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笨蛋》轻舟R

17、分析师和装修工

　　拥有巨额资金和巨大市场影响力的鲸鱼投资的总部是一栋大楼，但不是一座高楼，它总共才六层，与动辄几十层的高楼相比，它是一个浪费了地皮的矮子，然而它厚实，它声名在外。

　　“电梯。”当时两名最初创始人之一的柳重说。

　　“电梯？”当时两名最初创始人之一的顾星辰说。

　　“不需要电梯吧。”柳重说。

　　“为什么需要电梯。”顾星辰说。

　　于是这是一栋没有安装电梯的大楼了。

　　“那么楼梯呢？”

　　“楼梯的灯光，要不要照得亮堂堂的？”

　　“我更喜欢黑暗。”

　　“那么，暗一点吧。”

　　谢天谢地，当时没有说不需要楼梯。顾星辰走在去往顶层的昏暗的楼道里，一阵没有章法的脚步声从上面传下来，那人走得近了，顾星辰看到，他摇晃着手臂，扭动着臀部，嘴巴也不老实的咕哝着什么。此外他还戴着一副墨镜，墨镜在这楼道里不反光，不发光，不遮光，简直没有存在的意义，但是他是墨镜男，自然少不了它。

　　“顾，顾。”他停下摇摆的躯体，发出两声像鸽子那样的声音，僵立在那里和顾星辰打招呼。也不是完全由于事出突然，而是顾星辰从未给自己加过什么头衔，最近两年甚至都没来过公司，直呼他的姓名又惟恐冒犯，所以墨镜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顾哥。”顾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排忧解难。

　　“顾哥好。有什么事吗，需要效劳，尽可吩咐。”他走下两阶，站在顾星辰的下方，摸样既诡异又讨喜。

　　“没事，你忙你的，衣服料子不错，应该花了不少钱？”

　　“20000块。”他脱口而出。

　　“很好，比我的贵多了。”

　　顾星辰走后，墨镜男摸了摸衣服，天啦，20000？他终于突然意识到和记起来，这件衣服的价格以及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我穿着20000块的西服，这么说来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继续戴着他的墨镜向楼下走去。顾哥？他又想到自己的年龄，这小子还真会占便宜，不过他也不计较这些了，摇摆着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在5楼和6楼的楼梯拐角处，灯光突然亮堂起来，据说秦通曾经在这里头破血流的摔过一跤。兴许是以此为鉴，不想重倒覆辙，他让人把这里的灯光调亮了。还据说，在前两天他接手公司后决定来一次大的整修，不光是灯光，连门窗的颜色也要重漆，黑色的幕布般的厚重庄严的颜色将被一片惨白取代。而墙壁的亮白色则被要求花里胡哨，多此一举的换成米黄色，等等，诸如此类的馊主意。实际上，整修已经开始了，工人正在大楼某些局部区域活动着，为了确保公司的投资机密万无一失，公司的保安充当了监工的角色。

　　“这里太阴沉了，我要这里的一切都光明敞亮起来。”秦通那个时候是这样说的。

　　六楼，原来柳重的办公室里，秦通热情的接待了顾星辰，极尽地主之谊。两人言不由衷的胡说一气后，顾星辰拿着两幅照片走了出来。一张柳重的，另一张是他和柳重的合影，还留在那里，鹊占鸠巢也不招人待见。同流合污，又不屑为之。

　　“老友啊，老友，我怎么觉得如此心神不宁呢？”走出办公室，他看着照片中的人，照片中的人也看着他，彼此有着心照不宣的无能为力。

　　现在这个时候，国内的股票，商品市场已经收盘，但国外的市场又次第开张，交易厅里的叫声有增无减。曾经，顾星辰喜欢这里杂乱又不失条理的氛围，现在他更喜欢安静了，他不想和数字打交道了，他更想和具体的人打交道，不管他是一文不名还是是腰缠万贯。

　　他走进二楼的一间办公室，这里曾经是他做投资决策的地方。一个伏在案上的年轻人抬起了头，传递过来带着深深的友谊的目光。

　　寒暄被省略了，热情被一个拥抱，一些调侃带动起来。

　　“我想，我不能在这里干下去了，你并不过问这里的一切，而我的父亲则建议我回去。”年轻人抽着烟斜靠在笨重的办公桌上，顺手把烟灰弹在了茶杯里。一杯好茶顷刻间就完蛋了，葬送在一种稍带qing tiao不失潇洒的行为之下。

　　“你自己什么想法呢，这里总能学到些东西。”顾星辰也在茶杯上方弹了一下。

　　“与其说我仔细想过，倒不如说我是无所谓的。他那么富有，他就一定比我聪明，为何我还要自做主张？”他指的是他父亲，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出的神态显示他对他父亲既无满意也无不满意。

　　“我显然没有学到东西的造化，瞧，这份分析报告。”年轻人继续说道：“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认真，这张废纸我整整琢磨了一夜，结果被斥之为，也被证明为胡说八道。真惭愧，公司因为没理睬我的建议而赚了一大笔。”他作出沮丧多于快活的表情。

　　这是一份分析黄金价格走势的内部报告，分析中有这样的看法：综上所述，本人认为金价将在近段时间回落，望公司斟酌，日期署名是前段时间的。

　　“至少条理分明。”顾星辰评价到，年轻的分析师看着他，目光里带着怀疑。

　　“真的，我向来不安慰不需要安慰的人，条理真的很分明。”他在乱七八糟的桌上找出一张请假条，划了几下，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年轻人。“一起去吃个饭吧，但愿管用。”顾星辰并不掩饰自己的黯然，为什么有些黯然呢？他想着。

　　门被不礼貌的推开，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虽然风衣很薄，但现在的季节也实在不允许做如此打扮。他还戴着墨镜和安全帽。如此一副德性已经完全与装修工背道而驰了，一时间房间里的二人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哪一路货色了。来者放下手里的物件和工具，开始打着转儿打量起周围来，桌椅，门窗，墙壁，难以避免的也看到了房间里的人，他们也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欣赏与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