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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遗月千年语轻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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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水滑洗凝脂,暖风轻,雾气凝。
衣袂尽褪冰肌现,绛云色,红胭脂。
依旧是唯倾临羽傲然独立的双子八宝角楼,转朱阁,雕画栏,假山石,空水色。在层叠围绕的楼内后院,一座造工精美的假山岿然而立,其间掩映几许松风翠石,碧雕玉树,若是不小心闯入这里的人看到此景,也必会如中了蛊般被迷失心智,眼神痴迷,原因不作他想,只因这里被布了一个阵法。
碧山空水阵,阵如其名,之间层层叠叠的假山苍翠,却不知这抹青绿的下方,是一潭暖雾缭绕的温泉。但凡有点名气的帮派建设地都会有一个秘密基地,用作商讨重大事项和决议,当然,唯倾临羽也不例外,既是青楼,又不仅仅是青楼,一方幽香清潭,亦是百药浸泡的疗伤美容圣地。
遗月从氤氲的温泉中站起,水及腰腹,露出一片光滑紧致的肌肤,完美的身形在周围手掌大的夜明珠光芒映衬下,显得越发诱人,闪耀着水润的光泽,一头青丝随意垂泻而下,因沾湿了水汽而紧贴着笔挺的背脊,只发梢还在不住地流泻出晶莹的水珠。
媚眼如丝,紫唇微醺,肤凝琼脂,道是一幅绝美的美人出浴图。
毫无保留地顺着池内石阶踩踏而上,行至一旁雕工精致的白玉美人榻旁,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捋,便捞起一件顺滑的紫蚕丝绢袍,动作悠然地穿上,最后轻轻系上袍带,只是,这袍带越系越慢,边系嘴角还不住地上扬,“若儿,你来晚了一步。”声调轻柔,从被洗润过的双唇溢出,更是添了几分销魂至极的魅惑。
“哦?为何?”来人轻笑,步履如水面行走般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遗月转过身,长指穿发,把泼墨般进贴的青丝捋至衣后,唇边是一弯极优美的上弦月,“因为你错过了一幅免费的美人出浴图。”
泉水滴答,幽光明灭,衣衫松散,长发挂水,眸光微闪,紫唇诱惑,转过身后的一月,便是如此一番妩媚风情,令人观之则醉,赏之沉沦。
来人着一袭水月清风的白,质地上好的丝绸布料上嵌着丝丝银色梨瓣,不见梨花,却闻梨香,一头青丝随意绾在脑后,未饰半点珠玉,却自有一份从骨子里散出的清丽脱俗,一份恍若天仙的清逸灵秀。一双杏目,却另有一番独特风情,墨玉的眸子中透着几许宁然,似世间万事皆与之无关,红尘滚滚皆与之错肩。如此一人,端的是一份清浅风华,绝世无双。
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在唯倾临羽二层厢房内遗月口口声声唤着的若儿。
“呵,此番风情倒也是秀色可餐的。”若儿轻轻打趣一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颊却因暖气的微醺而不自觉地泛起红霞。
遗月的双眸看似随散而毫无焦距,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眼前的女子,只当红霞映照在女子白皙清透的面容上时,自己的眸光一紧,呼吸竟也有些不稳,暗暗调整好内息,一步一晃悠地朝女子走去,略微摇晃间,竟生生松滑了胸前的衣襟,露出一片光洁无瑕的美玉,待行至仅剩一步宽的距离时,才停下颀长挺拔的身躯,语气不无撒娇道,“若儿,讨厌。”
女子回眸轻笑,上扬的唇边似染了冬雪白梨,悠然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指向面前的一大片美玉,杏目对上桃花目,“遗月,你这是色诱。”
□□半露的遗月乍一听闻,心思稍顿,随即便是毫无形象地笑开了,整个人恍若花枝乱颤,好不容易调匀的气息只因若儿的一句话便破功了,“哈哈哈,若儿,不愧是若儿啊。”
没有理会面前人恣意的狂笑,只是错开身形信步行至先前置放衣物的美人榻边,从容地坐下,顺手斟了一杯紫琉碧盏里的梨花酿,举樽款款饮尽,“遗月,近日唯倾临羽可有发生什么事么?”
“哼,一来就问公事,”遗月不满地嘟起紫唇,紧跟着走到塌上,拿过女子饮过的杯盏又倾佳酿,也不管男女有别,就一饮而尽杯中酒,颇有一副怨夫的神态,酒过,舔唇,吐出带着梨花醇香的话语,“雪妖的燕窝雪耳粥内被人下了曼夕散,靑娘派人在宁容房内搜到制作曼夕散的其中一种材料。”
“嗯?我怎么看不出宁容还是个厉害的主儿,居然会用毒?”语气里含了几分轻屑,明显是质疑。
“我亲爱的若儿怎么会看错人呢?事实上时宁容在粥中下了巴豆,却被侍女婉儿偷换成了曼夕散,只是这一切是我看见的,而非靑娘,”
“看来这婉儿才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啊,那么雪妖呢?她有没有事?”
