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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楠绸之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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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马不停蹄赶到家,天色已晚。
杨云也接到了消息,知道家中的男子都移到朴山去了,虽然觉得有点大惊小怪,不过想想女儿的顾虑,也无不妥,随她去了。
这一夜,身边没有了夫君的陪伴,杨春雪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闭得发疼,却依然没有一丝睡意,腾地坐起身来,不睡了。
披了外衣到外面走走。
刚到树下,忽的脑后亮光一闪,颈间就被人抵上了匕首,动弹不得。
她连忙示意树上的人稳住,双手高举,嘴里说着:“大侠饶命。”
一点点回头去看,果真又是一个黑衣蒙面。
只见那人目光坦然,却自有一股狠厉:“说!喑甲木哪里弄来的?”
“什么喑甲木?我听不懂啊。大小饶命!”杨春雪很恶俗的装傻,心里暗笑,又是个亡命之徒。
刀尖紧逼血管,划破皮肤,杨春雪感觉耳下一热,又被刺骨的凉风扑面吹过,血液凝结在脖子上,伤口不大。
“还想活命就别给我装傻。”身后冷冷的要挟声。
“大侠冤枉啊,我们都是普通生意人,怎么会有哪些奇怪的东西,这喑甲木,真的是听都没听过啊!”
一边说,一边做出虔诚的姿态。
“那便跟我走一遭吧。”寒雨说着,要去点杨春雪的穴位,却不料被她一转身制住了行动,浑身酸麻,瘫软在地,竟无力自保。
惊讶的表情显现在她的脸上,月光下,杨春雪看的一清二楚。
呵呵笑了一声:“这位英雄,有话好好说,咱们是斯文人,不喜欢动刀动枪的。”拿眼瞟了下树梢。
一个黑衣人跳下来,一个手刀打晕了这个伤害小姐的贼人。
寒雨倒下的时候,心里悔恨不及,神医没请到,却把自己搭进来了,宫主一定会很失望的。
杨春雪没有把她关到密室,反而叫人直接扔到侧宅的柴房,门一锁,留人看着,自顾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还没醒,就听到屋外秋风飒飒的声音,树叶呼啦啦的响,看来要给暗卫们安排一下了。
心想冒出一堆琐事,顿时没了睡意,单手支床,轻轻一推,身体像燕子般扑棱一圈落到地上,痛快的伸了个懒腰,又到月初了啊。
同往常一样,先到主宅拜见杨云。
杨云此时正准备出门去巡查铺子,见她过来,便要她再跟着自己去走走,原以为这女儿大了一定很乐意多看看铺子,没想到今天竟被拒绝了。
“今日劳烦娘亲了,只是家里还有些琐事,脱不开身。女儿想到月中之时独自前去巡查。”
杨云想了想,也好,杨家不单铺子要管,宅子里的事也是放不下的,于是点点头,自己先走了。
临走时,留下一句话:“顺便查查穆何峰最近在干什么。”
“是。”
杨春雪用了早饭,叫来潇丫头。
问道:“普宅那边还有多少空屋子?”
“回小姐,还有一十八间。”
“十八间啊。”两人一间,十个暗卫足够了。
“收拾出来五间,今晚就用,备齐十套用品,要新的。”
“是。”
起身打了个饱嗝,揉揉肚子,一脸坏笑的朝柴房走去。
守在门外的男子已经换了一身青衣,向她拱手道:“小姐,那贼人醒来了。”
“小黑,原来你还会穿青衣啊!”杨春雪一阵诧异,着暗卫从来一身黑,白天没有出现过,原来他们还有换洗衣物啊。
那暗卫脸一黑:“属下不叫小黑!”
在杨春雪眼里,这些每日伏在树上兢兢业业守卫杨家的暗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当年教她武功的便是其中一个,自然也是资历最深的那位,可惜他已年长,退了组织,闲云野鹤去了。
当年杨春雪虽然还是纨绔子弟一个,但是对于武学还是有些兴趣的,因此不枉那位暗卫师傅的栽培。只可惜,到如今,还不知他的名字。
因为暗卫都是以进入组织的时间排名的,所以,一堆堆叫起来很是枯燥,所以,杨春雪在心里直接就忽略了他们的名字,统称小黑。
尤其是驻扎在杨家的暗卫,不同于朴山,那里皆是女子,而这里却清一色是男子,原因无他,只是女子身强力壮,最为适合守护后巢;男子轻盈,适合埋伏勘探。
这个把守寒雨的男子,名号是五八,虽然不好听,但也不喜欢被人叫做小黑。
他们这一代暗卫,与杨春雪的师傅不同,他们没有经历过朝廷政变,没有过多见识血雨腥风,没有很强的主仆意识,只是谨记保护家主一条,因此,生起气来,也是相当有个性。
杨春雪暗叹,虽然自己的地位为人无视了,但是人家说的也有道理是吧。
“不叫小黑叫什么?”死皮赖脸。
果然少夫君不在就肆无忌惮起来,五八想。
只是自己的名字确实有点说不出口,只得迅速甩出“五、八”二字。
“舞吧?”这名字有意思。
“听起来的确有点奇怪,吧不好听,换一个好了。”
五八眼睛瞪大,“八”不好听?
