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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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桐百忙之中约会浅浅时，她刚考完期末考试最后一科，奄奄一息地趴在大学图书馆的长桌上。肖隶不声不响地帮她挡下了公司事务，那日分别之后，慕容雪也没有再联系，除了备考她无事可做。
图书馆是上个世纪的西式老建筑，墙上镶着窄瘦带白色拱顶的木窗，下面摆着深棕色长桌和靠背木椅。她旁边的女生在翻一本叫《花雨》的流行文学杂志，封面上标题很醒目：“人气作家慕容雪高调复出——带来新作《致明天》”。
女生向朋友惊喜窃语：“慕容雪的专访，她要出新书了！”
当初的偶像作家慕容雪又回来了。她的世界重新变得遥远而神秘，伸手不可触及。
图书馆外面的草坪上覆盖着一层薄雪，两只毛绒绒的黄猫在上面玩耍，没有注意到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了路旁。有人下了车，穿过草坪，两只猫“喵呜”一声逃开来。
张桐穿着闷骚的深蓝色修身呢绒外套，围了一条白围巾，走路时小牛皮短靴在雪地上印下清晰花哨的印迹。走到楼下时，他抬头望了望二楼，正好看见一个剪影，便弯起眼睛笑。
浅浅翻书时，有人俯身握住她冻得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取暖。
“肖隶？”浅浅惊诧回头。
张桐脸色一僵，片刻后拉开椅子，仍旧笑眯眯地坐下：“有朋友在这里任教，我借了他的图书证。肖隶说你在期末考试。哦亲爱的，我有东西想让你看。”
他把人哄出图书馆，扔上那辆玛莎拉蒂，吹了声口哨。轿车低调地驶进了Lotus纯白色大楼下的地下停车库，电梯随即停在十七楼。张桐打开一间空办公室，示意浅浅进去，关上门。
这是一间玻璃墙隔出来的杂物间，靠墙堆着打印纸和公司宣传册，摆了两台打印机。浅浅勉强坐在一摞员工手册上，张桐隔着一小段距离也坐了下来。
片刻，电梯的门再次悄然开阖，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鱼贯而出。有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女秘书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拄着拐杖，也有妆容华贵的妇人，貂裘大衣，男助理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所有人都笑容满面地相互打招呼。
根据公司尊重个人隐私的原则，Lotus的工作间的玻璃是单向的，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张桐翘着腿坐在废纸箱中间，姿态随意地指指来访者，让浅浅仔细看。
她勉强看了半天：“虽然他们在笑，可是看上去并不喜欢对方。”
“你是对的，这是Lotus的董事会，来的都是董事会成员。等会儿他们会撕破脸皮争到你死我活。”张桐赞成道。现任总裁身体不行了，这次会议他们要提名下一任CEO候选人。白发的那位是董事长，旁边穿貂裘的女人是第三大股东，代表某公司占有Lotus多达百分之十的股份。访客从他们面前次第走过，进入走廊尽头的高级会议室落座。
他兴致勃勃：“看，好戏开始了。”
浅浅不解。她表示你自己看就好了，为什么要拉我陪你偷窥？
张公子侧过身看她，耸耸肩，哦，亲爱的，因为有你在身边，我会更开心。
Lotus最新的一次董事会在总部十七楼宽敞明亮的会议厅召开。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轮廓。十二名董事围坐在深棕色实木圆桌四周，围绕继承人的话题吵得不可开交。笑脸逢迎的那一套功夫，此刻一样都没有用上。
“我支持周棠！”说话的人已不再年轻，但依旧目光锐利，神情激动。旧款式的灰色大领呢子长衣，手边有一根手杖，鬓角微白。他曾经叱咤商界，现在凭借资本退居二线，成为躲在幕后扯蛛丝的董事。他愤然击桌：“这有什么疑问的？！他会把Lotus打造成真正的高端国际品牌。奢侈品中将会有这样一个概念——Lotus，仅供上流社会使用！”
“为什么要支持他？”回应老者的是位消瘦的年轻人，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语调轻蔑，“周棠在Lotus的权利早应该受到制约。他是一个追逐国际高端的疯子，为此放弃了很多东西。这个人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Lotus究竟有没有和迪奥、三宅一生在国际高端市场角逐的实力？就这么放弃中低端市场的做法完全不明智。我倒觉得另外一名候选人不错。”
“赵总，你可以毫不客气地把想推荐的名字说出来。”
终于有人打圆场：“离正式表决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等新的独立董事到时再议。真是的，第一次参会就迟到。”
