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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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由你，这世间所有事情真是有个轮回的。当日范晨风千方百计离开名花谷就是打算在江湖上闯荡游历的，不想把自己的师哥全给算计了，最后遇上个骆晓雨，就心甘情愿地屈居在容州这个小地方当大夫了。他在屋前屋后栽种上此处野外缺乏的药草，又把屋子整改成医馆的格局，慢慢地，医术高明的名声就在容州传了开来，他又担心名声太响让范明楼找到，便说自己姓筱，只教人家称呼他“小神医”，跟骆晓雨是表兄弟。
而他的“表哥”骆晓雨也真的继承了贺老师的学堂，教导乡民读书识字，不收学费，只任凭学生心意收些米粮鱼肉当做束脩，人们都道他是贺先生叫回来接替自己衣钵的，所以尽管他年纪小，也依旧很是尊敬他。
于是他们就真的过起了日子来，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大半年，一年就这么走到了末尾。
骆晓雨一年长高了好多，十五岁的他开始有个男人的骨架子了，反观范晨风，还是干干瘦瘦小猴子一样的身板，都比他矮一个头了。
“小风，你是不是能医不自医，怎么长这么矮？”有时候一起晾衣服，骆晓雨就会趁机揶揄一下他。
但范晨风却是一点也不急，“人的生长发育规律我比你熟悉多了，我是还没有到长身体的时候，等我开始长高，你就等着被我摸头顶！”
“哼！那我就去考功名，当大人，叫你这小人见了我就跪，看你怎么摸！”
“切！书呆子有什么了不起！”
“那你不要吃书呆子做的饭了！”
“……小雨！娘子！我知错了嘛！哎哟！别打别打！我告诉你骆晓雨！你以后不许再打我耳光！”
“就打你！就打你！”
玩笑往往就这么在一片追逐打闹中过去了，范晨风还在伸长脖子等自己开始发育长高的时节，却不想在等到长高之前，却是先等到了一个吓死他的人。
范明楼来到“小神医”的医馆时，骆晓雨正因为范晨风给他喝了一剂奇怪的治感冒的药——药材是晒干切碎的蟑螂——而追着他打，范晨风一边逃一边嚷嚷，“陆川本草记载，蟑螂可以驱风解热，通血脉，煎水服用可以治小儿伤风感冒，还能治偏身不遂，我不就试试能不能治疗成人感冒而已嘛！”
范晨风正狡辩，一往门外跑就撞上了伫立门前的范明楼，他哎哟一声跌在地上，揉揉屁股，一抬头，立马吓得直打哆嗦，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蟑螂也分很多种，能治疗伤风感冒的那种叫地鳖，个头圆细，身体乌黑，你给这位小兄弟煎服的是何种蟑螂？”
来人一身墨黑打扮，语调平淡，却是有一股慑人心魄的气势，连站在十步开外的骆晓雨都给震住了，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个头圆细，身体乌黑，但带有淡灰色的小圆点，应是蜚蠊一类。”范晨风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回答，骆晓雨还是第一次听见范晨风在医术上会如此心虚，好像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庸医一样。
“那就错了，规矩你记得，明天抄好送我案上。”
“是，师父……”
“师父？！”骆晓雨大惊，仔细看了范明楼一会才拱手作揖，“晚生姓筱名雨，拜见前辈。”
范明楼颌首，算是回应了骆晓雨的问候，然后就不管还软在地上的范晨风，径直走进医馆里，在最好的位置上坐下。
范晨风连爬带滚地回到屋子里给他拿杯子倒茶，“师父喝茶，小地方没有你喜欢的茶叶，就是一般菊花茶，你且先喝着，我马上到市集上买。”
“不用麻烦，菊花茶也好，生津明目，清热降火，我都快被你气到眼冒金星了。”范明楼往范晨风一瞪眼，范晨风就扑通跪下了垂首挨骂，“你放倒了明月他们，是你本事，但你安定下榻以后也该有个交代，你认为他们就只是担心挨我教训才着急找你吗？”
“晨风害师父师哥担心，是晨风不对，请师父责罚。”
范晨风乖乖领罚，一旁站着的骆晓雨却是开口了，“前辈，晨风是因为晚辈才在容州久留了日子，若要责罚，应该算晚辈一份，请前辈容许晚辈跟晨风一同受罚。”
范晨风拉一下骆晓雨的衣服，小声道，“你凑什么热闹！”
骆晓雨不管范晨风嘀咕，拂起长衫下摆就要跪下，却是被范明楼一把捉住肩膀提着了，想跪也跪不下去。范晨风吓了一跳，以为范明楼要对骆晓雨动手，连忙抱着范明楼的腿求饶，“师父！师父！小雨不知道规矩！你别生气！”
“我欠你父亲一个人情，你不能跪我。”范明楼把骆晓雨提直了，低头看看发呆的范晨风，叹了口气，“兔崽子，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小辈动手了？”
“我知道师父不会，只是做个样子嘛！”范晨风笑嘻嘻地讨好道，“师父那我能起来了吗？”
“起来吧。”范明楼转过头来对一脸惊异的骆晓雨说，“我叫范明楼，跟你父亲算是半个知己。”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骆晓雨甚至连父亲的玉佩都没有佩戴。
范明楼看了骆晓雨一眼，那一眼似无情也似深情，“你跟你母亲长得很像。”
“母亲？”骆晓雨一愣，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范明楼”这个名字了，“你、你是、是前相国大人范明楼？！”
