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缝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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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年月是被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晃醒的。意识回笼的瞬间，一个激灵——林念月！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惊慌地回头，生怕林念月已经出了门，错过了这关键的一天。
万幸，她还在。就睡在林年月旁边，呼吸均匀，眉头却无意识地微蹙着。
林年月刚松口气，却见林念月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林年月心脏骤停一拍，下意识就想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要上你的床，我只是......太累了...
然而，话语却卡在喉咙里，林念月只是睡眼惺忪地眨了眨眼，目光毫无焦点地穿透了林年月，然后习惯性地在枕边摸索，掏出了手机。
‘对了，她还看不见我。’
一股荒谬的松弛感与更深的无力感交织在林年月心里。
这时，林念月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微博的新评论和粉丝。她点开，小声念出那个ID：“月亮...？”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与困惑。“除了‘尘’，很久没有活人评论我了。”
好奇心驱使林念月点进了林年月的主页。
粉丝：501| 关注：99
微博：278|互关30+
她看着主页里林年月积极分享着生活的风景照和只有穿搭出镜的照片，又抬头看了看自己这灰暗沉寂的房间。
“我们的网名...好像。可她的月亮，好像是暖的......”林念月喃喃自语着。
一种微妙的、连林念月自己都无法清晰定义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是好奇，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或许还有一点点...好感？
她开始滑动屏幕，仔细浏览林年月的微博。
林念月手指停留在一张林年月在海边拍的背影照片上：“这个人......身材好好啊...穿的也好精致...”她又划到一条雪山风景照：“还去过这么多地方...真好啊...每张照片拍照的角度也很好，是摄影师吗？”语气带上了一丝自嘲的苦涩：“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天啊...快别夸了...’林年月听着林念月一句句的评价感到脸颊发烫。
那些照片是精修过的，文案是精心挑选的，就像大多数在现实里挣扎的普通人，总想在社交网络上营造一个“我过得很好”的幻象。此刻被另一个“自己”这样审视和比较，让她有种被剥开伪装的羞赧。
然而，最让林年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看到林念月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轻轻点击了【回关】。
这个简单的动作，意义远超社交符号。它意味着一道细微的缝隙，正主动为林年月打开。
紧接着，林念月点开了自己的新消息界面，在林年月发的那条评论下，敲下了回复：“谢谢。”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林年月知道，这轻飘飘的两个字，重若千钧。这不是对陌生人的敷衍，这是对一个看到了她隐藏在尘埃下的微小光芒的人，一份郑重其事的确认。
午后的阳光透过略显陈旧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晕。空气中漂浮着微尘，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平安偶尔发出的、满足的呼噜声。它正用脑袋一下下蹭着林念月的小腿，尾巴摇得欢快，明确表达着“求抚摸”的意图。
林念月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有些褪色的床头板。她的一只手无意识地、一遍遍抚摸着平安毛茸茸的头顶，另一只手则紧握着手机，屏幕停留在与“弯月”的私信界面,眼神游移不定。
“安安，妈妈要主动发消息吗？”她对着平安喃喃诉说着，“这个弯月...感觉和别的网友不一样。她的生活看起来那么丰富，为什么会关注我？如果贸然去问她，会不会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林年月闻言在心里激动着：‘快发啊快发！我正好不知道怎么开展话题呢，你直接问我，你问平安干什么，就它那个小脑袋能明白吗？’
窗外，远处传来模糊的城市噪音，更反衬出室内的寂静与某种悬而未决的张力。
林年月漂浮在床边，看她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屏息凝神。她看着平安撒娇的模样，看着林念月犹豫的侧脸，深吸一口气，用自己那部半透明的手机，发出了第一条私信：“你之前发的弹唱视频怎么不更新了呀？还想听。”