这次董事局会议没有一位股东缺席，很大程度上因为Lotus常年不变的董事会忽然进了新独立董事。有人在最近一个月内疯狂吃入散户股票，短期内以百分之十五的持股量进入董事会。很多人在好奇他是谁。
就在争论停歇的片刻，接待小姐恭敬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深灰色呢子大衣，白色围巾，微笑起来黑框眼镜下眼角微弯。这种人常常笑，笑起来却有一种称之为气场的东西，让人觉得冷淡而疏远。他谦和地坐在圆桌旁空下来的末座上，落座前微微欠身：“有事耽搁来晚了，不好意思。还请诸位继续。”
“这是新独立董事，一夜之间收购了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赵总低声告诉同僚，“你知道江南刘家吗？老爷子画画，儿子从商，低调得要命……”
“哦，对了。”刘铭毫不在意窃窃私语，“我先表态。新任CEO，我提名张桐。”
这句话风轻云淡，落在会议桌上却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会场瞬间安静下来。Lotus的总裁候选人提名制度是必须持股百分之十以上的董事在董事会上提出申请。有实力角逐总裁宝座的人并不少，但是获得董事会提名的人只有周棠。谁能料到，在周棠几乎是胜券在握的时候，忽然杀出一匹黑马。
“董事会里持股总数超过百分之十的董事只有三位，他们都支持周棠。如果我想参选，除非Lotus增加一名高额持股的独立董事。”杂物间里，张桐坐在一堆废纸上，对身边的人说，“为了代替周棠领导Lotus，我找了一名合作伙伴。”
大门再次敞开，董事们鱼贯而出的时候，刘铭手插在裤袋里，走得分外悠闲。他有意无意地落在最后面，在杂物室的玻璃门外站定。
“提名成功，如你所愿。”
张桐推门出来：“谢谢。”
刘铭其实也是情非得已。
那天他傍晚回来，没看见程妈。起居室的灯亮着，刘宜像往常一样安静地靠在窗边的美人靠上。他将外套扔在地板上，疾步走过去，照旧弯下腰，从后面抱住失神的妹妹。
“如果你愿意醒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手忽然被抓住，怀中人嫣然浅笑：“真的是任何事情？”
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波光流转的眸子：“那如果我让你大量吃进Lotus的股票呢？我想要你帮一个人。”
现在刘铭回想起来，只有苦笑：“我也是情非得已啊。开口就要我帮你，若成功了前债一笔勾销，若是不成功——我恐怕这辈子就不用回家了。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一句话，让我这个月折腾的……调资金调到想哭啊！”
“刘老板分明乐此不疲嘛。”张桐笑吟吟道。
刘铭也不反驳，目光越过张桐落在李浅浅身上，忽然欠了欠身：“李小姐救舍妹之恩，在下毕生难报。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不吝相告。”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落在地上却仿佛有胜过千金的重量。
钱思玄最近总挨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出门见人都绕着走。为了赢得自己小组BOSS的好心情，钱小助理周末自愿早早来加班，刚进调香室就看见肖隶，叠起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着一杯茶，心情大好。
肖隶叫住他：“浅浅今天没有来，你去她工作室做什么？”
钱思玄逃跑无望，夹着尾巴进了自己调香室，讨好道：“肖助今天有何吩咐？”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周棠那里，陪李小姐的时间不多。毕竟为她工作，我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她的事情。你和浅浅熟，所以来问你。”
钱思玄顿时摇尾巴。
“挑食，只吃肉！
“不爱吃蔬菜！
“总爱看八点档肥皂剧！”
肖隶含笑点头：“我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片刻后金毛含泪捂脸夺门而去：“看到肖老大笑我就知道没好事！怎么能这样，每周除了助理调香师报告还有多交一份李浅浅的行动报告……呜呜呜，为了友谊我是绝不会屈服的……”
肖隶端着茶杯站在后面：“我欠你一份人情。”
正好行政秘书小姐路过，见肖特助难得心情好，鼓起勇气搭讪。肖隶笑了笑：“BOSS给我开了一句玩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那句话。”
秘书小姐回到行政办公室，惊魂未定：“刚才肖特助笑了！不仅笑了还在哼小曲！不行，肖助笑起来太有味道了，我心里好不踏实……”
肖隶转身看向窗外，冬天的阳光落在铺满积雪的人行道上，明亮温暖。雪后的晴空带着一抹难得一见的纯蓝色。他含着笑，反复玩味李浅浅的那句话：“你觉得我，有没有实力，把你从周棠手里抢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