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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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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皇后抱膝坐在床上,看着红烛焰在微微的风中摇啊摇。
本该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洞房花烛夜,现在想来却像是一场儿戏。已经三更了,正德今夜大约又不会来了。夏皇后吹熄了蜡烛,和衣睡下,却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传来一阵喧闹。左右睡不着,夏皇后起身披了件罩衣,循声而去。守宫门的侍卫刚被遣散,夏皇后远远看见正德——她的夫君揪着一个小太监的衣襟:“你本事了你,一天一夜不回来,回来还翻墙。你有几条命,啊?”
小太监仿佛并不怎么怕皇帝,尚自争辩:“宫门怎么都叫不开,奴婢才出此下策。”
正德冷笑一声,松开手:“叫不开?下了钥随随便便能叫开,那还是宫门么?你昨晚怎么不回来,去了哪里?朕等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
夏皇后只觉自己心中“咚”地一声巨响,仿佛钟锤击在钟上,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又定定站住。
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她还当昨夜小皇帝不小心赌输了,原来根本就是处心积虑。
夏皇后虽然天真,却并不傻,她小心隐在树丛后面,远远看见正德将那小太监揽进怀里,那小太监的侧脸在月光下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细腻,想来生得很美。夏皇后咬着嘴唇,狠狠盯了那小太监一眼,悄然退去。
刘瑾听到正德说等了他一夜,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他身上背负的那些东西太沉重,如果不是在当年的当年,他就把自己许给了康海,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他大约会由着自己沉溺下去吧。
正德的爱太深太重,他承受不起,只有彻底背弃。
所以,在正德怀里晕过去之前,刘瑾装作不经意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襟。他的身上都是安化王留下的伤痕,正德看到了,便会生气吧。如果必须要接受正德的施与,他宁愿那是责罚,而不是疼爱。
看到那些伤痕,正德的脸冷得像一块冰。一次次的背叛,一次次的伤害,正德觉得自己连愤怒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有胸中一阵阵发冷。他小心翼翼地将刘瑾抱起来,一路抱回寝宫,传了太医。
吕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正德呆呆地看着刘瑾身上纵横的伤痕,恨他的无情,却又忍不住心疼他。这些伤痕,都是那个康海弄的么?你宁愿这样被他对待,也不愿意跟朕好好在一起么?还是你根本就喜欢被这样粗暴的对待?朕知道朕跟别的女人结婚,对不住你,可是你真的在乎吗?你或许还在暗中高兴吧?
等吕太医处理好了伤口,正德问:“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
“臣开些药,他吃了就无妨了。不过……”吕太医默然片刻,突然道:“有句话,臣觉得应该提醒皇上。刘公公的身子底子本来就弱,方才摸脉的时候发现他还有严重的胃疾。男子那地方本来就不是承受的器官,请皇上以后临幸的时候善待他,不然可能有生命之危。”
“那……”正德听了吕太医的话,开初有些愤怒,想说那不是我弄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刘瑾的确曾跟自己有过多次欢爱,现在又伤痕累累地躺在他寝宫中,且不论吕太医是否相信伤害他的另有其人,自己跟一个外人解释仿佛也没什么必要,更何况……他多么希望那个人是自己!正德的指甲狠狠掐在自己的掌心中,掌心很痛,心却更痛。末了,他却只淡淡道:“他有胃疾?”
“是,”吕太医点头,“依脉象看,刚刚发作过不久。”吕太医来自民间贫苦人家,本来就对达官贵人玩娈童十分痛恨,见正德对刘瑾如此漠视,心中对皇帝更是不屑,语气也愈发冰冷。他将一个玉盒递给正德:“臣不方便。”
“嗯?”正德接过玉盒,不解地看着吕太医。
吕太医低头跪安:“药一会儿会着人送来,臣先告退。”
正德愕然地看着吕太医的背影,刚想唤他回来,突然福至心灵,瞬间红透了耳根。转过身来,就看到刘瑾睁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有些怯怯地看着他:“奴婢自己来。”
就是这样的眼睛……随着自己慢慢长大,刘瑾却仿佛越来越小;就是这样的他,让自己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因为舍不得放手。正德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是冷冷的:“把裤子脱下来,趴好。”
几日后,贤妃沈氏,德妃吴氏相继受册入宫。刘瑾的伤也渐渐不碍了。
正德从大婚第二天开始一直冷冷的,哪个嫔妃也不曾召幸。太后听说了,把正德叫去一通温柔训诫。当晚,正德兴趣缺缺地翻了夏皇后的牌子。
亥时左右,夏皇后被带到乾清宫寝殿,刘瑾倦倦地道了声:“奴婢告退。”
夏皇后早已认出刘瑾,心中又是痛恨又是轻蔑,口中却只淡淡吩咐:“别走,你在门外守着吧。”
刘瑾未及答应,正德心中一动,道:“你就在这里守着吧。”他想看看刘瑾是否在意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夏皇后吃惊地看着正德:“皇上……”
正德笑着吻上去:“我们玩我们的,小太监而已,不必理他。”
刘瑾心中苦笑,小太监而已……因为是无根的太监,所以活该被逼着看一场活春宫么?他其实明白正德的心思,不过是想借机试探他。可是昨夜被噩梦折腾,他几乎没怎么睡,今个儿又被朱厚照故意差遣忙前忙后,连打盹的时间都没有,熬到这时候,他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夏皇后已是意乱情迷,朱厚照却觉得神智和身体仿佛分离了,他在激情的缝隙中抬头去看旁边立着的身影,想从刘瑾的眼中看出哪怕一点点的妒忌,可是却瞬间僵硬在当场。
床前的小太监虽然由于习惯仍然立得笔直,却已经安恬地睡着了。烛光黯淡,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下扇子状的阴影,尚在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