新对话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念月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她低头看着那条消息，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即，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浮上脸颊。被人如此具体地肯定一个被忽略的才能，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微小的喜悦。
“谢谢你...我水平一般，所以一般都发在朋友圈。”
“怎么会！我觉得情感特别真挚！（星星眼）看来是我运气好，在微博捡到宝了！那以后发朋友圈，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了？（委屈）”
林年月用一种略带俏皮和夸张的赞美回复，既表达了欣赏，又带着一丝“想独占”的亲昵，巧妙地拉近了距离。
林念月看着屏幕，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一些。‘捡到宝...哪有那么夸张。’她心里这么想着，但那种被珍视、被期待的感觉，像一缕暖风，吹进了她封闭的心房。
“谬赞了...你真的这么喜欢？”
林年月看见林念月露出这样害羞的笑容，心里对自己的“高情商”聊天方式暗暗点了个赞，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尝试和林念月加深更多链接。
“当然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你个微信？以后想第一时间听到。（期待）”
林念月望着屏幕开始沉思着，她真没觉得自己的水平能到收获粉丝的地步，但是这个网友看起来又不像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好啊。”片刻后，林念月回复了这两个字，且附带了一个她的微信二维码名片。
得到对方的同意，林年月立刻切回了自己的手机主屏幕。指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迅速点开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开始了紧急的“清理”。
那些带有清晰正脸的自拍照，尤其是几张没怎么修图、与林念月五官相似度极高的生活照，被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键。心脏在胸腔里微微鼓噪，生怕慢了一秒，就会被对方窥见这过于惊悚的巧合。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保存了那个二维码，扫完发送了好友申请。
几乎瞬间，申请通过。
林年月第一时间点进了林念月的朋友圈。
背景图是平安咧着嘴傻笑的照片，毛茸茸的，瞬间冲淡了紧张感。头像是一个黑白的、线条简单的卡通女孩侧影，透着疏离和某种文艺感。，个性签名则让她心头一颤——“拽着我逃跑”。那是她们共同喜欢的歌手的一句歌词。
短短五个字，像一枚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林年月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她想逃离的是什么呢？是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还是那个深陷泥沼的自己？
朋友圈的内容是仅三天可见。唯一可见的一条，是两天前分享的一首独立音乐人的歌，歌名带着点灰烬和重生的意味，没有配文，只有一片沉默的分享。
与此同时，林念月也浏览着林年月的朋友圈。
同样是仅三天可见，但林年月有几条置顶。壮丽的雪山脚下她的剪影，都市霓虹中一杯咖啡与翻开的书页，还有几张只有穿搭出镜、凸显品味和身材细节的OOTD。那是一个被精心打理过的、充满阳光与远方的生活切片。
林念月看着那些照片，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眼神复杂。有羡慕，有距离感，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这种“美好”本身所微微吸引的悸动。
聊天界面顶端，“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好几次，最终，林念月先发来了消息：“你朋友圈的照片拍得真好。”
“谢谢，都是随便拍拍的。对了，我刚刚去你视频号看了你之前发的弹唱视频，真的好喜欢！《变废为宝》那首，你唱的好有感觉。”
“啊...那个弹得不好，瞎录的。”
“我真的觉得特别好听！我一直想学吉他，要是以后有机会，能跟你学就好了qvq。”
“我也是自学的，野路子，教不了人的。”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你弹得就是好听，你在我心里就是大神！（星星眼）”
林年月几乎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固执地捧着林念月。这种毫无保留的、甚至带着点“盲目”的肯定，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林念月沉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一种久违的、被需要和被欣赏的感觉，悄悄探出了头。
