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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元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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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一放,整个宫中便闲散下来。前一日与吴质夜饮,几乎到了东方大白才睡下,司马来时,早已过了晌午,曹丕还犹自在睡。
听得司马来了,曹丕皱了眉,向一旁的左琛冷哼道:“这人真蛇蝎心肠,元宵都不放过!”又略略笑起来:“可不知他带了什么礼物?”
司马已经进来,正听到这句,哑然失笑道:“臣虽准备有礼物,却需得皇上亲自去取。”
曹丕敌不过宿醉,靠在床头,乱了发鬓,散了衣带,脸上还带着倦意,佯怒地挑起了眉,道:“谁让你进来的?再说了,又不稀罕你的东西,谁愿意亲自去取?你架子也忒大,竟欺到我头上来了!”
他说话便跟唱戏一般,叫司马又是一笑,道:“那吴质一回来,就把你弄得这副模样,倒也有些本事。”
曹丕哼了一声,道:“你倒说来听听,有什么送我?”
司马淡淡地道:“皇上不是说不稀罕么?”
曹丕笑起来:“少卖关子!”
司马也微微笑了:“今日京城里花灯会,皇上愿不愿意去玩玩?”
曹丕一听便来了兴致,喜道:“当真?我也能去么?”
司马笑了笑,道:“怎么不能?前些日子,皇上不也溜出去了么?”
曹丕有些恼:“吓,这事你怎么知道了?”
司马冷笑一声,道:“我倒真情愿不知道!”
曹丕不理会他教训,乐滋滋地穿好衣服,拖着司马出宫去。
说到那花灯会,往年也少不了他一份,呼朋唤友,好不热闹。只可惜如今,徐陈应刘,一时俱逝,再说什么邀游聚会……他又笑了笑,叫满街灯火映红了面孔,却有些凉薄冷冽之色,只拉紧了司马的手,往那人群中挤去。
今年的元宵,比往日似更盛些,满街的红男绿女熙熙攘攘,都是红彤彤的脸庞,带着满溢的笑容。爆竹声震耳,灯火映天。又有做糖人的,挑花灯的,卖元宵汤圆的,搭台子唱戏耍把式的。满耳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杂乱,满眼都是灯红柳绿的颜色缭乱。
司马由得曹丕拉了他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孩子一般笑闹,每一种新奇玩物都尝试一遍,突然心生出满足。
能够与寻常人一般,这么混迹藏匿在闹市之中,热闹的时候便出来图一热闹,清净的时候便在家躲一清净,也是每日的青菜豆腐,每日的嬉笑怒骂,每日只论些芝麻小事,不也挺好么?
曹丕握他的手握得紧,一头小兽般地跑得飞快,似是这一日便要逛尽邺下城,叫他都有一点跟不上。他随得慢了,曹丕少不得埋怨,他少不得赔罪。
这一夜,太奇怪了。好像与前后的日子脱了节,没有猜忌,没有忧伤,没有怨恨,只有热闹的喜悦,叫两个心机最深重的人都回到少年,肆无忌惮起来。
曹丕终于累了,跟司马并着肩,沿着街边缓缓地走,将刚买的花灯递了一盏给司马,道:“喏,你的。你这盏描着大将军呢,正好配你。”
司马看了眼四周围,把手伸得老远地拎着那只灯,皱着眉道:“即便描的是大将军,那拎灯笼的可都是小姑娘哩。”
曹丕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关系?你瞧我都拎着呢,你还怕人笑话你?”
司马心道:一个是皇上,一个是丞相大将军,都学小姑娘似的拎个粉红灯笼,若叫人知道了,不笑话才怪哩!
曹丕又道了:“刚刚那狮子舞得好,下次不如请到宫里来舞一圈!”
司马道:“这是应景的,平日里谁看舞狮子?”
曹丕哼了一声,转而又道:“有个姑娘总拿眼瞧你,你看到没有?”
司马立马抬头望了一圈,可哪有什么姑娘看他,茫然地道:“哪来的姑娘?我怎么没看到?”
曹丕大笑道:“我诓你呢!瞧你那心急模样!”
司马举目望道:“谁说没有?那个不是么?穿的是红衣,也是花般模样,目光流盼,好不标志。”
曹丕也忙不跌地踮起脚尖看,疑道:“哪儿?哪家的姑娘眼光这么奇怪?”
司马睇他一眼,道:“可不是这一家,曹家么?”
曹丕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嗔道:“小心你那张嘴!”自己却先笑了。
那张灯节彩的大街上,人人都自顾欢喜,谁也不曾注意到这样的两人,眉目中都有些沧桑,骨子里都有些英雄气,却在这一夜找回了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