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笨蛋》轻舟R

18、两万四千八百六

　　“干嘛的。”分析师当先开口。

　　来者打开漆桶，却二话不说，他拿着刷子在墙上刮了两下。现在，再明白不过了。

　　一时间，顾星辰和分析师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这原来是顾星辰的办公室，而顾星辰已经让给了分析师。谁去阻止更合适呢？为什么要阻止，它的意义在哪里？整修，这是秦通已经决定下来的事情了，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无所谓，他们在心里都对这件事情做了这样的表示。无所谓，分析师想，他自始至终都斜靠在办公桌上，不曾挪动过。他见顾星辰走到了装修工的旁边，像是要干涉，于是他又点燃了一根烟，看着前面的两人。

　　“抽烟。”顾星辰递给装修工一根烟，现在他已经在墙上刷了有一小片了。装修工站了起来，接过烟，低头说了声谢谢，在准备转过去的时候，顾星辰拉住了他。

　　“人生何处不相逢。”顾星辰摘掉了他的墨镜，给自己戴了起来。

　　“是，有缘自会相见。”装修工腼腆的回答道，他有一对小眼睛，和一副狡猾的面容。

　　装修工名叫米白，顾星辰那栋在坠机事故中受损的房子就是他装修的。一并把分析师的名字也说了吧，分析师叫卫泽。

　　“你倒是说说，那批彩色玻璃进价多少？”顾星辰问道。

　　“5万。”

　　“几万？”顾星辰很不礼貌的踹了他一脚。

　　“4万。”

　　“到底几万？”又是一脚。

　　“3万。”又是一万。“别踹了，2万4千8百60。”

　　......

　　大熊的眼睛望着前方，一眨也不眨，它的毛发被气流冲刷的异常柔顺，夕阳的光芒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泽，顾星辰虽然看不到这些，但他想，车顶上应该是如此光景。

　　“一开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现在更确定了，我能确定这一点吗？”在大熊被安置在车顶上后，卫泽在宽敞的车内仍然保持着和在办公室内一样的斜着身体的姿势。世界上这种坐没坐像，站没站像的人一贯如此。

　　“我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说来奇怪，这是我自己也无法确定的事情。”

　　“是我曾经借宿过的那栋房子？”卫泽问到。

　　“不是，那时还没建好，房子在绿汀郊区。”

　　卫泽不再说话，半闭着眼睛，回想着什么的样子。这时，顾星辰的电话响了，是米白。

　　“喂，老板，找谁？”

　　“什么东西？”

　　“你刚才说我到绿汀后找谁。”

　　“找一个叫顾进的人。”顾星辰答到。“你到绿汀后，给我打电话，我叫他去接应你。”......

　　刚才，两人上车前，顾星辰不计前嫌的给米白安排了一个活计，让他修缮那栋损坏了的房子，虽说米白贪财了些，但是手艺活还是可以的，他就好比是装修工中的全能运动员，砌砖头，盖瓦片，刷墙壁，装玻璃都还不在话下。顾星辰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之前彩色玻璃那笔帐一笔勾销，若是把房子整修到像从前一样漂漂亮亮，那就付给他硬硬实实，清清爽爽的5万块酬劳。

　　卫泽在座位上笑了笑，但没有笑出声音，也没有睁开眼睛，他的笑容也许是对顾星辰与装修工之间对话的反应，也许是想到了其他什么让他笑的事情，汽车向前行驶着，寻找一家饭馆，车上的人没有继续交谈，但并非各有所思，他们都寻找着虚无缥缈的往昔，那曾经是实实在在的，实实在在昨日之时，已经隐没在转眼之间却又能在转眼之间浮现出来。然而在这对过去的回想中，两人回忆的侧重点又是有所不同的。

　　回忆和生命一样漫长，它的细节就是我们在过去的生活中经历的每一个分秒。不知是否它太漫长了，卫泽半闭的眼睛合了起来，同时也关闭了过去的那些浮光掠影。同样的浮光掠影也经过了顾星辰的脑子里，现在他的回忆已经到达与卫泽相识三年后的一天。那是一趟应卫泽与他父亲，卫自明之邀，去往西北的旅行。

　　一路上的风尘，掉落在西北这块土地上，疲倦像是也随之而去了。秋天的西北粗旷中流露着柔美，对比大城市的荒凉中蕴涵着用眼睛用心都看不到边界的繁华。那是直入心魄的一种冲击和感受，所以顾星辰只是一路看着，体验是当务之事，个中滋味以后再去回味吧。

　　一条柏油路前后没有尽头，两边的野地也是如此的。乘坐大巴5元钱就可以把他送到目的地，一座西北最大的私人矿场所在的镇子。而他选择了步行，延长了到达的时间，也延长了在这里的见识和经历。

　　一个路边的葡萄园敞开着，它除了接纳阳光日照之外，也接纳来这里采购葡萄的商人。顾星辰带着不要很多只吃几串的想法走了进去。倘若生命中有什么能另人驻足的风光，那便是在梦幻般的场景里，遇到激动人心的人和事情。相应的，因为遇到了激动人心的人和事情，一切便如梦幻般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