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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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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夏天是梦开始的时候。
我想说,在那个梦想像透明色的肥皂泡泡一样漫天盛开的夏天,我很高兴认识了你们。媛、兴可,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谈起你们的,你们也许并不知道,就像我现在眼睛盯着屏幕上打下的你们的名字,指尖久久的停在键盘上,记忆的列车笛声轰鸣般向我面前呼啸而来,一瞬间从我的身体里倾轧而过,有那么一霎那的空白,恍惚让我穿过了几千个日日夜夜,穿过了春华秋实,四季变迁,穿过了那些想念的岁月,削减了树的年轮,将沧海变回桑田,然后,我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你们身边。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一起经历过如此如此多的过往,在那很久很久的从前,久远的如同泛黄的纸页间兜兜转转的文字,在古韵的扉页上打上青春的印记,张扬跋扈的让人忍不住心疼,那时候,我们还是幸福的,我们没心没肺的笑,痛痛快快的哭,肆无忌惮的过活,那时候,故事才刚刚开始。
——by纪云朵。
对纪云朵来说,路晨、唐小贝、杨琦这三个名字曾经是她的整个世界。
说过永远要保护她对她好的路晨,整天跟她斗嘴打架气她为乐的唐小贝,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看她不顺眼处处与她作对的杨琦。
而现在,他们依旧在纪云朵的世界里,只是,路晨暂离,杨琦暂离,唐小贝不再跟她斗嘴打架了,他会事事让着她,时时陪着她,帮她教训欺负她的人,跟她一起大骂路晨是坏蛋。
唐小贝在路晨走后责无旁贷的担负起了曾经路晨一直在做的事情,从他为她第一次出头打架被打成猪头后,纪云朵才终于意识到路晨是真的离开了。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在那么多的改变中,路晨长大了,杨琦长大了,唐小贝长大了,而留在原地的只有纪云朵,就像个小孩子,依旧蛮不讲理的把依赖别人当作理所当然。
以前是路晨,现在是唐小贝,如果说其他人,那么还有后来的林媛,他们都是曾经或是现在一直给她肩膀让她依赖的人,但依赖永远不能让一个人成长这个道理,纪云朵直很久以后来才明白。
那时候她的身边不再有他们。
纪云朵已经跟唐小贝三天没说话了,这是从路晨走后的三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那么漫长的三年,他们一直相亲相爱,不吵嘴不打架,两个曾经同样强悍而时时剑拔弩张的小孩同时收敛了全身的锋芒,像在寒冷的环境中互相取暖的脱去全身刺芒的刺猬,固执的不言不语,却相依相偎。
可是现在他们在冷战,或者说是纪云朵正在不给唐小贝好脸色看,因为,三天前他让她在沈吹歌的面前丢脸了。
你们都知道的,女孩子是最要脸面的了,怎么能说丢就丢呢,况且还是在自己喜欢的男面孩子面前。
是的,纪云朵喜欢那个叫沈吹歌的男孩子。
沈吹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唐小贝的回答简洁清楚:是会让彪悍的纪云朵变白痴二百九的家伙。
纪云朵曾因此对唐小贝施以最惨烈的报复,一拳打掉了他的半颗牙齿,还记得他捂着嘴巴嗷嗷的叫唤,明明是疼得要命,还不忘摆出一副想上来掐死她一了百了的模样,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简直精确到了极致。
不过他说的没错,纪云朵自己也觉得只要她一遇到沈吹歌的确会变得跟个白痴没个两样,但每当她脑袋不受控制的偏离正解歪想到这里的时候,纪云朵就会在心里暗骂,呸呸呸,怎么能骂自己是白痴呢,真白痴。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在潜意识里,纪云朵也是认同唐小贝那话的吧,所以被戳到痛处的时候才会像踩到尾巴的猫似的见人就咬。
于是,唐小贝,壮烈牺牲。
这件事说明这样一个道理,当我们极力否认一些话的时候,往往并不是因为我们认定它是错的,而是,我们根本就知道,那么烦人的话竟然真他妈的是对的。
