据说每一瓣雪花里都蕴含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陆生伸手去接这些美丽的生灵，却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他伸出的手，紧紧地，仿佛怕一放松他就会随着雪花消失。
陆生笑了，为男人难得的孩子气。他没有看到百鬼，估计在刚才就已经进去了，于是他安心地靠在男人怀里，看着洁白的雪花落在灰色的路上，印上一层水色的痕迹。
“大概到明天上午就能看到白色的世界了吧。”
“嗯，看雪势很大。”男人低哑的声线让陆生有点疑惑，但也没多想，只是问起另一件事：“过两天我学校放假了，你和我去一趟京都吧，去找花开院家的秋房给你做一把刀，弥弥切丸已经被我毁了。”
“……”
鲤伴没有说话，夜行时莫名的不安又涌了上来，陆生想回头看男人的脸，却被男人的臂膀更用力地揽住，“好啊，陆生想去的地方，爸爸都会陪你去的。”
明明是很温柔的话，不知为何染上了彻骨的哀伤。
可惜这时候陆生还没有意识到，他听到回答后就放心了，强行转过身去，正看到鲤伴的眼，像一汪金色的深潭，很安静地，明亮而柔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握紧了对方的手，在越下越大的雪中刻下了一道美丽的剪影，灰白的世界都只是两人的背景，只有绿色和红色的身影如此明媚清晰。
在很久以后陆生回忆起这一幕，才恍然发觉似乎一切自那时起就有了预兆，只是他当时被幸福和喜悦蒙了眼，失去了平时的敏锐。
可是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在意和他贴近的男人说的一句话：
“陆生，欢迎回家。”
很温柔很温柔地。
……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