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伊甸园》春日里

9、chapter 5

　　漫长的沉默与等待，因为初老爷子的始终不反应，变得有些窒息。
　　“你这阵子打架的对象是那个流氓女？”依然不见好脸色的老爷子，突地转头问懒散在沙发上的初冉。
　　“怎么，你要我帮忙介绍吗？”她轻佻地咧开嘴。
　　这一次，初老爷子没有骂她吼她，安静地凝视着一副下定决心模样的孙子，最后微微一叹。“你一直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所以……
　　“爷爷尊重你，但你也不能失言。”
　　沐函笑了，为有个通情达理的爷爷。
　　“哦，伟大又亲爱的爷爷大人，我要歌颂你。”怪里怪气在一旁飘响。
　　很稀奇的是，这次，老人家竟完全没反应，或是有意的忽视掉。转而，去关心沙发对面的少年。“小则，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被一个人头猪脑的笨蛋打的。”奚则浅浅一笑。“爷爷，我没事。”
　　“人头猪脑的笨蛋？”
　　“是啊，爷爷，那是个人头猪脑的笨蛋。”他笑得好不灿烂。
　　“能被笨蛋打成猪头的会长大人应该是什么呢？白痴？低能？弱智？傻瓜？”状似无知的初冉，问得甚是天真无邪。
　　“是你打的？”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没承认，自也没否认，闲闲地晃着翘在茶几上的腿。
　　初老爷子原已平复的火气，又袅袅升起。“立即向小泽道歉。”
　　“亲爱的会长大人，真是对不起，让你做了低能儿，十分抱歉。”她很干脆，也相当听话。
　　沐函不赞同地皱起眉。“初冉，不准没礼貌。”
　　“爷爷，我们的那盘棋还没下完，要不要现在去PK？”奚则在这时选择了休兵。
　　“好啊。”
　　于是，在初岚的搀扶下，老人家说笑着离开了客厅，避免了一场爷孙两即将爆发的争执。

　　“你的脚没事吧？”
　　初冉抬头，一顺不顺地瞅着他。“我该跟你说谢谢吗？”
　　“会不会痛？”
　　“还是你要对我说谢谢？”
　　他们像是两个过度的人，说着自已的语言，而对方是听不懂的。
　　沐函在她脚边蹲下。“让我看一下。”
　　她却把脚从茶几上收回，站起来。“不需要。”
　　“冉冉，别任性。”
　　她凝睇着他。“你大概不知道吧，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的自作主张，讨厌你悲天悯人的虚伪大爱，更讨厌不的多管闲事。”
　　“原来我有这么多缺点啊。”他的笑意溢满胸腔，在他眼里，她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那过于干净的笑容，让初冉晃神了一下，感觉掌印处火辣辣烧起。她蹙起眉山。
　　“怎么了，哪里痛？”
　　“朴朴非的事，我自已可以解决。”
　　“我知道，在伤筋动骨之后，你会处理好的。”沐函已不那么轻松地笑。
　　她不置可否地扯扯唇角。“我不会停止惹麻烦，你要每次都用这样的方式帮我吗？”
　　今天真是可怜，受了伤还要花精力在一些个不重要的人身上，累死了。初冉迈出隐隐发着疼，不舒服的腿，向楼梯口走去。对于自已提出的问题，不怎么有耐心等到答案。或者，答案之于她而言，可有可无，影响不了什么。
　　“如果这是最好的方式，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沐函的话，轻轻的，飘在客厅上空。
　　“嗯，亲爱的大哥果然是菩萨心肠。”说着，她消失在楼梯间。

