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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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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派经过十几年扩展,门庭辽阔,房屋依山势层层而建,各弟子依入门早晚和品阶考校按从低到高居住,最顶端的想当然是掌门所居之处。秦墨白进山接受考试,很被看好,留了下来,与四名新弟子住在最下层也是最外围。
晚饭沐浴过后,由两名褐装弟子向他们宣讲门规,说到隐派服装依职位而不同,顿了片刻,说道:“门中有一位身份殊同的大师伯,身穿绿袍。她仅在前几个月入门,且拜在我等坐下,按位阶是与你们同等,但她却是师尊的亲传弟子、隐韫师父的师姐。在师尊前,你们可称她师姐,但私下却一定要尊一声‘大师伯’,个中缘由切勿打听,切记!”
众人点头,秦墨白则轻抚袖中的菩提子。
秦墨白一入门,女弟子们都对这位俊美出尘的小师弟深有好感,时不时三五结伴找机会与他谈笑。秦墨白平素接触的女子皆矜持,如今置身在吱吱喳喳的女儿堆里,颇感应接不暇。
学习草药的课间,坐在前方女弟子又转过身,笑问专注地看纲目的人,”师弟,你长得这么好看,家里又是做官的,为啥不去考状元,要到这深山来学武?”
想起陈荆与那位状元交好,秦墨白眼皮不抬地冷言:“状元有何稀罕?”
那女弟子见秦墨白变了颜色,好不尴尬,换过话题问边上的人:“大师伯这几日应该刑满了吧?”
秦墨白心中一动,眼睛望向她们,女弟子见秦墨白对此话题颇关注,便压低声音仔细说来:“崔师弟,你上山这七日都没见过我们着穿绿衣的大师伯吧?她犯事,每日都要受‘挫骨扬灰’刑。这个‘挫骨扬灰’是我们隐派对犯错弟子最严酷的刑罚,就是让你吃下药,骨头感觉就像被人拿锯子锯开一样,而且全身皮肉还会变得极敏感,连往身上吹口气都像用刀割,然后投入风窖口,让你从里到内活受那凌迟之痛!师弟啊,你可要记得守规呀。要不,可有苦头吃。‘’
秦墨白问,“她如今可好?”
女弟子神秘道,“那‘挫骨扬灰’不仅激发痛觉、摧毁意志,还会损害丹元,师尊在她面前放了一把刀,说如若那天她受不了,就让她自绝!没人知道最后如何。”
黑睫簌簌微抖,神色已藏不住不忍,女弟子看着他如此,叹道:“崔师弟,你心肠这么软,不适合入隐派。”
秦墨白又问:“她究竟犯了何大事?”
女弟子左右看看,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听闻上山,是三步一磕头上来的,上来的时候脑门都磕出血了。而且她一身武功被人废了,可师尊还当她是大弟子,从不督促她做功课。崔师弟,你不知道大师伯的身份比隐韫师父还高,隐韫师父见她都得低头,可千万别以为她没武功就冲撞了她!”
自己找上云顶山,还三步一叩,这么说她还记得?是慕容误导,还是连慕容都没把握?意外,却翻起不可言喻的欣然。
秦墨白握紧书本,口上云淡风轻地应答:“多谢师姐提点,我不去冲撞她,不知大师伯住在哪里?”
那女弟子指向山顶,“掌门院,我们很少见着的。”
秦墨白仰头,飞檐翘壁的房舍在山雾中飘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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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麻木地将“挫骨扬灰”药丸放入口中,隐宗地走出去,将石门合上。
听着山岩滴滴流下的山水,将手帕卷成轴咬在口中,慢慢感受一把尖刀从腹部开始剔,一直剔到五脏六腑,继而在骨头深处毫不留情地挫,她全身发抖地跪低下来,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渐渐的,皮肉也开始有炙烧的痛楚。
阴冷的山风吹过,似有千万把刀在身上切割,她听见自己发出似野兽般的呜咽,眼前开始出现早已逝去的族人们的身躯、腐烂的头颅滚作一堆……一片鲜红的血蒙住了她的眼睛、耳朵、鼻孔,让她不能听、不能呼吸,无数从地狱伸出的手撕破了她的身躯,揉碎了她的内脏,呜咽转为一阵高过一阵的痛喊、尖叫。
死亡是一朵摇曳在眼前的彼岸花,真想伸手去采撷,她颤抖地摸到刀柄,手掌传来断裂般的疼痛。她猛然缩回手,清醒的疼痛杀死甜美的死亡诱惑。
人的一生又岂能用简单的一刀就推脱得干净呢?
儿时,高大壮实的父亲抱着她,总爱面向草原深处,看向太阳升起之处,慈爱说,我们是草原的儿女。
……
在浓烈的玫瑰混着麝香气中,陈荆再次睁开眼,皱眉转头四处寻找那刺鼻的味源。枕边放着一个木盒,又是隐宗的什么新鲜玩意?
