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闲庭无梦（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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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有些晃神。
蒋绍仁的眼睛又黑又亮，皮肤却很苍白。他看着我，没有表情。
“邱小姐，事实证明，制药配方是从你和邓小姐两人的邮箱里同时发出的。”
“邱闲庭，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叶深把电脑屏幕往我眼前一横，声音冰冷。
我愣愣地看着蒋绍仁。我没有愤怒，我只是感到困惑。他却别过头去，选择不再看我。
豆豆在我身边只是哭，那呜咽的声音让我烦躁。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一个人出了公司的大门在街上转悠，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街上的车辆虽川流不息，早晨的天气却还凉爽。
会是蒋绍仁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他能有什么动机？相比之下，叶深的可能性倒是更大。她喜欢徐君之，是相当明显的事情。可是她又是怎么进入我的邮箱的？莫非是和蒋绍仁串通？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纵然我在这边发了制药配方，Kaizer的人也想必不会轻信，除非他们在Kaizer也安插了内奸。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仅仅为了害我，不惜把今年Mono最大的案子出卖给Kaizer？这不是太愚蠢了吗？
我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所有人看见我都面色如常，想必叶深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曝光。我去实验室找豆豆，她已经离开了。在折回办公室的路上，我却意外的看见了他。
徐君之也看见了我。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显得挺拔伟岸。面色沉郁，表情却显得很轻松，有种恶意的玩味感。
我装作没看见他似的继续往前走，他却一把拉住了我。
我皱眉瞪他。
“你现在，还这么故作轻松？”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出卖你，也没有出卖公司。这种事我干不出来。你要真是传说中的那么能力卓然明察秋毫，你就还我一个公道。”
徐君之笑了，那笑容却一直冷到我的心里。“是吗？你为了周丞，又是醉酒又是自残，这种事情你怎么干不出来？”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像是秋天的山楂，又酸又涩，让我心里猛地腾起一股怒火：“就算我干的出来，也不会用这么有迹可循的愚蠢方式。”
“是吗？我倒觉得这手段高明的很，欲盖弥彰。”徐君之说着，眯起眼睛不断的靠近我：“你说是不是？”
我不想再和他多纠缠，转身便走。他的声音在我身后，近乎懒洋洋的响起：“你最好不要走。因为，你这一走，到时候你回来求我的时候，我就不会留情面了。”
“滚。”我恶狠狠的喷出这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宿舍的时候，豆豆正坐在床上发呆，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房间里灯也没开，晚霞斜在地板上，魅惑的暗紫就成了陈旧的灰白。
我叫她，她动也不动。
我坐到她旁边，她却忽然抱住了我，滚烫的眼泪落进我的背脊，打湿了我的衬衣。
“庭庭怎么办？叶主管说要通报学校，然后学校会……会开除我们。”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断断续续，刺进我的心里。
“不会的，我们可以解释……”
“怎么解释？Kaizer的人绝对不会承认曾经收到我们的email，现在记录也肯定被删除了。更何况，叶主管认定我们做了这样的事情，绝对百口莫辩……”豆豆看着我，脸色通红：“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
我很少看到她这么激动，心中也是很乱。豆豆哭了一会儿，又开始发呆，红肿着眼睛望向窗外，一言不发。我也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所措的翻着手机。
“庭庭，如果我被学校开除，只有死路一条。”她的嗓音沙哑，凄泠泠的。
“别胡说。”我骂了一句：“有点出息啊你。我们又没干这事儿！”
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我说话，豆豆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爸爸妈妈送我来新加坡读书，花了很多钱，就是为了能让我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可是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他们？……”
我的心里忽然很难受。肯定有什么办法的，只是我还没有想到。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吃饭了咱们再想办法。”我说着，跑下楼去。
其实我是不忍心看见豆豆的样子，那么悲伤和绝望。这对于她，或许真的意义重大，以某种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
其实被开除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再找个大学而已。而她，没有这样的奢侈。
