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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第二日,云顶山飘起了漫天飞雪,从山顶往下只看得见厚厚的云层在游走,风吹起积雪直达半空。

      陈荆裹着毛斗蓬从屋里就着壮观巍峨的雪景往大殿走,去到那儿,早有黑鸦鸦的人群在等候。

      众人见体态臃肿的人走过来,高高低低的问候声涌起,她笑着一一回应,拂落沾在眼睫上的雪花,定睛一看,众人皆着棉布长袍,于是便解开锦貂斗蓬交给杂役小厮。

      一转身,不期然看见一张脸,是在做梦吗,咬咬舌尖再看过去,虽然长发结起,一身褐袍朴素得紧,但那张脸和通身的清贵,不是那冤孽还是谁?!

      额际刺痛阵阵。

      既然风临知道她在这里,这位只手遮天的靖安王定然也能知道,后悔没杀了她,特意赶来补上一刀的?他做甚要潜入隐派?是为了制造事端挑起两国纷争?秦墨白心思缜密,什么凭仗让他在隐派肆意妄为?

      无论哪种目的,只能静观其变。

      再扭头,那厮平静得很,陈荆心里惧怒交加。

      老者从大殿走出,众弟子皆低头抱拳,四院长座禀告了接到的委托,正欲商讨人选选调,老者突然开口道:“今西北部动荡,虽然我们江湖中人不参与国是纷争,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隐派众弟子来自五湖四海,一旦大战发起,众弟子都说说,你们各自将如何?”

      有人誓死效忠隐派,不参与国间斗争;也有人说哪国能一展才华就去哪里;更多人激昂地说要一腔热血洒疆土,就是同门拨刀也在所不惜。

      老者听后不置可否,突然朗声问道:“崔社可在?”

      秦墨白走出最边角的弟子群,拱手道:”弟子在。”

      老者看他半晌,面上赞意明显,口气愉悦问,“你是何方人氏?”

      “弟子洛国人。”

      “今日讨论之事,你又当如何?”

      “弟子认为,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战无谓得道失道,‘弱肉强食’为大道,军战留诗赋,亦促世俗交融。若战起,我隐派工械、盾甲、机关、雷炮,各天子为利其器,必将重金相求。如秉持中立,我隐派不仅能成各方武林人士避离战火之静土,也将大添异彩,利在千秋。”秦墨白避重就轻答到。

      老者点点头,又高唤,“陈荆可来了?”

      陈荆也从这方步出,道:”弟子在此。”

      “崔社之言,你以为如何?”

      陈荆道:“战起之由为贪,恐不均而纷争无休,两败俱伤。兵器本为死物,成就贤德方能焕发光彩,弟子以为得道之战方为大势,我山门应方兴大势。”

      老者再次点头,”也有道理。”随继又悲凉万分道,“战事一开,我隐派看来是要分崩离析了。好在还有几位弟子想到能为隐派留守,实是不幸中的大幸。崔社,上前来点香吧。”

      众弟子知道,隐宗是要再收亲传弟子了,皆羡慕看向秦墨白,惟有陈荆低着头,当清冽之息拂过鼻端,太阳穴忍不住又跳了几跳。

      秦墨白完成拜师礼之后,众人散去,陈荆急忙追向隐宗,“师尊!我有要事禀告!”

      一向沉得住气的人急得拉住自己的袍袖,必事关重大,隐宗带她到崖顶。

      陈荆吸一口气,缓缓说:“崔社,就是秦墨白。”

      隐宗望着云海茫茫,“秦墨白,洛国亲王,气宗亲传大弟子,他是要收了隐派?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师尊,我明儿就想去黑石屋。”

      “你在躲着他?”

      “弟子与秦墨白并无瓜葛,只是想早一点把伤治好。”陈荆将头埋得低低的,“师尊千万要保重!”

      “去吧。”

      进了黑石屋,陈荆才知道,就像师父说的”何都没有”:没有光亮,没有气味,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温暖。

      门一关上,不多时,几乎可以听见心跳和血流的声音,隐派擅机巧,没有光线,但可以感到气息流动通畅。

      陈荆伸出刀柄,慢慢摸索着四周,从左边走到右边是八步,从后面走到前面也是八步。

      “以心行气,误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以气云身,误令顺逐乃能便利从心。精神提得起。则无迟重之虞,所谓头顶悬也,意气换得灵,乃有圆活之妙,所谓变转虚实也……”

      在死墓般屋子里,陈荆一遍又一遍地重温着师父留下的行功心解。

      抚摸着墙壁刻着密密麻麻的横道道苦笑,黑石屋无日月,只能凭送饭的次数来估摸时长,可谁知道多久送一次饭呢,半天?一天?还是三天,怀疑出去会不会已经变了天日,又或者白发苍苍?如若没有肌体的痛苦,她觉是自己已经在坟墓中腐烂,化成尘土。

      又握住刀柄,每日能做的事只有拔刀、挥刀、收刀,再拔刀、挥刀、收刀……逐渐的,刀剑一出鞘形成的气流似乎能引发她气息的共鸣,刀随心发,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刀剑中的精魂!

