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五十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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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者来的很突然，走的更加突然。
似乎，他们并没有找到这次偷袭的主要目标，又不想与图斯伐等人缠斗不休，快速收兵匆匆撤退了。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你要更加小心，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露瑟娅踢开地上因为打斗而破碎的陶盆，瞥了一眼神色阴郁的卫唐玄，语气沉郁。
“如果能抓到一个活口，说不定就能找到主谋。”图斯伐坐在石头上，一拳擂在腿上，无比懊恼的开口。
达达在狼藉一片的地上寻找还能使用的东西，一边气恼的嘀咕。“这次他们没有找到玄，下次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来。我看，我们都得小心一点，搞不好明天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大家都没受伤就好，达达，我帮你收拾。”暮风无遥提着裙子，走到帐篷边蹲下身，帮着达达一起收拾乱糟糟的营地，滑过肩膀垂落而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眼底藏也藏不住的浓浓担忧，与一份隐约的庆幸。
“这次多亏了水银，玄，你救的这个大家伙终于派上用场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露瑟娅站在水银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它的长翼，笑道。
水银低低的喷着鼻息，抖着长长的尾巴，眼神仍然有些傲慢，却能看出它脸上真诚的表情……
扬唇，一抹信心十足的微笑铺展在眼角，视线从暮风无遥被风托起的暗蓝色长发投向水银那双收起的巨大翅膀。片刻，她注视着那双黑中掺金的巨大眼睛，微一颔首，赞道：“水银，干的漂亮！”
一声低鸣来自水银引颈长啸的刹那，能听出志得意满的张狂调子。
忽尔，沙沙声从一旁的密林里传来，几人立刻警觉的进入备战状态。
“卫小姐。”来人一身侍卫的打扮，走到卫唐玄的面前，恭敬的行礼。“王请你去皇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金色小牌子交到卫唐玄的手里。
垂眸，视线扫过纯金的牌子，那时自己与尼迦挲约好见面的信物，除非有人带着这块牌子前来找她，否则任何以尼迦挲的名义传唤她的人，都是假借他的名义想要诱劫她的敌人。
不语，眉头不自觉的拧起，片刻后，点头。继而看向暮风无遥，见她站在微弱的朝霞晨风之中，肩头染上一层温暖的桔色光芒，却无法驱散她深埋在眼底的忧心忡忡，浓烈的感染着身边人也跟着隐伤阵阵。
“我去去就回来，你和大家待在一起，别担心。”她看着她，沉声安慰，温柔的笑流动在倔傲的眸中，有份不容抗拒的坚定。
淡淡的笑，恬静，闲淡。“好，自己要小心。”
不知为何，每次短暂的分离，都会让她感觉害怕，宛若每一次的暂别，都有可能变成永恒的不见，知道这种想法很可笑，却又无法抑制这个可怕的念头盘旋在心底，暮风无遥嘲笑自己怯懦的同时，只能面露坦然的望着卫唐玄消失在丛丛林木之间。
★★★ ★★★ ★★★
“你说真的？”即惊又喜，到底是哪种感觉更强烈一些，卫唐玄已经说不清楚了，沉浸在尼迦挲如同大赦一般的话语中，她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任谁都能从那张雀跃的脸庞读出……自由的意味。
温和如故的笑容，威严亦如故。“怎么了，不相信吗？还是你喜欢上魔域了，想要留下来。”