等我提着咖喱饭回到房间，豆豆已经睡着了，膝盖蜷起，双臂紧抱。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让我陡然心痛。
于是我决定给徐君之打一个电话。
“能不能不要告诉校方？”我开门见山。
“你说不告诉就不告诉？”他的声音透着让人恼怒的漫不经心。
“你心里知道，我们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我心里不知道，邱闲庭。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徐君之的声音变得冷冷的，说话一字一顿，像是冬至的天气。
“那好吧，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准备挂断电话。
“专门打电话找我谈条件，怎么能这么没有诚意？”
我忍住想把他骂得狗血喷头的怒火，冷着声音问：“什么样的条件，你才能不要告诉校方？”
“很简单。我妈最近一再催促我们的婚事。她说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她就搬到武吉士的房子里同住。所以，你只要和我假装同居，我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徐君之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
“这不可能。”我说的果断。
“你先别把话说死了。”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把自己卖给你。”我挂断了电话，走到豆豆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豆豆，起来吃点东西。”
她哼了哼，却没有起身。我没再勉强她，自己也丝毫没有胃口，一盒饭扔进了垃圾桶。那“咚”的沉闷声响，让我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我拿起电话，锁住那个号码。
“周丞”两个字，在黑色的屏幕上，闪着莹莹的白光。
我那么想按下通话键，问问他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想到他。可我又要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给他打电话呢？现在美国，应该是凌晨时分。或许，他的电话号码早已更换。或许，他会轻蔑的一笑。那个时候，我又情何以堪。
对面，豆豆忽然坐起身子，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庭庭，我不想让爸爸妈妈失望。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明白。”
我疲惫的只能说出这三个字，连一个微笑，也挤不出来。
“他们那么辛苦的供我读书，我却这么不争气……刚才，我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我却什么也不敢说……我怕，庭庭，我真的怕……”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责着，我却没有力气再安慰。
我感到措手不及，我感到莫名其妙，我感到惶然无助。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第二天早晨，我从熹微的晨光中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豆豆还是躺着，身体蜷曲。我准备叫她起来，商量对策，可她却怎么也不醒。
我伸手拉她，才感觉她的手臂很凉。
一种黏稠的液体，瞬间糊满了我的手。
猩红，肮脏。
我在慌乱中连连退后，狠命捂住了嘴，厉声的尖叫被死命地压抑。
是Ms.Goh和我一起把她送到医院的。
急诊室的外面，她一个劲儿的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只是望着那扇白色的门发呆，连掉眼泪都忘记了。
我仿佛想了很多，也仿佛什么念头也没有。我只是有种深深的恐惧。我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我该怎么办。
不到一个小时，徐君之和叶深也出现了。
我一看到他，就脚步不稳的走向他，狠命的拽住他的袖子，声音哆哆嗦嗦：“好，我答应你。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放过她，我就答应你。”我说着，眼泪拼命的掉了下来。我是真的在害怕，在妥协，不顾一切。
徐君之狠狠的皱着眉头，任由我的指甲嵌进他的皮肤。他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神，竟然有种悲悯。
一分钟后，James也出现了，身后跟着两个白袍医生。那两个人直接推开手术室的门走进去了，James扶着我的肩，把我的手指从徐君之的小臂上一根根掰开。
“Michael已经嘱咐过了，要最好的团队为邓小姐治疗，你先别担心，到这边来坐。”他的嗓音仍是不疾不徐的温和。我跟着他，坐回Ms.Goh身边，身体不停地发抖。James握着我的手，成了我身边唯一有温度的物件。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几个人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和James耳语了几句。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转到加护病房。”他看着我，面带微笑。
我的心脏，仿佛回到了胸腔里。巨大的释然感，让我几乎无力支撑。
徐君之对着叶深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我的对面。
“既然她没死，我的条件依然有效。”
他的声音，冷漠淡然。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闲庭无梦（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