      并不如想像那般冰凉尖锐,却像孩子一样活泼好动,像少女一样多情婉转,她手抚刀柄轻轻一笑,属于我自己的剑魂呐!

      日子黑暗中一寸寸流失,陈荆听得门外响起声音,料是送饭的又来了,准备再刻下一笔。

      门外一道清爽的声音恭敬地说:”时日到了。师尊吩咐让大师伯出来。”

      陈荆在黑暗中问,”我在这里呆了多久?”

      “回大师伯,今日是一百日差一天。”

      陈荆撕了衣袍一角,缚住眼睛挡住外面的光亮,起身往外走。

      “大师伯,能跟师弟说在石室中的所感心得吗?”

      陈荆骄傲地胡诌:“在参悟十三句剑义当中,师伯我明白了‘剑即是人,人即是剑,剑道最高境界,便是——人剑合人,使剑者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剑人!”

      不远处轻轻响起“扑哧”的笑声,除了玄光还有其它弟子呢。

      秦墨白伴着隐宗,眼睛紧紧盯着洞口,从没觉得等待如此难耐,如同过了漫长的岁月,才见绿色身影慢慢走出来,肌肤白得要透光,宽大的长袍不束不系,愈发瘦削倔强,长发随意披在肩头,眼睛缚住布带,只见直挺的鼻子和苍白带笑的唇。

      陈荆倾听前面弟子踏着积雪的发出的”咔嚓”声,紧紧跟在后面,闻得一阵梅香,知是到了揽风崖边的梅花岭,前面弟子停下来,感到正前方有几道热气,知是隐宗立在前方,便伏身,“弟子陈荆拜见师尊。”

      “陈荆,你在黑石屋面壁九十九天,可有心得?”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威严。

      “弟子愚钝,方知师尊赐予‘锉骨扬灰’之用心良苦。”陈荆的虔诚发自肺腑。

      “甚善!玄光,你与陈荆讨教几招。”

      玄光递刀上前,“师伯请多指教”。

      陈荆直起身子,也弯腰行礼,却丝毫没有展开架式,玄光剑光直奔她面门,陈荆仍半垂着头,”啪”的一声,玄光绾发玉簪被劈断,头发迎风散落下来,几位弟子皆讶异不清楚她是何时出的手。

      秦墨白也心惊,没有任何招式,也似乎没有任何力道,只有一刀,除了快还是快,快得任何精妙的剑法都如同薄纸一般不堪一击,快得那一刀就像随时举在面前,只等你迎上去轻轻一划便结果一切。

      隐宗却厉声斥责:“刀上无劲,内力空虚!”

      陈荆又躬身,道:“弟子没用。”

      “秀吉,你再与陈荆切磋一下。”

      陈荆把刀放在地上,让玄光折了一枝梅握在手中,施一个起始礼。

      秀吉是隐韫所收的大弟子,一手暗器得尽隐韫真传,打得是出神入化,他知陈荆手快,便一扬手,三粒铁莲子直奔陈荆”膻中”、”神藏”、”灵墟”三大穴,人也跃起空中,向陈荆天灵盖拍下来。

      暗器打出,对方须得轻功高强,立即倒纵出丈许之外,方可避过。陈荆功力尽失,手再快也只能挥掉暗器,而无法避开秀吉的凌空一掌。

      陈荆轻拨梅枝,三枚铁莲子掉转过头往秀吉急奔,秀吉左手一抄,三枚铁莲子就抄在手中,右手攻势不减,陈荆旋身反手,梅枝抽出,枝上梅花遇着秀吉的掌风抖擞。

      ”唰——”地一声,秀吉手掌鲜血飞溅出起,滴滴落在雪地上,梅瓣也纷纷落下,点点猩红,分不清鲜血与梅瓣。

      隐宗却神色阴沉,“陈荆,你所悟的是剑道,可你别忘了现在是隐派弟子,本尊提供了你绝佳的参习修练之地,让你拔除剑派内功,你却提不起放不下!你费近百日却对本门武功没有一点突破!当年你师父与你这般年纪,十三句剑义真诀虽悟得六句,但出手较你如今纯熟上三分。你太叫本尊失望!”

      四周一边寂静,陈荆眼眶大热,在皑皑雪地中跪下来,“师尊——”

      知晓师尊让“挫骨扬灰”毁丹元是为了打散此前剑宗的心法重塑隐派内功,但师父拿命渡她的内息,她怎能舍却,剑宗没了后传她拿何去面对师父在天之灵?!

      “愚不可及!你去后院作杂役罢。”

      老者拂袖而去,众人一一跟着,惟有一男子立在原地,目送玄关扶起跪在雪地哀声泣哭的人走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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