而纪云朵无疑是这类自欺欺人的家伙中的翘楚。
但纪云朵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她这次生气的真正原因。
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纪云朵一个人坐在小区后面的那棵歪脖树上。
树是法桐树,形状是歪的,那棵法桐光树干就有两人多高,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竟长成了六十度的倾斜状,整个桶粗的树干斜斜地倚在围墙上,将半边树冠伸到了墙外去。
纪云朵就坐在由树干根处延伸出的那根最粗的枝干上,那里是她惯常坐的地方。
纪云朵烦躁地坐在树上伸着腿晃来晃去,不时伸手拽过近前的法桐叶子放在手里一点点的撕扯,她撕得很慢,似乎并不急于撕完,只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撕成一小块,然后揉碎了团成团扔到墙外去,嘴里念念有词,满脸气愤,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气统统都撒在那片叶子上。
臭路晨,混蛋唐小贝,垃圾路晨,臭狗屎唐小贝,该死的混蛋,都死到天涯海角去吧,谁敢来管我我要他好看……
纪云朵的毒誓正在进行中,但却足以让刚爬到一半身子还在爬行状态的唐小贝僵在了当场。
明明路晨的罪过比较大一点,怎么一骂起来,路晨是垃圾他就成臭狗屎了。
乖乖啊,他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看看要不要先躲一躲再说呀,这死丫头生起气来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头的主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惨痛的经历,唐小贝不禁猛的打了一个寒颤。
早死晚死早晚得死,想到早死早超生的经典名言,唐小贝一咬牙动作迅速的攀上了纪云朵身边的那根树枝,动作一气呵成。
他想,如果不是纪云朵那一声“哼哼”,他应该会做的更加行云流水一点的。
为此他在心里稍稍遗憾了些,但仍不忘整理了整理一丝不苟的头发,臭美的模样让纪云朵真想一脚踹下他去,实际上她也真的这么干了,可惜被唐小贝熟练的躲了过去。
唐小贝稳稳地抓住身侧的树枝,张口就抱怨。
“纪大小姐,纪姑奶奶,请问您这次到底还要气到什么时候?能不能给个准话,我也好调好闹钟,制定逃生计划,免得在危险期内一个不小心引爆了炸弹,提前香消玉殒了,我可还没谈过一次恋爱,还没娶过媳妇,还不想这么早早的成你的炮灰。”
唐小贝边整理衣服头发边开始用惯常的腔调说教,招呼纪云朵这活儿他也是三年前接手的,刚接手那会儿折腾的他焦头烂额整日里偏头疼,可日子久了,自然的学会了一套应付纪云朵的方法,现在说起来倒是顺溜了不少。
唐小贝话音刚落,就听到“啊——”的一声长嚎,原来是纪云朵受不了他的聒噪正捂住耳朵吼叫。
纪云朵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伸出指着唐小贝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混蛋唐小贝,臭狗屎唐小贝,死了没人要生孩子没□□的唐小贝,你这个叛徒,滚回路晨那里去,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做你的汪精卫,香你的消玉你的陨去吧。”
纪云朵毫无形象的开骂也不是头一回见到,唐小贝从小听到大早就免疫了。
现下,被她这一骂,他不仅没恼,一愣之后反而一下子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来。
从小到大她骂人就用那么几句,骂来骂去左不过这几个词,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跟她计较这“生了孩子没□□”的问题,后来听多了干脆就自动失聪,装作没听到。
第一次纪云朵这样骂他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认识。
那时,他听她骂完后很诚恳的问了一句,没□□怎么尿尿。
谁想到小小的纪云朵听了这个颇具有生物学争议的问题指着他的鼻子便又给他一阵奚落,唐小贝,你是傻子还是白痴,□□儿是用来尿尿的吗?
