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赐锦凰来》温子邪

2、开始的开始。

　　“呜——”
　　“呜——呜——”
　　号角声雄厚而绵长，响遏行云。狼烟缓缓飘起，颇有直冲九重霄的气势。在这背景下，城楼上的守将密切关注城楼下的局势。听着传来的战报，他不由得眉头紧锁，似乎有是那么难以解决的事。
　　“报——帝国援军到！”一个惊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不耐的一挥手，“换凤舞九天阵！”
　　等等，这不过是校场演习，哪里来的援军守将猛地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迷了眼睛向下看，不由头疼地揉了揉揉眉心。果然……他看到城楼底下白马银铠的女孩，只好无奈道：“传令下去，今天就到这里吧。”
　　传令官声音刚落，城楼底下就传来清脆的怒叱，“不许结束！再来一仗！喂你们听到了没有！”
　　迟忠鹜在城楼上看那形容尚小的少女，穿着银恺的样子倒是很糊弄人，可是他不大赞成女孩子去打仗。毕竟战争并非是游戏，尤其当吵着要和是哪战场的是黎国身娇肉贵的金枝玉叶，黎王的掌上明珠。
　　即使那只是演习。
　　“迟将军。”
　　“迟将军。”
　　两声唤同时响起，迟忠鹜回转身去，对来人一抱拳，“二公子，七公子。”
　　两个少年虚扶一把，“迟将军免礼。”紫衣少年问道，“迟将军，你看这出笼猛虎阵如何？”
　　迟忠鹜眉头拧了一下，才说出看法，“这一战术，尚待商榷。”
　　“迟将军这话说得太委婉，不行就是不行嘛！阿洛说了，这阵法破绽多着呢，她能破除这阵法！”少女清脆的声音插进来，一个不注意，少女就跑上这临时搭建的城楼，直奔三人而来，“不信你们让我试试！”
　　迟忠鹜的眉更加狠命地拧了一下，勉强对着少女一抱拳岔开话题，“公主殿下。今日的晚课时间到了。”
　　“迟将军，我说的你有没有听？”少女不依不饶，“明天演练，带上我，我杀红方一个片甲不留！”
　　一直未出声的青衣少年看了看少女，无奈道，“依依，你先去上晚课，其它的事情明天再说。”
　　少女撅起嘴唇，拉着青衣少年的袖子不停地摇，“七哥——”
　　紫衣少年一个爆栗打在少女头上，“这是真刀真枪地作战，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快回去让阿洛教你种种花背背诗，别来添乱了成吗？”
　　少女一瘪嘴，眼巴巴地看着紫衣少年，紫衣少年旋即转过身去。少女又转向青衣少年，模样很有些凄楚的味道，“七哥……”
　　青衣少年无奈地也背转过身去，看着城楼下七歪八倒的旗帜，就像自己现在崩溃的心境，“阿洛也不是个安分的丫头。”
　　两少年对视一眼，齐齐叹息了起来。
　　迟忠鹜听着几个少年的对话，本来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们口中的“阿洛”，是多年前黎王收养的女孩洛倾城，据说是名隐洛家的孩子。
　　名隐洛家是华国还未曾分崩离析时声名鹊起的一个家族，曾有五代人被华国连续任用，而在逐鹿元年，新君鎏屠有集权之意，当时洛家家主洛苏被新君“赐金”放还。于是当时家主洛苏公然剪发于朝堂，声明今后洛家世世代代不出仕。从那以后，名隐洛家名副其实。
　　迟忠鹜对洛苏老先生是心怀敬意的，但对这个据说是洛家后代的小丫头并不看好。他的忠君爱国热情，让他对洛倾城以及洛倾城她爹很是反感。这要追溯到很多年前。
　　自洛苏老先生声明洛家世世代代不入朝为官之后，洛家人就遣散了丫鬟侍从，躲到云间的一座高山上做闲云野鹤。相传洛家人才高德劭，举止风流。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绝世容颜。“下山置物，虽著布衣，犹有人以为仙人临世。“
　　逐鹿十一年，群雄并起，宇文列首先在长安称王，国号为梁之后，各地不满鎏屠暴政的官吏揭竿而起，在逐鹿十五年，八国争霸的局势正式形成。正是各国求贤若渴的时候，洛家哪怕庶出的女儿，也能在各国争个富贵。
　　为此各国君主多次拜访洛家现任家主洛子羽，然而却无一例外遭到婉拒，所以也渐渐放弃了请洛家人出山的念头。
　　只有新接替黎国王位的颜承，多次拜访。当年天下三分，刘皇叔三顾茅庐，而年轻的黎王何止三顾，每年清明都去拜访，却收效甚微。
　　第一年，洛子羽的夫人闻音请他进门吃茶，未着只言，一盏茶过后，他告辞下山；
　　第二年，柴门紧锁，他失望下山；
　　第三年，他终于看到那个恍若仙人的男子，男子如遇旧友般邀他对弈，一局棋后，他会意下山；
　　第四年，洛子羽抱着一个刚足月的婴孩叫他看她无邪笑容，他心下茫然，告辞下山；
　　第五年，洛子羽在陪着一个奶娃娃作画，并未看他一眼，只在他下山前赠他画轴。下山后他欣喜地展开画轴去看，纸上空无一物；
　　第六年，他只看到一个女童，坐在开得不是季节的花树下诵读论语；
　　……
　　第八年大雨倾盆，他冒雨上山，看到闻音抚摸着五岁女童的头默默流泪。洛子羽看到他，叹息一声，指了女童道：“你带她走吧……”
　　第九年他再上山拜访，发现洛子羽连同与洛子羽相关的一切都没了痕迹。
　　当年黎王沮丧地回来，他看在了眼里，身为老部下的忠诚让他安慰黎王：“也许这女童会是洛先生给王的回复呢？”
　　可是他们的希望在两年之后彻底破灭了。在这两年，女童除了会种出来那些反季节的花草，便没了其它特异之处。这让他很是恼火名隐洛家的徒有虚名。
　　而如今，她一个小女娃竟然不自量力，想要插手行兵布阵这种事情。而这个一向与那个丫头走得近的公主殿下，让他更加恼火。
　　看到少女还在缠磨两位公子，他终于忍耐不住，呵斥一声，“够了！女流之辈懂什么兵法！公主殿下与两位公子一道回宫去上晚课！”
　　迟忠鹜的语气有些重，吓得少女一个激灵。少女似乎对迟忠鹜颇为忌惮，看见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怯怯地退到两个少年身后，不甘心地跟着两位哥哥往城楼下走。
　　远远地，还听到迟忠鹜的大嗓门一个劲的数落，“还是个豌豆才开花的奶娃娃，刀枪是你能拿得动的吗！”
　　少女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青衣少年，“七哥，迟老将军是什么意思？”
　　少年干咳一声，瞟了瞟有些不耐烦的紫衣少年，也压低了声音回她，“说你还是豆蔻之年，别想着去打仗了。”
　　在沙场上身经百战的迟老将军说话一向都这么浅显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