　　慵懒的午后。
　　湛蓝在顶楼上空释放明晃晃的色调，偶有细风拂来，清醒睡意朦胧的眼皮。
　　蜷缩在墙下的初冉，把头靠在旁边纤细的肩上，摊直的双腿，贴着冰凉地面。自头顶落下的阳光，在她眼下薄薄投下一层阴影。
　　小柒坐在墙头，一只脚曲踩着，另一只挂在墙外。左手垂在曲起的膝盖上，指间燃着半根烟。他耳上的耳钉，绽放着炫目的光芒。
　　轻压纸张的素手，以极慢的速度翻至下一页。那双专注阅读的眼眸，如同白白一贯的干净。
　　安静依靠的身影，散发出清冷气息。
　　温暖的感觉，一直蔓延在三人身上及周遭。
　　“白白，你到底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给他吱个声，小柒直接从墙头跃下，伸手抽走白白的书。 “飘？”他困惑的皱了皱眉。“白白，你恋爱了吗？”
　　闭着眼假寐的初冉，霍地睁大双目。
　　“哪条法律规定只有恋爱的人能看《飘》！？”
　　“法律是没有。不过……我记得你说这种书都很无聊的。”
　　旁边还有颗脑袋在点头附和。
　　“是很无聊啊。”白白完全不否认。“所以，无聊的时候看无聊的书，这样才能‘以毒攻毒’。”
　　“英明。”小柒甘拜下风。
　　不管确有其事好是纯属误会，对于不爱刨根问底的小孩而言，这个话题都结束了。好吧，其实是某人不在这个状态，因而失了太多乐趣。
　　小柒也靠着墙角坐下。“怎么啦，无精打采的。”
　　“我正在为明天要离家出走的事而伤感，唉～”
　　“离家出走？”惊讶的。
　　“我没说过？”
　　两人齐摇头。
　　初冉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一米开外处，很慎重的宣布。“明天，是小姐我离家的黄道吉日。”
　　“为什么？”
　　“那个地方，我待腻了。”
　　因为了解她，他们没再问。
　　“还有，我不会去住你们家。”
　　“初冉？”
　　“拜托，白白你家那两位大人，古板得像是古人穿越过来的，你想让我疯掉啊。”她夸张地把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
　　“我家没古人。”小柒毛遂自荐。
　　她同意，不过……“是，我屁屁还没坐热，已经带着你被踢出来了。”
　　“喂，我哪有那么差劲。”
　　无视他的跳脚，初冉狡猾的笑了。“以后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的生活就靠你们赞助了，所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那你住哪里？”
　　她上前揽住白白的肩。“找到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请问一下，在没找到之前你住哪。”
　　“随遇而安。”
　　小柒甚是做作地捶胸叹息，无限伤心之态。“你是存心让我们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睡不着吧。”
　　“谁叫我们三位一体，当然得有难同当。”

　　略过头顶的风，有一丝花香。在樱花繁密盛放的空气里，唯美得不着痕迹。任流动的细腻，偶尔也会张狂的四月的风，传送到更接近天空的位置。
　　所以，他们就闻到了回旋的美丽。即使离那片华丽，带着距离。
　　接下停留在留在墙头的一瓣粉红，躺在白净的掌心。只有她的手，是不带任何烟草味，清新的。
　　三个人里，只有她是不喝酒，不抽烟，不打架的。白白清凉的眸子，眺望着不知名的前方。她也渴望远处的风景，但是……
　　“我们做一个约定。”
　　“一年之后，高中毕业，我们18岁，然后再见……”
　　唯一相同的，是她也蠢蠢欲动着脱离现状。
　　“然后做我们想做的，让傀儡娃娃见鬼去。”
　　只是现在还不行，他们的羽翼还不够丰满，无法任意翱翔。
　　“我们之间的分离是必然，但能不能不要提前？”
　　初冉捻熄烟蒂。
　　那个背影她一直很熟悉。也陌生了。
　　拖沓在阳光下的寂寞，阴影紧紧黏在墙壁。
　　原来，给着温暖的人，也会寒冷。
　　“白白去恋爱吧。”一副看不出有柔软心脏的小柒，聊回第一个话题。“不要告诉老爸老妈老师，也不要让我和冉知道，一个人偷偷地去找个可爱的人，然后偷偷地交往吧。”
　　初冉诧异掩藏不住地凝向他。
　　掌心的花瓣，随风来亦随风去。
　　白白回过身，轻抿的嘴唇微微上翘。“总有一天，我可以像你们一样，高呼高调。”
　　“我只是离家而已。”却搞成一片伤感。
　　小柒咧开嘴巴，大大的。
　　顶楼的风，也大大的，吹起了他们的青春。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