范明楼奇怪地看了看范晨风，“你没告诉他吗？”见范晨风摇头，他便拍了一下他的头，“连自己的名号都不敢亮出来，丢我的脸！”
“我说自己是名花谷的人才真的丢你脸啊师父！”范晨风站起来跟骆晓雨说，“小雨，这是我师父范明楼，我从名花谷来，嗯，就是这样了。”
“难怪你不怕我连累了。”骆晓雨看了范晨风一眼，说了句“我去做饭”就转身走到后面的厨房去了。
“小雨……”范晨风想解释，但师父在场他不敢乱跑，只能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抓耳挠腮地干焦急。
“坐下，又跑不了的，你怕什么。”范明楼让范晨风坐下，“你怎么会跟骆秋林的儿子在一起？”
“我阴差阳错地到了法场凑热闹，一转身就看见他在法场外磕头，当时给了他一条手绢，后来又在牢房里遇见了，就交了朋友，我看他一个人很可怜，就留下来陪他了。”范晨风一五一十地交代，“师父，真的是我自己想留下来的，小雨还一直想赶我走怕连累我，是我自己要留下来而已。”
“你千辛万苦出了我名花谷，倒是心甘情愿待在这小地方了？”范明楼打量一下这个小院子，“这里比得上名花谷山明水秀？你跟他几个月的交情，比得上跟你师哥们从小到大的情分？”
“但是他只有一个人了，我不能扔下他。”范晨风摇头，“师父，你不要捉我回去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会勤读医书，不会丢了你的脸，我一有空就回名花谷看望你跟师哥们，你让我留下来陪小雨行吗？”
“这次我不能由着你，他是朝廷钦犯，若被人发现，你遭殃，还会连累我。”范明楼道，“不要跟我犟嘴，没人会相信你不是在我的旨意下救助骆晓雨的。”
“那、那我能带小雨一起回名花谷吗？”范晨风问，“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真的不能！”
“你不希望他一个人，那你有问过他需不需要你吗？”
“不用问我也知道！”
“那是之前，现在他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再问一次看看？”范明楼说完就站起来，“我在镇上的赏梨楼下榻，等你五天，他愿意跟你回去，我当然愿意照顾故人之子。”
“……师父慢走。”
范明楼有心要捉他回去，就不会担心他逃跑，范晨风也知道逃也是白逃，这回只能厚着脸皮求骆晓雨跟他回名花谷了。
骆晓雨在厨房准备饭食，但切了半天那萝卜还是一样长度，他叹口气，干脆不切了，坐在厨房前的台阶上抬头看刚刚露出脸来的月亮。
范晨风探头探脑地在转角处偷看，骆晓雨开口道，“过来坐吧，看什么看。”
“我怕你生气。”范晨风走到他身边坐下。
“开始的时候很生气，可我不是瞎子，我相信这大半年来看到的东西。”骆晓雨挤出个笑容来，“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好好给你饯行。”
“……我不要你给我饯行，小雨，你跟我回名花谷好不好？”范晨风一着急，又去捉骆晓雨的手了，“名花谷很漂亮很好玩的，师哥们人也很好的，你跟我回去，你是师父故人的儿子，他一定不会让我们欺负你的。你还能跟师父学经世治国的那些东西，你不是想考功名吗，有师父教导，你一定能考进三甲！”
“别傻了，真去考功名，要稽查户籍，我哪能去。”，骆晓雨叹气，“你就跟你师傅回去吧，我现在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你不用陪我。”
“你不用我陪，但是我要你陪啊……”范晨风想到每天起来再也看不到这张脸的时候，心里就一阵酸楚，“我陪了你九个月，你也陪我九个月，好不好？”
“……你何必这样呢，我真的可以的。”骆晓雨强打精神来笑道，“我长大了，真的，你可以不用顾忌我了。回去名花谷潜心学习，将来你一定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何必屈就在容州？”
“我不当什么名满天下的名医，我就当你的小神医，我就要你陪，就要你陪！”范晨风发起痴来，竟是一扑上前抱住了骆晓雨，“我不舍得你，我不舍得你！”
骆晓雨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神经病！我打你，骂你，有什么好舍不得！”
“就是喜欢你打我，就是喜欢你骂我！”其实在名花谷，范晨风哪里就少挨骂挨打了，但只有骆晓雨打他都是作势打的，只有骆晓雨骂他都是含嗔带笑的，范晨风不知道他能留下他多久，但如果现在就这么离开他，他一定会后悔的，“你跟我回去吧，小雨你跟我回去吧！”
“你这小疯子，烦死人了……”骆晓雨的手穿过范晨风腋下，勾在他那干瘦的肩膀上，“就九个月。”
“嗯！”管他几个月，先把人骗过去再说，大不了到时候把他关着不放，范晨风高兴地点头，又自告奋勇去做饭，骆晓雨点头，就让他去厨房摆弄了。
他趁范晨风做饭，悄悄到房间取了衣服行囊，掩门离去了。
他早已经通过乡试，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到省会去参加省试，本想跟范晨风交代过再走的，但如今范明楼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提前离去，不告而别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