嘲弄的眉挑起毫不掩饰的张扬，更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情，心情大好的笑道：“魔域虽然不错，可我对这里没什么兴趣，只想快点回到北武国。既然你已经同意我们离开了，那我们尽快动身。只是……”嘴边的话一收，她注视着尼迦挲，些许的歉意悄悄爬上微皱的眉头。“没能亲手帮你抓到那些叛徒，很抱歉。”
她的歉意引来尼迦挲爽朗的大笑，他摆了摆手，起身走到廊柱边，单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撑在光滑的石柱上，侧目，忽明忽暗的视线里潜着一丝把握十足的了然于心。“到底是谁做了那些事情，其实我心里早就有数了，只是需要再次确认一下，才能放心。”
他的话令卫唐玄拧起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几分，转过身，看着廊外嚣张的阳光被这个高大健硕的背影遮了一个密实，一层灿金镀在暗蓝色的袍边，宛若耀眼的阳光停留在海面，遥远又温情的像个情人一般的莫测……
目光轻闪，没由来的，卫唐玄从那个承袭了人人畏惧的强大能力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一种属于天生王者的震慑四方的威严，以及属于……一个平凡人的默默寂寥。
沉默，尼迦挲望着天空，看不见他的脸，却还是从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中，辨得丝丝的感慨，少许的惘然，又或是无奈的情绪，在他这个叹息声中，悠然随着擦着廊柱的夏风飞远的同时，也落进沉默不语的卫唐玄耳中。
“带暮姑娘走吧，越快越好，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知道，我想今晚就动身去结界。”
“好，我会安排侍卫一路护送你们，但是他们只能送你们到离结界五十里处，这是迦摩族的族规。后面的路，就靠你们自己了。”转身，背对着阳光，尼迦挲脸上的笑容却有着不同以往的温暖，极像一个送孩子远行的慈父，往日的威严消散在即将来临的离别之中。
颔首，诚恳的神情透着感激，声音亦收起了懒洋洋的张狂腔调，改而变得谨慎沉稳。“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会格外小心。”
微笑着点头，抬手敲打着石柱，敛眼。
“那我先回去了，准备一下今晚动身。”再次颔首，礼貌的行礼。
“卫姑娘----”蓦然出声，声音稍急。
眼神充满疑问，望着欲言又止的尼迦挲，卫唐玄安静的等待着他继续的话。
指尖一顿，清脆的敲击声停止了，而尼迦挲浑厚的嗓音却随之而来，那样沉郁的声音里，除了告诫，似乎还潜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遗憾。
“如果那丫头的家人反对你们，不要放弃，不要退让。让他们看见你的实力，让他们相信你能给她幸福，不要去管世俗的眼光，不要将自己的幸福交给命运……命运，它从来不会眷顾轻言放弃的弱者，你明白吗？”
微怔，坦然自若的视线如炬一般燃烧着，没有想到尼迦挲会讲出这么一番深切的话，有些莫名，有些动容，更有一些……感激。
“于我而言，小遥就是我的全世界，任何人都不可能站在我的面前，阻挡我守护在她的身边，她的家人也好，世人俗理也罢，我都不会理会。只要小遥不说放弃，我就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如果有一天，她想放弃了，我同样也会守护着她，只不过……”轻叹，惆怅划过蓦然淡伤一片的黑色眸子，惹得洒落眸底的阳光都变得暗淡无光。“我会悄悄的守着她，不会让她因我的存在而烦恼。”
眼神赫然闪烁，不动声色的咽下心头的惊诧，暗自佩服这个人类女子为情所战的朗朗宣言，如果当初自己能有她这份决心，是否……思绪俨然散乱在清晰却遥远的记忆里，深藏了十多年前的画面牵着尼迦挲一阵失神，木然。
片刻，收起绊着自己的伤感，他语带赞许笑道：“看样子，你是一个明白人。”
扬眉，笑。“偶尔糊涂而已。”
“去吧，好好准备一下。”话锋一转，他正色道。
“是。”颔首，转身，步履微急的迈上长廊，阳光缠着微风盘旋在金色的长廊下，温柔缠绵的想要留住那抹艳红的发色，却只能遗憾的与她擦肩而过，怅然若失的滑落在仓促的脚步之后。
★★★ ★★★ ★★★