“若儿且听我道来,这其中可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儿,”遗月轻捋了下额前发丝,又靠近女子几分,温热的口气喷吐在小巧的耳垂上,带了几分暧昧的气息,“在丫鬟给雪妖送燕窝雪耳粥时,宁容和婉儿也在场,并且——是婉儿失手打翻了粥。”
“失手?好一个失手,”女子的眸中暗光一闪而过,“最后靑娘处置了宁容么?”
“她正欲处置的时候,被我阻止了。”
“你想看她们三人继续相争,好从中发现点其他秘密?”
“哈哈,真是知我者莫若若儿,只是还有一事——婉儿,可是会武功的。”
女子听闻,唇际微扬,却是不语,似遇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遗月看到女子唇边熟悉的笑容,心里一暖,柔声道,“若儿想到什么了?”
转首,对着遗月轻笑,“这个婉儿,是在端州刺史被抄家前几个月进入杨府的,没过多久便做上了宁容的贴身丫鬟,如今二人一同来到唯倾临羽,本应姐妹同心,共同对付外敌。可她却阳奉阴违,暗地里做了这么多的好事。真是——叫人想不起疑都难。”
“若儿怀疑她什么了?”遗月的眼里精光愈胜,看来二人的想法不径而同。
“怀疑?我有很多怀疑啊,你说,这婉儿身形高挑,会不会是个男子?”
遗月听闻一顿,望向女子的翦水双瞳,那里面盛满了独属于她的笑意,清清淡淡,宛若溪流,心里动容,却知对方想听自己的意见,于是张开妩媚的紫瓣,低声述来,“婉儿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嗯——是朝廷中人,还是江湖中人?皇上的人?五王爷的人?还是碧水宫或寒枫殿?亦或是——易容?”
女子不作任何回应,只是用手轻抚紫琉碧盏的瓶身,一下一下,似摩挲,似思考,“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告知你另一件事。我过几日要去一个地方,唯倾临羽就交给你打理了。”说的是唯倾临羽,但彼此之间都知道,真正需要注意的,还是那几个人。
“若儿要去哪儿?”其实心里早有一个答案,只是不愿去揭开,宁愿等对方说出口,以此来加深内心暗藏的不舍与担忧。
“母后说,在我出生前,便为我安排了两个人,一个是和我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你,而另一个,则被带往了洛曦国皇宫……”清渺的话音就此停顿,徒留下一段安静的时光回忆往昔。
遗月用手托着下巴,青丝越过肩头向前倾斜,遮住了一般的容颜,“你这回是去皇宫吧,皇宫里的人事繁杂,千奇百怪的都有,一定很好玩,真是便宜你了。”即使知道皇宫里凶险重重,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但,从这张紫唇檀口中说出的话语依旧是那么凉薄,凉薄到让人体会不到那后面隐藏的担忧,可,如此风情万种不露声色的,才是那个遗月,月下遗落的精灵。
“遗月,你没心没肺。”
“我没心没肺?若儿,口说无凭哦,”说着倾身压向眼前人,语气万分暧昧,“你要不要摸一摸?”
女子被压在美人榻上,后背传来美人榻暖白玉平滑的触感,身前的一月全身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胸前美玉触手可及,暗香发丝轻拂面颊,口中热气倾吐鼻翼,整个人便是一朵等待采撷的桃花,让人禁不止欲拒还迎。
看着遗月眼中愈加浓烈的情意,感受着胸前砰然的心跳,女子无法,只得刻意忽略掉这一张向自己密密铺来的情网,朱唇轻启,声音亦如暖玉般圆润,滴滴敲入心扉,“夜阑珊,天宫有美捣树声,玉兔轻咽,嫦娥空望。流年转,青丝缠绕,思念化蝶。不觉岁月消纵,但叹,世间一日,遗月千年。”无论是从小到大的情谊,还是执着地在每时每刻为自己留一壶幽香的梨花酿,亦或是若有若无的色相勾引,不是不知道遗月对自己的心意,但,他是遗月,自己是那个清淡如水的安之若,不是不爱,而是,从来未曾想过,自己会去爱。
世间仅一日,遗月千岁载。
还没回过神来,遗月便被用力一推,整个人向后倒去,即使这力道对于自己而言仅仅是无关痛痒,但还是很用心很卖力地向后倒去,本以为若儿会拉住自己,却没料到,终是一头栽进了泛着热气的温泉中。
衣衫尽湿,发丝痴缠,狼狈而无奈。
安之若从美人榻上站起,望了一眼青丝飞散的遗月,仅留下一句,“你该再洗洗”,便足尖点地,施展轻功消失无踪。
如此,偌大的温泉中只剩了遗月一人,唇边衔了一丝苦笑,眸中尽是黯淡的幽光。再洗洗,是洗去一颗红尘的心方能与你般配,亦或是洗去这样一颗烙满你痕迹的心。
一声暗叹不自觉溢出嘴角,连带着一句,“若儿,其实真正没心没肺的人是你”,充斥着空荡的暗室,不断地回响,交织成梦魇攀爬进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