浓香袭人的盒子装着熟悉的玄冰盒子,顾不得全身酸痛,从枕头下摸出袖刀,以刀尖挑开玄冰盒,正是寻找多时的菩提子!
不是在风临手上吗?怎么会出现在床上?风临来过了?他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风临人呢,为何不相见?难道梦里在脸上轻抚的手指是真的?
陈荆的心“卟、卟”直跳,她按住太阳穴,他也非那般无情。
只是,那又能如何呢?她虽未婚,他却早娶。在风府那神采飞扬的真实模样是多少女子梦中所想,陈荆心里又酸楚起来。
玄光进来看她还恍恍惚惚的,“大师伯,今日很不舒服吗?要不要跟师尊说一下,今日的药晚两天再吃?屋里熏香了?”
玄光头扭来扭去似在找香炉,陈荆如大梦初醒,敷衍了几句,悄悄将以刺鼻俗香掩盖的盒子藏在被里。
夜,刚刚暗下来,浓雾层层弥漫,星光下,浓密的松树叶儿被一道微风吹得轻轻摆动。
秦墨白靠在松树枝上,就着明澄澄的高山之月看进窗子里沉睡的人影。
一跃入窗子就拂晕了陈荆,何时,竟成女子窗外窥探的宵小。
他微赫,一步一迟疑挨近床前,低头看那脸,睡得比昨夜轻松,没有再皱着眉,吐息也平顺了许多。
搁在被外的腕子在月下看起来份外惨白,这是实实在在的人了,他屏了呼吸,慢慢伸出掌,握住那只手,掌心相依,她的指根有层不薄的茧,却比想像中柔软纤细,脑中礼数和渴望翻滚了许久,念想终于难抑,低下头,吻落在那手指上。
手指微弯回握住他的手,他微惊看向她的脸孔,原来还在沉睡中,“风临——”两字挣扎着出口。
秦墨白如被雷击,松开手,立在床侧看她良久,又掠身消失窗外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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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还在今日你还有命来见本尊。”老者隔着珠帘眼神犀利看着她跪伏的身躯。
“多谢师尊不杀之恩。”
“当年隐韫入我师门,在冰水中连浸了十九日,那时的他才三岁。你如今已成年,虽聚不了内力,但此法对你还是太过简单。这样吧,三日后你就去黑石屋住两个月,出来不疯不傻,就当入了我门,我便传你消解‘冰焰寒气’之法。”
“师尊,那屋中有什么玄机,弟子好做些安排。”
“没有,你放心,什么都没有!”
老者笑得很深奥,少顷,道:”三宗的切磋在即,隐韫这几年出去游历都没有音信,你与他素来亲近,可有他的音信?”
陈荆抬起头望向老者,老者苍老的脸上有一片真诚的关切和担忧,遂将昆城血案说出,只是隐去了琼冰对隐韫的爱恋及秦墨白之伤。
老者听后,握住的扶手化为齑粉,身子颤抖不不已,”我问你,你在江湖上排名如何?”
陈荆垂下眼,“弟子不才,未至师父五成功力,但在江湖无论刀、枪、剑、鞭、戟,算得了对手的,同辈不出十人。”
“我又问你,你与隐韫相比,又如何?”
“隐韫是武林公认的奇才,又得尽师尊亲传,我们最末一次切磋是在一年前,徒孙五百招后败于隐韫。”
“那秦墨白是什么来头,怎么可能伤了隐韫?!
“秦墨白是洛国恭王的独子,不待到承袭现已被封亲王。”
老者面如枯槁,“听闻气宗二十年前收了两名王孙贵戚,皆天资聪颖,其中一名更是才智过人,甚得气宗赏识,气宗为之入王府十余载亲授课业。难道是他?!”
陈荆惊异睁大双眼,想起秦墨白伤病痊愈后,周身充盈不可抗拒的气蕴,嗫嗫道:“难道是他!”
“如若是他,只能怪隐韫技不如人,三宗自立派以后,弟子较量都生死有命。”老者沉痛地说,“接下来,就剩下你与气宗的对决了。”
陈荆眼光一闪,”师尊,弟子总觉得隐韫还在洛国。他与秦墨白一战或许还有内情,胜的未必是气宗弟子。”
老者眼角已有泪,“只盼如此,隐韫我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几,又道:”这任新弟子有一人十分拨萃,入我门不到半月,已经将草药学基础熟知,其轻功、内气修炼也比常人快十几番,信业、秀吉几人查过他内息,确是新学艺不久之人。明日同去看看。如是个好苗子,你便也给他些指点。”
陈荆又伏首称是,心知在隐宗心中,隐韫就是亲孙,即使新弟子比隐韫更为出色,也代替不了隐韫在他心中的地位,心绪沉沉地告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