夜色，深沉的像个老者，静静凝视着被黑色吞噬的世界，除了兀自旋转的风声打破寂静，这片天地沉静的令人窒息。
蓦然，由远及近渐渐传来马蹄声，紧接着巨大的震动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而踏响大地，刚才还寂静沉默的平原，转眼间已经变成一锅沸腾的开水，在平原上休憩的动物被惊醒了，惊慌失措的躲避骛马坚如盘石一般的铁蹄。
周遭的一切都因急行于平原上的队伍而显得莫名急迫起来，浅浅的晚风也骤然之间变得汹涌，践踏而起的草沫混合了泥土，空气从清新到浑浊，只需要一阵劲风的推波。
“卫姑娘，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族规有令我们不可以进山谷。”受命保护她们的近卫队长巫炎驱着骛马来到卫唐玄的身边，迎着风嗓音洪亮的说道。
抬眸，望了一眼前方，漆黑一片的混沌中依稀能看见一些山峦的轮廓。转而看向巫炎，微笑，颔首。“有劳你了，后面的路我们会照顾自己，请你回去后，替我谢过迦摩王。”
恭敬的行礼，应道：“是，小人一定传达卫姑娘的话，请诸位保重。”话落，巫炎一拉线绳，调转马头，抬臂朝侍卫们挥了挥，众人立刻跟着他拉转缰绳，朝着来时的路奔去，动作整齐化一。
看着那些强壮的战士们消失在马蹄掀起的巨大尘雾里，卫唐玄收回视线，瞥了一眼坐在身前的暮风无遥，黑色的斗篷将她娇小的身躯罩了密实，宽大的风帽也将她的脸庞完全遮住了。
可是，卫唐玄仍然能从紧贴着胸前的僵硬身体里，感觉到丝丝缕缕可以叫做紧张的情绪。
单手将被疾风掀起的斗篷一角按住，贴近风帽俯在她耳边，低声轻道：“很快就到了，别担心。”
“嗯。”侧目，夜般纯粹的墨色眸子映出卫唐玄粲然的笑脸，张狂如旧，安心如故……视线轻颤，扬起一抹恬淡迷人的笑靥回应卫唐玄的细致体贴。
“水银，去山谷看看。”图斯伐抬起头，大声对飞翔在头顶的水银喊道，水银一声低鸣，加速朝山谷飞去，眨眼就超过他们很远的距离，随之不见。
片刻之后，水银长啸一声像片飞驰的银色云彩，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看样山谷里没情况，过了那里，很快就到结界了。”同样飞在空中的露瑟娅，降到卫唐玄的身侧，逆风的声音隐隐透出一些异样，却在卫唐玄侧目而视的瞬间，被她蓦然向前飞去的动作藏起了，即便如此，敏感的卫唐玄还是察觉出了一些细微的东西……
离别。
没错，身边这几个人，与自己一样，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离别伤愁之中，虽然没有一个人说出来，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短暂却充满血光的旅行，马上就要结束了……随着她与暮风无遥回到四国，一切都将画上一个休止符。
她与这些身为魔异族类的同伴，在生死相依的战斗中建立起来的友谊，也将被那道结界彻底的分隔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说不上来，自己这段不算长的魔域之行到底是好是坏，在这里她收获了太多的东西，比如坚如盘石的友谊，比如此生无悔的爱情，比如落地生根的信念……
然而，随着空气里山林谷风的清香越来越浓郁，卫唐玄知道，她平生最讨厌看见的分别场景，很快就要出现了。
骛马风般急驰跑进幽静的山谷，与微凉的山风擦身而过时，隐约能够闻见一些只会在夜晚才会绽放的花儿散发的香气，不若白天花朵的清雅淡香，此刻缭绕在鼻息之间的味道，充满了迷魅的妖娆，衬得这个特别的夜晚也更加不一样了。
“玄，你看！”暮风无遥一声低呼，指着前方一处突出的山岩，月光朦胧在成片的云海之后，依稀只有一点模糊的光影投向地面，使得视线很不清楚。
皱眉，手上稍稍使力拉紧缰绳，令奔跑的骛马略微放慢了速度。努力向那块突兀伸出崖壁的山岩看去，当看清那团模糊不清的轮廓原来是一个人影时，心不自觉的一紧，眉头也跟着蹙起，眸子瞬息闪过一道混合了朦胧月色的冷光。
“那是谁？”月色忽明忽暗，视线也模糊不清，皱着眉，暮风无遥悄声问，语气除了疑问，更加透出一份紧张不安。
