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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4 江采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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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厅堂里悬挂着大红的幔帐,各处贴着大大小小的红双喜,处处透着大婚的喜庆。屋子里的人却半点喜气都没有,一群人慌慌张张抬着新娘子抬进来了。
  “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出门的时候三小姐还好好的,你们怎么看的人。”
  “三小姐出什么事了。”
  “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堆人挤在一处手忙脚乱的把新娘子放上了床,却不见大夫来,众人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一个妈妈说新夫人这样看着怕是吃坏了东西,要不先不东西吐出来。其他人也没什么主意,就先试试,折腾了半天,吐了不少黄胆水,才看见大夫来。
  吕大夫在京城里小有名气,家里的回春堂就开在永宁街上,距广宁侯府不远,平日里也常来侯府给夫人少爷小姐们看个病问个诊,今日侯府办喜事也上门来讨杯喜酒,不想酒还未喝上就先被人拉走了。
  小小姐摔的不严重额头上磕破了点皮,小孩子好好将养段时间,就没事了,再有侯府的好药,半点疤都不会有。只是小姑娘娇气,哭得人脑袋疼,幸好哭的累了睡过去了。倒是后的小公子摔的比较严重,后脑勺上开了个大洞,血差点没止上,只是这伤在脑袋上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这却是要过两日看看才知道了。接连看了两个病人,吕大夫心下感叹今日侯府这喜事办的有些不吉利,却不想还有病人。
  吕大夫前头坐有点偏,喜堂变故也不知道,一路跟着人走,不知不觉就到喜房,再看大红的嫁衣,病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吕大夫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医者父母心,吕大夫连忙上前诊脉,又仔细询问了一番,检查了吐出来的秽物,开了方子,让人熬了药接着催吐,又另留了解毒的方子,许了明日再来复诊。跨出侯府的那刻吕大夫吐了口浊气,摸了把头上没有的虚汗,广宁侯府这喜事哪里是有些不吉利,这都快赶上丧事了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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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霜姐姐,方才大夫来复诊怎么说的?”
  “吕大夫说三小姐比昨儿些了,新开了方子在这了。”
  “弄月,拿方子去取药,回头仔细煎了。呦颂雪姐姐这打那来啊,上午都不见人影,这是忙什么呢?”
  “我做什么还轮不着你来管,赏心姑娘有这还是多照看三小姐才是。”
  “姑爷忙着照顾远哥儿,连三小姐都没来看,那有功夫管你,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少往前头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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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小姐醒了没?”
  “还没呢,颂雪姐姐。”
  “今儿该三朝回门了,这还回不回。”
  “三小姐这样那能走动,颂雪姑娘要想回去就自个回去吧。”
  “赏心姑娘别说的你不想回府里看看似的。”
  “下晌夫人会打发人过来,多半就有我爹爹和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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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月姐姐,远少爷都已经醒了呢,三小姐还没醒么?”
  “远少爷醒了,那可太好了。三小姐还睡着呢,不过今天吕大夫过来的时候说快了,芽儿妹妹枝儿妹妹莫担心,说一定三小姐一会就醒了呢。”
  “我知道了,弄月姐姐,这几日姑爷有来看过三小姐不。”
  “姑爷忙着照顾远少爷呢,现在远少爷醒,姑爷过会就来了。”
  “弄月姐姐,我听别人说姑爷不喜欢三小姐,要把三小姐休了,什么是‘休了’啊?”
  “枝儿,别乱说。”
  “三小姐是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怎么可能轻易就休了,枝儿妹妹可别听他们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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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丫鬟围聚在火盆边,一个个促着眉头,面带愁色。
  小个子的弄月被挤在外围,颇为忧虑的说:“都好几天了,三小姐怎么还不醒呢。”
  “大夫说这两天就会醒了,应该快了。”赏心漫不尽心的回答,不知是不是真这么坚信大夫的医术。
  “她自己要作死,还连累我们。”吟霜看了一眼里间,颇为不忿的说,“想嫁崔大公子,也不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三小姐也是不愿意的。”弄月皱眉觉得赏心这么说不大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声音越说越小。
  年纪小的芽儿和枝儿挤做一团,低头烤火,听着姐姐们说话。
  “这几天五爷一直守着远少爷,一趟也没来看过三小姐,也不知以后怎么样?”颂雪担忧的说着。
  里间三小姐躺在床上,人早就醒了,只过内里换了个魂,不过这事估计着也没几个人会注意。这几天伊迩一直装没醒,开始确实是昏迷,清醒的时间很少,后来人倒是醒了,只是被吓了一大跳,完全不敢多动弹,就怕漏了馅。这几天一边听着丫鬟聊天,仔细观察着形势,一边整理着三小姐的回忆。
  伊迩听着丫鬟们聊天细想着这几天的事,想想还会死觉得不可思议,居然真的赶上穿越了。一朝变成了国公府的三小姐,侯府的五少夫人,后者还在待定中,伊迩实在是不确定宁国公府是否承认这位新出炉五少夫人。
  按常理说这般还没进门就要自尽的媳妇是坚决不能要的,不过这般名声不好、被退了亲的姑娘虽说是大甩卖,似乎一般人也不会去娶的。而且这年头婚姻不自主,完全由两方父母决定,这个里面可变因素太多,思想差异太大,不好判断。
  说起来这三小姐也是个挺悲催的人,生为定国公嫡长女,三小姐这投胎的技术应该相当的不错,可惜没娘的孩子是根草。
  这有了后妈之后就有了后爹这话还真不假,三小姐自小就不得父亲看重。每次对着定国公的时候,定国公都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见着就心里紧张,努力准备表现一二却总会出现各种状况,最后反而更狼狈,偶尔一两次正常表现,定国公也是反应平平,在寄予厚望的长子、乖巧优秀的次女映照下,长女的努力确实不过尔尔。
  生亲不管,生母早逝,继母厉害,富贵乡里长大却是没过过几天开心日子。在家里连庶妹都能欺负她,论地位怕是连个大丫鬟都不如,在外面名声也不好,最为期盼的婚事还被继母生的妹妹抢了。
  一个是自幼相识心上人,一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个是人人夸赞的佳公子,一个是曾娶妻已有子的鳏夫;一个是安国公府嫡子,一个是广宁侯府庶子;好吧其实岑五公子也是半点优势也没有的,岑五公子已经考取秀才功名,崔大公子现今人是白身,问题在于崔大公子身为安国公府少爷,靠荫恩分分钟就能至少得个七品官;而岑五公子即便是中了举人,再中了进士,且不考虑这其中千万人过独木桥的难度,也不过是七八品的小官,然后慢慢熬资历,或靠着家里的关系,最后到四五品官上致仕;人家崔大公子安国公的嫡长孙,,安国公世子嫡长子,将来的安国公世子,未来的安国公,这中间差了多少个品级!这差距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生活处处不如意,嫁与心上人的梦想破灭,另得良人的希望尽毁,原本安逸的周围竟只是个骗局,现实的狰狞将这个娇小姐一点点压垮,新婚典礼上自尽,大概是她对命运所做的最大的抗争吧。
  伊迩暗叹一声对不起了,江三小姐,你的心意我想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表现不知你是否失望。很抱歉我不能如你所愿,我还想好好活着,当然若是能死回去的话也未尝不可,不过我胆子小不敢冒险。
  三小姐,你且安心的去吧,这对你来说也许是个解脱,愿你来生尽得父母疼爱,得遇良人,夫贤子孝,一生顺遂。
  自今日起,我便是江采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