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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被束缚的温暖 ...

  •   “阿信,你原来叫什么名字的?”

      皓月和阿信在对着庭院的走廊上隔桌而坐。皓月捧着茶碗,一双弯弯的凤眼看着阿信。或许阿信自己不知道,但是半个月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横山府上的生活,也习惯了这个人类女子的纠缠……

      短发下的俊颜闪过一丝波澜,他低头喝茶,想装作没听见那个问题。
      “阿信啊,你原来的名字呢?”皓月还是穷追不舍地问道。
      “我原来,没有名字。”

      因为原来的“名字”,根本算不上是名字。
      蓝色的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天天都那么高兴地活着,像没心没肺一样。哼,单细胞生物吗?阿信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

      “嗯?没有名字?”怎么可能没有名字。这闪闪缩缩的吸血鬼还是在隐瞒什么。不说就算啦,皓月扭头看着庭院那闭眼晒着太阳的那匹白色骏马,没有再追问下去。
      立仁张开眼睛,轻蔑地望了阿信一眼。

      *
      “月大,信君房间的那株白色茶花好奇怪呢,虽然摆在窗边,花朵都面向着阴暗的墙壁。”阿菊替皓月把热水倒进洗浴用的大木桶时,不经意说起。
      “哦?这么羞涩?有个性、有个性!”皓月在镜前梳着黑色的长发,虽然嘴上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但是心里开始在沉思着什么。

      她是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那白茶花上附着一只花妖。
      估计是随着那盘白茶花被送来这里的。那是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精灵,一个小姑娘的模样,穿着白色花瓣做的裙子。好几次偷偷地从阿信房间溜出来,被皓月看到。
      没有什么妖怪能在皓月大人法眼之下躲进横山府中。不过,那花妖看上去也无害,皓月自然也装作不知道,只等那小妖精自己决定去向。

      只是……
      花朵都面向着阴暗的墙壁呢。那花妖搞什么鬼?

      *
      一床软被。
      阿信已经很久没有像最近半个月一样,睡得那么安稳。身上的温度,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房间里有“踢踏、踢踏”的小小的脚步声,阿信睁开眼睛,看见床边那只拳头大小的小花妖。
      一身的雪白,只有那对圆眼睛乌溜溜的,有些惊恐地看着这突然睁开眼的吸血鬼:“你、你看得见我啊?”她鬼鬼祟祟地在横山府上生活了几天,还以为这间房间的男子是看不见妖怪的常人呢。
      而现在,睁开的蓝眼睛分明映着自己的身影。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话:“你、你好!打扰了您安眠,很抱歉!”

      阿信却突然从床铺上坐起来,吓了她一跳。小小的白色身影扑倒在地上。
      “你是谁?”慵懒的男声问道。
      “啊?我是附在那盘白茶花上的花妖啦。”花妖指了指窗边的那盘雪白色的山茶花,害羞地说道:“我、我的名字叫小白白。”

      这算是什么劣挫的名字……
      虽说劣挫,但给她名字的人已经死去了,再也没有人唤她的名字了。

      “信君,原来你也是妖怪呀?”小白白坐在阿信的膝盖上,尝试着和阿信攀谈。虽然,附在花上来到府中才几天,小白白已经知晓了屋中各人的名字,也知道这横山府的主人是名镇妖界的皓月大人。

      “嗯。我是吸血鬼。”蓝色的眼睛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反正长夜漫漫,也第一次在府上遇到同为妖界的同类,阿信也不拒绝和小花妖聊聊天。
      “那么!那么,你是皓月大人的家妖吗?”小白白在他膝盖上跳了起来,兴奋地问道。
      “家妖?哦,她给了我这个东西。”阿信把衣襟稍微往下拉了一些,小白白看见他左边的锁骨下有一个黑色的咒印。
      “哇……”她惊叹道。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是主人给的东西,那是主人留在式神身上的符号。

      小白白心想着,如果,她也有一个咒印就好了。起码,想起主人的时候,还能看看自己身上的标记,就可以当作主人还在自己身边……
      阿信也留意到小白白的神态好像突然间低落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很羡慕信君啦。”小白白低头,用小手抚着花瓣做的白色裙摆。
      “羡慕?羡慕什么?”阿信有些不解。他啊,还没有明白到主人和妖怪之间的感情……他以为,那只是一种束缚。

      小白白抬头,乌黑的圆眼看着他有些忧郁的蓝色眼睛,急急地道:“羡慕你啊!能有每天每时喊着你名字的主人,能沾染到她的气息,能得到她的信任。有所依赖、有所付出地活着……”
      “是吗?”他的长睫毛垂下,仿佛在耳边响起了皓月的那一声声“阿信”,有些走神。

      “有人类在唤你的名字……那种感觉真好呢……”
      “嗯?”阿信回过神来,认真地听着。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无论他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是多么的拙劣,多么的没有气势,多么的丢脸……那是人类赐予的东西。当你的名字从主人的口中说出来,总是那么的、那么的温馨。即使没有吸食到灵气,也会一身的温暖。我好想,好想再听听他唤我的名字……”那茶花妖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把小花妖从膝盖上捧起来,用手指轻柔地抚着她白色的头发。