“算了,以后就叫舞儿好了。”
勉强可以接受。
“舞儿,把门打开,再去拿些饭菜来。”
“是。”虽然不大习惯被人这么称呼,但是服从的习惯让他迅速行动起来。
柴房矮小,只有一人多高度,还在树荫之下,也没有被阳光照到,里面湿气很重。因此,这屋子早被弃用,独自发霉很久了。
杨春雪先深吸一口气,进了屋子,刚松气,就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熏了眼睛,呛得她赶紧又退了出去。
天哪,那个女人不知道是怎么在里面过完一夜的,呵呵。
还真是幸灾乐祸。
舞儿拿了食盒过来,刚准备进去,就被杨春雪拉到了外面。
自然也闻到了柴房里的刺鼻气味,刚刚那女人明明醒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莫不是被熏晕了?
杨春雪纳闷“你昨晚怎么把她带进去的?”
“当然是扔进去的!”这还用问。
杨春雪伸出了大拇指,有魄力,有远见!
反正两人都在,也不怕那厮醒来跑了,打开柴房屋门,通风散气。
一时间,树上群鸟齐飞。
“叶落了,以后不必呆在树上,还是都搬到普宅去吧。”
“?”
“今晚就搬,让潇丫头给你们安排。”
“是。”陈潇那个丫头大家自然知道。
杨春雪看着发臭的柴房,蹙了蹙眉,实在不想再进去了,没办法,总不能让身边的小子去吧。
深吸一口气,进去把人拉出来,狠狠摔在地上,这才松了牙口,呼吸起来。
地上的女人咳了两声,悠悠转醒。
“你中了阙毒,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乖乖地呆着,本小姐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舞儿吃惊的看她一眼,什么时候下的毒,我怎么不知道?
杨春雪放了个白眼,傻孩子,我唬她呢,这都看不出来。
清清嗓子,继续道:“我说了,杨家不喜欢舞刀弄枪,看你是个真女人,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寒雨想着自己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找神医,犯不着和杨家斗得你死我活,又担心寒晴的下落和宫主的病体,心想,先顺着她也好。
于是,也不吭声,只听杨春雪继续唠叨。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杨春雪还在说。
最后忍不住,终于开了金口:“在下也是走投无路,这才惊了大小姐,希望小姐不要见怪。”
杨春雪笑了,初见时并不讨厌她的江湖做派,现下见她低头,自然高兴非常,便让她祭了五脏庙,换了一身清和的装饰,留在了杨家。
寒雨有口难言,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好一步一步来。暗道既然到了杨家,就不怕找不出喑甲木!
杨春雪想的是,留你在此,就不怕抓不住幕后的黑手。她怀疑这个人正是前晚夜闯襴坊的黑衣人!
话说何闲这边,一时适应不了没有妻主陪伴的日子,便和百里倾兄弟相惜,搬到了一起,反正也要治病针灸,一天到晚都是百里倾跑来跑去,搬到一个院子,正好方便治病。
这朴山种满了山茶,到处飘散着浓郁的茶香,何闲爱极了这里,有空就会和百里倾一起到茶庄外散步。
渐渐地,习惯了这里的田园生活,两人还学着采茶人拿着篮子到山上摘了茶尖,让下人炒了,各人分了一份,还给殷雪梅、杨云、杨春雪、陈管家备着,好到将来回了家炫耀一番,自然,这都是何闲一个人的想法。
日子久了,山上的暗卫见到他们也不再生分,还经常帮他们摘茶炒茶。
同样是男人,何闲有杨春雪的守护,自然是幸福美满,可惜岐山上的男人正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风颜紧紧地咬着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右手紧扣大腿,抓出一片紫红,脖子后仰,胸口疼的希望永远都不要醒过来,但是喑甲木还没有找回来,还没有脸面去死!
眼角的泪水沁湿了枕巾,梦中的男人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边是明王野蛮贪婪的笑声,一边是娘亲恨铁不成钢的叹息,若是女儿就好了!
娘,我要向你证明,儿子也会很好!
寒晴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回到岐山,面见宫主,把她所知的信息悉数道来。
风颜原本对明王也有所怀疑,听她如此说来,更是确信无疑。一双玉手握的铮铮响,难道是太女明王联手?
“你说你中了阙毒?”
“属下该死!”
“杨家有阙毒,必然有有喑甲木!再查!”
“是,属下这就去。”
“让寒霜去吧,你在宫内休养一下。”
说着,拿起手边的空药碗,不动声色划开掌心,将鲜血滴到碗中,直到占满碗底,这才递给寒晴“喝了它。”
寒晴惊讶的抬起头,瞪大双眼,渐渐眼角泛红“宫主!”
“怎么,还要本宫主喂你不成!”
“属下不敢,只求宫主善待玉体啊!您的血液本就珍贵,怎么能浪费在属下身上!”
风颜眼神一冷,就要摔掉那碗,寒晴赶忙扑上去接住,没有漏掉一滴,失声道“多谢宫主栽培,属下万死不辞!”
仰头喝掉那略甜又带有血腥味的圣血,心痛的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