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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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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京城里讨论最多的一件事,是西真的国主,派使臣来向皇帝的妹妹晴阳公主求婚。
西真面积并不大,地处西北,一向民风彪悍,长居于草原,多被中原所忌惮。前朝景帝时,曾经相互有过战争,几场仗下来,西真人作战蛮勇,骑士战斗力极强,而中原这边虽然武器装备精良,战士的体格却不如对方,只是胜在国力雄厚,补给充足,作战人数有优势。双方各有优劣,竟然这样僵持了两三年。最后只得派大臣,谈拢停战条件,讲和作罢。
此后的数年,两国虽然在边界上偶有冲突,但是又互相忌惮,并没有大的战争。而这次,西真国主突然要与中原联婚,要娶的还是貌美倾城的晴阳公主,使臣带着丰厚的聘礼,浩荡的马队从城里的大道上招摇而过。一时间京城的茶馆小巷,皆都纷纷议论此事。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的聘礼,和西真国主的一份书信,良久不言。
后天街巷流传的消息说,皇帝沉思了很久,然后命人把使臣送来的聘礼收下了。这件事竟然成了,晴阳公主将要嫁给蛮子国的国主。
听说皇帝还对西青的使臣说了一句:“国主还没有见过朕的妹妹吧。你且留几日,我命人給她画张画,你带给国主。”
这是两国联姻的礼节。
原来那西青的蛮子,并没有见过晴阳公主,只是听闻了公主貌美的事情。茶馆里的人议论摇头,呷一口茶,然后道,可惜可惜。
那天晚上,沐月坊来了几个人。他们虽说是便衣打扮,但从气派和谈吐就能看的出,是宫里的人。
郁闵疏被召到宫里,为晴阳公主作画。
沐月坊虽然开张只有两年,郁闵疏的名气却很大,尤以画奇山和人物而名冠京师。他笔下的山,没有遵循时下流行的画风,着笔处墨色虚虚实实,山峰不是巍峨雄壮,而是奇巧险峻,朦胧里带了些寂寥。没多久,京城里懂画的人,都知道了沐月坊的名号,和郁闵疏这个人。他鲜少给人作画,更多的是在坊里教教学生,虽然曾有人花大价钱来请他,也被婉拒了。
郁闵疏被太监引着,在宫里曲曲折折的走廊里穿行。皇宫很大,乌沉沉的城墙高耸围拢,绕过几座假山,穿过一汪偌大的池水,又经过几座安静的宫殿,前面的太监并不多言,只沉默引着郁闵疏向前走。他知道,这是宫里噤声的规矩,偶尔有几个宫女低着头走来,一样的服饰,脚步细碎,匆匆走远。
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座门前面停下来。太监示意他止步,自己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太监返回,道:“跟我进去罢。”
是个偌大的厅,没有人。领路的太监走近旁边的一扇门垂手道:“公….公主殿下,画师来了。”
没有回答。
太监等了一会了,又道:“公…..”
“我不想画,我要见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为什么还不来?”一个声音说。那声音有些哑,显然是刚刚哭过。
太监为难的说:“公主殿下,老奴不知…..可这是皇上的旨意,要画师来给您画画的。“
一个身影忽然从内屋冲出来,啪啪两巴掌扇在太监的脸上:“狗奴才,我再说一次,我要见皇帝哥哥,不要画什么画!我不画,你们难道要杀了我不成?”
太监挨了两巴掌,立马跪下,细汗布满额头,连连磕头,只说:“公主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郁闵疏听说过晴阳公主的美貌,却没想到她的脾气如此火爆。公主很年轻,黑溜溜的美目,粉脸上还挂着泪痕,怒气冲冲的瞪着老太监,看也不看郁闵疏一眼。
公主又踢了伏在地上的太监一脚,继续道:“你们不让我见皇帝哥哥,好,很好,我自己去找他,找他不到我就去找母后!”说着就要向门外走。
郁闵疏只站在旁边,看着惊慌失措的太监和怒火冲天的公主,竟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是谁吵着要见我啊。”门外一个声音响起来。
公主愣了一愣,然后是委屈的哑声:“哥哥….”
墨离常穿着明黄的龙袍,显然是刚刚下朝。
“哥哥,你终于肯来了。”晴阳一直对墨离常这个皇帝哥哥很亲近,所以都是唤“哥哥”而不是“皇兄”。她上前扯起墨离常的衣袖,半是委屈半是埋怨。
郁闵疏见那人走进来,不用去问太监,就知道,他就是皇帝。
那抹明黄,像火,灼了郁闵疏的眸子一下。
郁闵疏俯在地上:“草民郁闵疏参见皇上。”声音没有起伏,脸深深垂下,看不到表情。
墨离常看了郁闵疏一眼,道:“起来把。你就是那个画师?”
郁闵疏立身垂首:“正是草民。”
墨离常点点头,这画师低着头,并没看到相貌。身材瘦削,静静立在那里。他没再问话,转头向晴阳:“丫头,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晴阳眼圈一红:“皇帝哥哥,我不要嫁给那个蛮子,死都不嫁!”
墨离常摸摸她的头:“莫胡说,那是西青的国主,怎么成蛮子了?”
晴阳侧头道:“他们都说,西青人吃生肉,穿树皮,可不是蛮子了!”
墨离常笑起来:“你可曾见西青来的使臣穿着树皮了?莫要听那些宫女太监胡说。”
晴阳看皇帝并没有动摇的意思,一甩手扭身:“反正我不嫁!哥哥你要非让我嫁人,我就去找母后去评评理。”
墨离常的笑意没了:“母后在静养,我已经跟她说过这件事了。听朕的话,西青国主跟你的身份相配,两国联姻是好事。”
“不。”晴阳声音依旧坚决。
“不同意就是抗旨。”墨离常的声音忽然变冷,亲切的眼神没有了,像换了一个人,是君王的威严冷漠。
“抗旨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