沉吟，伴随着骛马强劲有力的步调越来越接近那个披着月影站立在山岩边的人影，卫唐玄的呼吸也随之越来越紧促，兀自沉下的声音，浸透了不属于夏夜的森寒温度。“肯定不是来欢送我们的，小遥，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伸手，覆上卫唐玄握着缰绳的手，指尖钻进她的指缝，纠缠，收紧。
俯下脸，将一个轻吻隔着风帽印在暮风无遥的额际，继而坐正身体，一声低呵，身下的骛马赫然发力向前狂奔而去。
“玄，你们先走，不要停下来！”几个人都发现了情况不妙，露瑟娅飞到卫唐玄的一旁，语气满是戒备的警惕。
“……露瑟娅。”犹豫，亦或是担忧。
睨了她一眼，竟然在那张总是挂着傲慢挑衅的笑脸上，看见了踌躇不前的愁容，眼神微闪，撩开脸边的一缕发丝，开口的声音里又变成了满不在乎的腔调。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们三个，还不能保护你们两个人类吗？到了结界就赶快回去，不要耽搁。”
“露瑟娅……”伸出手，眼中闪动着月光的涟漪，望着露瑟娅，暮风无遥笑的凄迷不舍。
握住暮风无遥伸在半空的手，轻轻一紧，目光同样有些颤动，夜风渗进紫色的眸底，揉散了一圈水波般明丽的光晕。颔首，开口时的话音竟然带着恭敬。
“不论你是谁，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无害的人类而已……小遥。”
微愣，惊讶于露瑟娅的话，更惊诧于她的敏锐……
松开手，缓缓拉高了飞行的高度，最后望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两人，露瑟娅赫然转身，朝着山岩飞去，动作利落不失果敢。
“玄，就在这里道别了，保重。”图斯伐沉闷的声音传来，就在身后。
回头，拉下风帽，任由狂乱的风卷起头发打乱了焦急的视线，卫唐玄半张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沉默了半刻，开口时她却只说了一声“谢谢”……
不知为何，这二个字重的好像千斤巨石，压的她几乎无法喘息，却又轻的宛若风中的雨丝，千丝万缕的不断纠缠，也无法留下任何东西。
“玄，你和小遥一定要想我哦！”达达坐在庞大的骛马上，显得更加渺小了，但那双占据了半张脸的大眼睛，此刻却闪闪的很动人。
艰难的点了点头，感觉到有些温热的东西几乎冲出眼角，卫唐玄牵着僵硬的嘴角，笑着将酸涩的眼角变成一道月牙弯，泪光涟漪之间，她笑的诚然而悲伤。
借着月光，望着身后两个连日来一直陪伴保护着她们的朋友，暮风无遥没有想到，分别的时刻来的比预想的还要早。可是，她却还没有做好告别的准备，她宁愿这条奔向结界的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没有忍住哭了出来，轻轻的抽泣声，被风吞噬了，只留下脸颊两行冰冷的泪光，映衬着此时此刻无法咽下的满腑伤怀。
“图斯伐，达达，你们要小心。”哽咽着喊出声，抬手拭去不断汹涌滑下的泪水，暮风无遥紧抓着卫唐玄环在腰间的手臂，纷繁飞扬的发丝迷了眼睛，却令呼吸更加清晰的抽痛开来。
笑着点头，两人一同拉转马头，朝着露瑟娅飞去的方向追去，凄历的风里传来图斯伐的声音。“水银，你保护她们去结界。”
“玄，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轻泣，问。
沉吟，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有个怒吼的灵魂被囚禁在血液里，迫使她需要花费很大的忍耐力，才能阻止一股子想要立刻折回去的冲动。“我不知道……不知道……”
沉默，偏过头望向身后的被暗夜占据的一切，任由雪般洁白的月光也无法照亮幽深的山谷，耳畔回转的风声，仍然怒如狂潮般在身边猛烈的吹过，头顶能听见水银巨大的双翼拍打空气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是拍打在浸满了愧疚与哀伤交织的心跳上，令人几乎快要窒息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五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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