      *
      这盆白茶花,本来是属于一个文弱书生的。
      在南部的一个小城,有一个教书的书生,教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的家,可是说是家徒四壁。家中除了年迈的母亲,就是一屋子新的旧的书籍。噢,还有一株迟迟不肯开花的白茶花,那是友人所赠的。
      即使身体不是很好,可是书生每天都很快乐,上课时严肃认真,下课后总和孩子们玩闹,母亲在家中种种菜,接一些缝补的活,也算是安稳度日。
      书生每天夜晚在窗边写书时,总爱逗弄那株白茶花:“小白白,怎么还不肯开花呀?”他看不到,那只坐在花盆旁边的小花妖哼了一声:“讨厌,要我开花我就开吗?讨厌!讨厌!”人家本来有个这么优雅的名字叫做雪山茶,到了书生的家里,却被叫做“小白白”。

      小花妖享受着书生每天的伺候。
      尽管书生细心剪裁、浇水、陪着她晒月光、细细地控制好阳光的强度。可是那朵朵白色的花苞就是不开,也不是她不想开花,只是茶花的茂盛得看主人的时运和命格。茶花很有灵气。
      若不是富贵幸福的命,家中养的茶花是不会开的。

      书生的命,注定苦得看不到白茶花盛开……

      阴雨绵绵数十日,书生都病卧在床。
      “老师,老师,你什么时候去上课呀?我们都好久没有学到新字了。”孩子们围在他的床前。
      “老师,这是我们家捕的鱼,快快炖汤喝了就能好起来……”学生的家长都是贫苦的人家,却纷纷送来了自家的食物。
      “我的儿,娘亲现在就去求那个大夫,没事的……”

      可是没有钱,老母亲去了几次都是被羞辱回来。
      书生不忍心,只是笑笑说:“我还感觉挺好的。不必费那个钱。”
      他抬眼看着窗边的茶花,好像那花朵开了一些。

      一个黄昏,一队商队路过残破的书生家,却发现那株珍贵的白茶花,那本应是达官贵人家里的摆设。
      商队向书生的母亲买下了那株茶花。老母亲自然是求之不得,欣喜地接过了钱袋,那是他儿子的救命钱……
      重病的书生却央求着,要商队明天才来取走那茶花。

      那天晚上,书生拖着病躯,最后一次把雪茶花搬到了月光之下,最后一次和他的小白白聊天。
      “唉,去了别人的家里,要好好开花呢。不要像现在一样任性。也好,起码以后有另外的人家照顾着你。”他微笑着抚着那未开的花朵,却止不住咳嗽起来。
      “小白白。”
      他不知道那只白色的花妖正坐在他肩上,泪如雨下。

      一夜间,白色的茶花尽开。

      清晨,她被搬上了商队的马车。离那间小破屋,离她的主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到了横山府上,这种思念越发地大,白色的花朵全部都面向着南方生长,即使那边是一堵墙。
      即使,他已经看不见。

      *
      “死了?”
      皓月心中一惊,停下手中的笔,对文叔说:“这两天,我去一下南部的石田城。”

      骑着立仁,快马赶到了石田城。在民居间辗转询问之下,来到小丘上的一块木墓碑前。上面写着“吾儿纯一之墓”。那字歪歪斜斜,立碑的母亲必然是那样的伤心欲绝吧。

      皓月一身浅蓝色的衣裳,翻身下马。蹲在墓前,用袖子拭了拭那木牌上的字,道:“真想不到师父赠你的那株白茶花,机缘巧合之下却来到了我家里。”

      皓月坐在坟边,其实她和这书生只有一面之缘,语气像在和故友说话:“本来师父赞赏你对民俗学书的整理,想给你三车大米做赏金。可是你这穷书生顽固得很,伸手只要师父茶室里的那株蔫蔫的白山茶。可没想到,你却把她养得这么好呢。”
      她伸手从袖中拿出一朵摘下来的白色山茶花,放在墓碑的前面。

      虽说不一定看得见希望中的花开。
      人世间,何处不是重逢。

      *
      看着皓月风尘仆仆地从马上下来,阿信挡在门口,眼神中有些恼怒。他生气,她害他两天没有吸到气息。
      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生气的是,她不辞而别地消失了两天。这两天没有这个女人在身边烦着,没有她在“阿信、阿信”地喊他的名字,他有些寂寞、有些不习惯。他已经不觉得那名字是一种束缚了吧?

      “皓月,这两天你去了哪里?”他还是那样,直呼她的名字。
      皓月竟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是担心和不安,于是灿烂地笑着:“阿信你来迎接我啊?”

      阿信一怔,扭头走进屋里。这两天,他确实一直在等她,却又不好开口问文叔关于皓月的去向。自己真的变了,沉迷在她给的温暖当中。
      皓月把立仁的缰绳松开,急急地追了上去:“阿信~”
      皓月没有看到立仁失落的眼神。

      皓月咚咚咚地踩着走廊的木地板,一蹦一跳地跟在阿信的后面。嘿嘿,好想再看一下他担心的模样哦。“阿信,等等我啦。”
      前面的高大背影突然间停下来,一转身把皓月夹在他与旁边的木门之间。他的手臂圈着皓月的肩,她的明亮的凤眼和微微翘起的嘴角一如初见时一样。
      “你,害我两天没有吸取过气息。你要怎么补偿?”
      “啊?”又到了餐点了么?
      蓝眼闭上,低头吻上了那点朱唇。

      嗯,很熟悉的气息,很温暖的束缚。

      “啪!”
      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木门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被束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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