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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鱼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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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长室就在秘书处的中心地带,一个环形的包围结构,是父亲牧野的发明。但是这样的结构,空调就不太好装了。于是,家中就买了很多扇子,折扇、团扇,纸扇、象牙扇……
久而久之,出门带把扇子成了父亲的习惯,他也成了地道的扇子收藏家。董事长室的环境,因为扇子的装点而变化多端、风情万种。比如,父亲经常按年代远近将其由外至里依次排列,如果靠门的是街头饰品屋的塑料小面,那么最里头裱上镜框的一定是中国东晋年间的作品。又比如,父亲收集西洋鹅毛扇,把它们如孔雀开屏般层叠排列,一眼望去,色艳欲滴、彩波流转、流光熠彩、气韵非凡,不是靥面,却胜作浓妆素裹,不是鲜花,却胜过万紫千红。
信子悄悄推开门,一幅巨型扇面悬挂当头,上书一“忍”是父亲的手迹,他就在下面安静地喝茶。父亲的茶叶也有好多种,可现在的信子没有心情摆弄这些。她不敢抬头,等候着父亲的斥责。
“啪!”父亲的茶杯摔在了桌上,这是发怒的前奏。牧野对下属从来礼遇有加,他的肝火之旺只有女儿熟知。
“强调过多少遍了?公司不允许员工在中午私自离开。你是总部行政经理,怎么可以带头违反呢?回办公室写个材料,下一次撤你的职!”一个简单的手势,信子伤心地转身而去。这不是第一次了,严厉的程度足以令人麻木,可对女儿的不闻不问还是让她心生寒意。
“等等。”手中紧握的木盒没有逃过父亲的眼睛。“你拿的是什么?“他劈手夺过木盒,仔细端详。他的目光渐渐柔和。
“想吃生鱼片,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呢?”他拂着信子的肩,面如铁石的他红了眼圈,“你从小就没有母亲,爸爸也没有尽到责任,真是对不起。”
信子惊讶地看着父亲,有点不认识了。
牧野的声音放沉了些,却也不再是刚才的严厉表情。“爸爸知道对你的管束严了些,不许你买汽车,不让你上报纸,还常常把你训的哭鼻子。可是,爸爸曾经是个军人,深知纪律的重要。作为公众人物,爸爸不希望你娇生惯养,更不希望你因成名过早而麻烦缠身,而且你还是这个集团的总经理,职位仅次于我,只有我们以身作则,集团才能维持良好的声誉,对吗?”
信子木然地站着,不哭不笑不说话。长期的军事化管理让她在感动的时候也只能用这个表情,虽然心中堆积多年的冰块已经开始解冻。
“走吧。”牧野和女儿站了个并肩,“爸爸带你去看好东西。”
关上董事长室的门,信子一眼就看见了山木一。他没有木村拓哉的相貌,身材和信子相差无几,但他的笑容却有“放电”的魔力,使信子不能自已。
趁父亲不注意,她径直跑了过去,把生鱼片放在山木一的办公桌上。
山木一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睁开的第一眼却不是她,而是桌上的生鱼片。“怎么又买饭店的呀?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观赏了一会儿精致的木盒,他吃得习以为常,丝毫没有夸赞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话?”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心生小女人的委曲。“人家为你跑断了腿不说,还被父亲责罚了一顿呢!”天生的柳眉微蹙着,他的存在让她看清了自己敏感的一面。为着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她落泪了多少次。
山木一止住了,缓缓地站了起来,信子在他眼里看见了惊艳。这让她顾不上生气,就发起窘来。山木一没有移开目光,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光洁的脸颊,越过玲珑的鼻尖,又落在玉色的前额,把上那头芳香的秀发。
“樱花很美呢,像你一样。”他小心地把飘落已久的樱花瓣挑了出来,捧在手心里。
“给我!”信子又羞又恼,伸手就抓,山木一当然知道信子嗜樱花如命,故意直躲。
“归我了,谁叫你老不在我身边?”他做了个鬼脸,把花瓣塞进钢笔套子里。
“哈哈,看来我们家要有喜事罗!”听到牧野有力的声音,信子才想起来身边还有父亲。这下吃不了兜着走了。
牧野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刮了一下她的鼻头,“鬼丫头,不喜欢爸爸,也不能瞒着爸爸呀。关系定了没有?”
“父亲!”信子下意识地往山木跟前挡了挡,“都是信子的错,请不要责罚一君。”
牧野含笑地看着两人,“干什么?我要看看我女婿呢。山木先生,请过来。”他把山木一拉到身边。与剩留恐惧的信子相比,山木一显得很坦然。
“是我追求牧野小姐的,请您不要责罚她。”他说得很大声。
“责罚?我只能对您说‘感谢’,山木先生。“牧野拍拍山木一,怜惜的眼光却看向信子。 “信子从小就缺少母爱,我工作又忙她基本上没有得到过同龄孩子应有的关心和爱护,二十八九的年纪还没有个男朋友。原本我今天是要带她去结识山木平次的,但由你照顾,我也很放心。”
“山木平次吗?”信子和山木一面面相觑。山木集团是享誉日本的家族企业,虽然与牧野集团都是跨国公司,但前者的规模更大。董事长山木先生的长子山木平次毕业于日本东京大学,早年就在商界闻名,可仅在传媒中露过一次面,就神秘地消失了。
信子问:“他出现了?”
“应该吧。我与他父亲可是故交,他说儿子答应和信子在公司会面。他曾经还想让儿子跟自己定的儿媳结婚,继承董事长之职,但他没答应。”
“因为他已经有了想结婚的对象。”山木一坚定地说。
今天的怪事真是多,一会儿是父亲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会儿山木一又变成了平次肚里的蛔虫。信子不明父亲的脸色,反正自己是只好不停地惊讶下去了。她不禁再次细细观察起山木一的脸:高高的鼻梁,深陷的眼窝,粗粗的剑眉……
“的确是像呀!”信子赞叹。要不是气质差点,她真要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他身边的她是率性的,玩心顿起,想看到山木一的窘态。
“喂,你不会就是平次君吧?”
实际上什么好戏也没发生,山木一好象没听见。他笑道:“既然董事长先生确认要做我的岳父,我这个准女婿有一事相求。”他的胆子也够大,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扯起董事长的袖子来,而牧野没在意。二位先生互相做了个“请”的姿势,就一起“请”到董事长室去了。
“说吧,别见外。”牧野背着手站在桌前。相亲的“任务”突然取消,他看上去很轻松。
“是这样。我最近在学中文,发觉对拓展中国市场很有用。我想让信子与我一同学习,您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