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重生此生不为二郎妻》苣苣

32、第三十一章

　　【两更，下面还有一更已经更了】

　　天微微亮时，恰逢红烛燃尽。

　　床榻间，浅青色青丝薄被下，一对新人相偎而眠，散落在枕间床铺的青丝互相交织着，平缓的呼吸声从薄纱帷帐中穿出，一夜好眠的两人里衣都不免有些松散，昨夜对这个怀抱并不陌生的阿妩很快就找到了个最舒适的姿势，额间抵着李二郎的下颚，侧着身子，位于上边的手臂极其自然的搭在李二郎的肩上。反而是头一回和另一个女子度过一整晚的李二郎显得不那么轻松，初至的月事让阿妩并不好受，哪怕在她迷迷糊糊中睡去后，因疼痛而本能的往李二郎怀里蹭。

　　李二郎无奈，一手替阿妩揉着小腹，一手枕在阿妩颈下把她往怀里搂着。

　　一开始还好，可是随着时间一长，一动不能动的他这才发觉被阿妩枕着的那只手臂已经完全酥麻了，哪怕原本有的那一点点其他心思也给搅和的没了，凝视着阿妩恬静的睡颜，只能暗叹一句：美人在怀，他却只能一动不动。

　　这时屋外早已准备好一切的侍女们小心翼翼的贴着大门打探着里面的动静。

　　先醒来的是阿妩，甫一睁眼入目所及的就是那片衣裳半解的精壮胸膛，睫毛微颤了下，还带着朦胧睡意的瞳眸顷刻间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淡无波，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悄悄退出，但仍旧改不了两人始终盖着一条被子的现状，为了不惊醒他的阿妩把侧睡的身子改为平躺，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声响，连呼吸声都带着几分小心。

　　不消多久，稀稀落落的响声从身旁传来，阿妩也故作不知的佯装还在睡梦之中。

　　李二郎一睁眼就看到他昨日刚迎娶进门的娘子能稳稳当当，姿态得宜的睡在玉枕之上，若不是那只被压了一整晚以至于毫无知觉甚至只觉得重如千斤的手臂提醒着他，他还真的以为昨晚往他怀里蹭的女子其实只是他的黄粱一梦。

　　对阿妩睡时和醒来截然不同的态度，素来高傲的李二郎心里也有了几分不高兴，毫不客气的把手臂一伸，不怎么怜花惜玉的落在了阿妩的肚子上，“给揉揉，昨晚你可是拽着它枕了一晚上的，可不能一早就翻脸不认它了。”

　　嘴里虽是抱怨，但是真在手臂落下的那刻，还不甚清醒的他猛地想起新婚小娘子真是女儿家麻烦的日子，脑中闪过她昨晚那种因疼痛而苍白的小脸蛋，李二郎毫不犹豫的把手肘重重砸在了床板后，手臂这才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面对这样孩子气的他，阿妩无奈，没有辩解什么，起身后跪坐在原本睡觉的地方，两手熟练的给李二郎按摩了起来。

　　对于按摩的技巧，上一世阿妩也学了不少，尤其是在李二郎年岁渐大后，年轻时征战沙场留下的隐患都一一出现了，他总像个孩子般嚷嚷着这疼那疼，阿妩也就跟着学了点手法，时不时给他敲敲按按一番，自是比不上正经的女医，倒也把他身上的暗疾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的他还年轻，不曾被病痛困扰，阿妩也不会问他要不要选择另一条更稳妥安适的道路。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是天生的王者，或许做事做人不能十全十美，论才能谋略能与他比肩甚至胜过他者不在少数，但确胜在性情爽朗，胸襟开阔。

　　更何况想要获得，就必然得付出，阿妩从来都不是不知世事的女子。

　　“你好些了吗？”心里早有准备会被阿妩拒绝或是冷落的李二郎，对着这低眉顺眼替他按摩着的人儿，心里反倒有些别扭与不解。

　　知道他是在关心她的身子，阿妩并没有去看他，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有些发白的手臂上，上面留下的发印到现在都没有褪去，面色未改淡淡的回了句，“没事了，你的手臂如何了？等会还得去给家公和婆母请安，晚了总是不好的。”

　　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完全没有被某人所理解，李二郎赌气道：“你这手法是哪里学的？是不是在家的时候也常常给无忌按摩。”

　　一直垂着头的阿妩稍稍抬起了头，不着痕迹的扫过一直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那对如黑曜石般的美目，转而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自知没趣的李二郎瞥了撇嘴，在头一回见到这位长孙娘子时，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子性子冷淡，后面的几次接触也证实了他的想法，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同她相处起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犹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他免不了喜欢别人的奉承，更何况他向来极受女子的青睐，唯一几次被落面子也都是在曾经的长孙娘子，现在的他家小娘子身上。

　　曾经也或多或少幻想过能娶一个能同他说到一块去的女子，毕竟是窦氏一手带大的儿子，有窦氏这样对事事都有一番自己的真知灼见的奇女子在前，李二郎自然希望他娶的女子不是个愚昧不堪的。

　　这长孙家的娘子是个怎么样的，现在也还看不出来，但是这般冷淡却又隐隐带着些疏离的性子却让李二郎免不了有些担忧........