从那时候,他们俩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以至于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是那样的剑拔弩张。
可是现在,这从小听了这么多年了的话,她说的是越来越顺,他听得也越来越顺,现在听来,这句话就跟早上有人问他“吃早饭了没?”是一个感觉了,倒是最后那个汪精卫是个新鲜词儿,听起来有些耳熟,可是他这历史向来只答个位数的人想来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纪云朵气势汹汹的骂完,顿时便觉得心里舒坦了些,撇过脸去不看他。
唐小贝受不了沉默,凑过脸去看她,先开口道:“喂——死了没,没死就哼个声。”
“哼——”纪云朵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拿背对着他,从鼻子里挤出这么一声。
唐小贝有些默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真听话。
想想还是不要刺激她的好,终于只是道:“……喂,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也是前几天才见到他的,那时候他才刚刚转学到青云,你也看到了,他是跟杨琦一起回来的,这几天我也琢磨着怎么告诉你呀,可我不是怕你又发脾气吗,就一直没敢说,后来想想这事儿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的好,所以一拖就拖到今天了,你不是一直盼着他回来吗,他在现在回来了,你就不能好好的问问他原因听听他的解释,看到他就跑,纪云朵,我还真是第一次发现你竟然也是个胆小鬼……”
唐小贝用他自以为是的“好声好气”劝她,本来是想用比较轻松的语调会比较好说话一点。却不想纪云朵听了他的话便一下子像点着的炮仗一样炸了起来。
“唐小贝,你这个大坏蛋,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干嘛帮他说话?哦,我知道了,他回来了,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却不告诉我,连句问候的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你是不是特得意,在他心里你终于比我重要了,以前就是这样,你就是看不惯他对我好,是不是,或者说,一直以来,你们两个都把我当成包袱累赘扔了就不愿意再捡回去的托油瓶。”
唐小贝听了她的话,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嘴张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纪云朵,你脾气这么差劲,怪不得沈吹歌不喜欢你。”
唐小贝的这句话很成功的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大火在纪云朵脑子蹭的一下欢快的烧的铺天盖地,淹没了她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理智。
“对对对,他就是不喜欢我怎么了,怎么了,你很高兴是不是,看我倒霉你高兴了是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就看我不顺眼,唐小贝,你给我滚蛋,我不用你在这儿假惺惺装好人,滚回路晨那里去,找你的组织你的党去。就算沈吹歌不喜欢我,难道林媛就喜欢你吗,说我是胆小鬼,你还不是连告白都不敢,还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真好笑。”
纪云朵发起疯来向来是这样不计后果,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听完了纪云朵的话,唐小贝狠狠的皱起眉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咬牙发狠道:“纪云朵,你这臭脾气真是无药可救。”
唐小贝气的不轻,实在不愿意再听她无理取闹下去,说完便拍拍屁股从树上跳下去,头也没回。
听着唐小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纪云朵固执的不肯回头,只是眼睛里一直蓄满的眼泪却一下子全砸了下来,心里万分委屈,赌气的埋怨:“臭唐小贝,凶什么凶,是我在生气好不好,生气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至于唐小贝,这样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
以前路晨在的时候,他们就总是这个样子的,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一吵起来打架砸东西比这次严重的多了去了。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让唐小贝觉得那样的不知所措,甚至是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这还是路晨走后他们第一次吵架呢,可笑的是,吵架的原因竟然是路晨回来了。
唐小贝在纪云朵那里憋了一肚子的闷气离开,头也不回的就回了学校,刚走到教学楼附近便遇到了在找纪云朵的林媛,看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喊住她。
“林媛……”
他只是喊了她的名字,便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胸膛里缓缓的流淌,暖洋洋的,方才的烦乱似乎呼啦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不自禁地漾起了笑。
还没等他再开口林媛便先着急的问他:“唐小贝,你见到云朵了吗?早上她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可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回来,我怕她出什么事儿。”
唐小贝一怔,随即安慰道:“你别急,她没事儿。”
“你知道她在哪?”
“嗯——”唐小贝抓抓头发,别扭的说:“她现在心情有点差,跑回家发疯去了,你,不用担心。”
林媛瞪大了眼睛:“发疯?你这样说还说让我不担心,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儿说不清楚,”唐小贝显然还没有消气,说出的话口气也有些生硬,想了想又说“你去看看她吧,她在她家小区前边的那棵树那儿,不知道她哪会儿才能消停呢。”
“哦,好,那我去看看她。”
林媛说完转身便要走,并没有发现唐小贝的异常。
“林媛……”他喊住她。
林媛停下来回过头看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询问,她问:“怎么了?”
被她这样一看,唐小贝到嘴边的话硬是被憋了回去,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哦——没事,你去吧,看好她,她那臭脾气你别介意。”
他本来是想问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的,纪云朵的那句话的确戳到了他的痛处了吧,所以才会那样狼狈的逃走的吧。
然后,他听到她说:“嗯,我知道了,这次真的走了。”
“嗯。”
看着林媛一点一点远离的背影,唐小贝突然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永远只是这样的公式化。
他自嘲的想,那臭丫头说的也许真的没错,承认吧,唐小贝,你也是一个胆小鬼呢。
一下子又想起了纪云朵,皱皱眉,他想也许他是该找路晨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