　　不一会儿，两人都起床了，在侍女们的伺候下洗漱穿衣，待整装完毕后，这对仍旧生疏的小夫妻相携至前厅。

　　走至前院时，恰好遇上了一同前来请安的李家大郎夫妇，大家客气的行了礼，也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

　　这时李渊夫妇也已经在正堂等待着新进门的两位儿媳前来给他们敬茶，病重的窦氏一夜不曾安眠，还是强打着精神在几位贴身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前院。

　　“太太这是何苦？让他们去你院中行礼就好，何必硬是扛着病体到前院来？”李渊原本打算把今日新人行礼的事宜挪到太太的院子里，可是窦氏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病后的窦氏面容苍老了不少，同正值壮年的李渊站在一起，瞧着像是比他大了十来岁。起初李渊还有心思日日在床头陪伴着娇妻，可是随着时间一长，又因为窦氏对后院的掌控松懈不少，不少的侍女都想着趁这个时候为自己筹谋一番，一来二去的，起初还对窦氏颇有顾及的李渊慢慢的暗中同好几个样貌鲜艳的侍女都有了关系。

　　一边是年轻貌美温柔小意的侍女相伴，另一边的是容颜憔悴，形销骨立，药不离口的窦氏，两相对比之下，昔日的恩爱夫妻，也因这久病床前而越走越远。

　　“老爷这是哪里的话。大郎和二郎屋子里终于有了主事的人，我这当阿娘的心里最是高兴不过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等到三郎四郎媳妇的那杯茶，这两杯媳妇茶，我自然得体体面面的喝下。”对于李渊在后院里的那些事情，窦氏自是清楚，她清楚若是身子能好，她自然能空出手来收拾那群不安分的，可现在她也知道是无望了......出手不出手的又有什么用？即便她现在把这些都处理了，撒手之后，还能阻止的了后面那些女人吗？

　　与其闹僵了，倒不如装作不知道，也算是替几个儿女谋一番安稳吧。

　　“你是他们的婆母，何须顾及她们做晚辈的！”面对窦氏，李渊反而因为心存愧疚，而对这位发妻体贴不少，先前亲自扶着她进屋，现在又为她斟茶。

　　“哪里有那么多说法，头一回正式见儿媳妇，总不能让她们满屋子的药味和满脸病容的我。”窦氏温婉的笑着，体虚气短使得她说话底气不足，很是虚浮。

　　又有谁能说这不是这位曾经的窦家娘子的骄傲所在！

　　“合该让他们这年轻一辈的跟着太太学学何为正妻之资。”对于刚进门的两个儿媳，李渊对大儿媳的处世为人与家世都极为满意，反之，对世民娶的长孙家娘子怎么看都不满意。

　　在他心里，建成日后要继承李家的一切，郑家娘子正是应了‘门当户对’一说，而世民日后定是个大有作为的，妻族的选择上自然不能有所马虎。

　　哎，若今日是三郎或四郎娶了这长孙家的女子，他也就不至于如此愁苦了。

　　窦氏眉梢微挑，心下了然，却又不欲对李渊话中的深意多加言语，“年轻人总是慢慢的经历才会成长，像当年我嫁给老爷的时候，一开始不也磕磕碰碰的。”

　　“太太是不一样的。”李渊连声辩解着，说起当年，他也不禁忆起了年少的时光，“还记得那么多人都希望能射中孔雀求得佳人，只有我一人双箭齐发同时射中那两只孔雀的眼睛.....”李渊微笑着看向发妻，情不自禁的牵着她的手细细抚摸着，“太太啊，那是我这一辈子最风光的时候。”

　　窦氏温婉一笑，对上他的目光时，恰好露出了几丝浓浓的情意，“所以啊，老爷都有鲜衣怒马，年少轻狂的时候，更遑论这些小辈们。”想起几个子女，窦氏面上毫不掩饰的慈爱。

　　“更何况，我对几个孩子素来都一视同仁，旨在希望希望他们能兄友弟恭，和和睦睦。”对深宅后院在了解不过的窦氏最清楚兄弟有了隔阂大多是在娶了媳妇之后，各房有了自己的心思，家也就离散不远了。

　　“太太教训的是。”对于一向明理知进退的发妻，在很多方面，李渊对于她的意见和提点还是极为在意与敬重的。

　　他确实是在为世民可惜，但也觉得同一个小辈置气则是他太过多余了。

　　远远的就看到几个孩子走近了，少了些芥蒂的李渊面上多了些喜气与和蔼，而窦氏则稍稍整了整仪容，挺拔的背姿，端坐在前，甚是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