“......你太夸张了。”
虽然这么回着，但林念月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紧绷的嘴角，悄然软化了一丝微小的弧度。
“不夸张不夸张，对了，背景图是你家小狗吗？太可爱了！它叫什么名字？”
提到平安，林念月的回复明显轻快起来。“它叫平安。大部分时候挺乖，就是有点贪吃。”（附赠一张平安歪着头，一脸无辜看着镜头的照片）
“啊啊啊好可爱，血槽已空！它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狗如其名吧。这是我唯一希望它做到的，平安快乐健康地度过狗生。”
林年月看着这行字，心头泛起一丝酸涩的熟悉感。她当然知道，当年她为那只毛茸茸的小生命取下这个名字时，怀抱着的，也是同样朴素而深切的愿望。
“一定可以的！它一看就是被爱包围，能够长命百岁的幸福小狗。”
林念月看到这条消息，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伸手轻轻揉了揉平安毛茸茸的头顶。
为了延续沟通，林年月小心地抛出新的话题：“话说你们下午准备干什么去呀？”
发完没几秒又有些后悔，怕自己这个还只是第一天认识就打探对方私事的举动会让林念月感到冒犯。
“下午？…对啊，干什么呢…”刚准备解释，林年月就听到床上人的失落低语，但好在并未引起她的反感。
“没什么正事要忙，正好昨天辞职了…今天还没打算，应该就在家看看新工作，晚点可能带平安出去逛逛吧。”
林年月能感到她字里行间的茫然与压力，长期抑郁加上突然失去经济来源，这双重打击对她或许太沉重了。于是选择用轻松自嘲的口吻回复，试图减轻她“必须立刻找到工作”的焦虑，让林念月知道“休息”是被允许的，甚至是必要的。
“昨天才辞职，今天就准备投入战斗啦？要是我，好不容易逃离工作的苦海，肯定先狠狠躺平几天回回血！（跪了）打工的日子还长呢，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在林念月的视角里，对方没有追问“为什么辞职”，没有给出任何“赶紧振作起来找工作”的、看似正确却无比沉重的建议。她只是用一种温和的、近乎包容的姿态，轻轻接住了自己抛出的、关于现状的模糊信息。
这些话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林念月紧绷的神经。预想中关于“失业”这个话题可能带来的窘迫、自我怀疑和压力，竟然没有出现。对方没有评判，没有说教，只是理解，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纵容。
短暂的愣神后，林念月再次敲击着屏幕回复道：“你说的也是。如果不是没钱，谁想上班。”
她的回复带着一丝无奈的共鸣，但紧绷的语气似乎松动了一些。
“对啊，就当给自己放几天假，压力别太大。趁这个机会多陪陪平安，好好充电！对了，记得多拍点它的照片传上来哦，我每天就指望着云吸我的电子小狗来治愈自己了！（期待搓手手表情）”
林年月趁热打铁的将平安这个“治愈法宝”再次引入话题，希望把她的注意力从焦虑转向生活中微小的美好。
林念月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文字和那个充满期待的表情，沉默几秒后回复林年月：“好滴~没问题^_^”
接着低头亲了亲平安毛茸茸的脑门，轻轻地开口：“我们安安这么厉害呀，都能隔着网络治愈别人了。”
“对了，看你微信填的地区我们在一个城市欸，以后要是有机会，能带平安出来给我摸摸吗？我超喜欢小狗的！”
林念月看着这行字，犹豫了一下。她平常很少答应陌生网友的见面请求，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会搞砸一段关系，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与其承受失去的痛楚，不如从未开始。但对着这个“弯月”，那种莫名的亲近感和沟通时毫无压力的舒适，让她筑起的心防产生了裂缝。
“嗯...它有点怕生。不过，如果有机会可以。”
她打下了这行带着保留、却终究是应允了的文字。发出去后，心里竟没有预想中的后悔和焦虑，反而隐隐有一丝期待。
气氛在关于平安的趣事分享中，悄然变得轻松。她们围绕着平安胆小怕打雷、喜欢吃煮熟的胡萝卜丁（这与林年月世界的平安一模一样），以及它曾经啃坏过林念月最喜欢的一本书等琐事，聊了十几条消息。
林年月心中感慨，这还是第一次，明明要沟通的人就在身边，自己却只能完全通过手机交流。但万幸，这种方式并未引起对方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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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林念月简单地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但特意到厨房开了火给平安煮了一小份软烂的胡萝卜丁。看着平安吃得摇头晃脑，心满意足的样子，她脸上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幸福的、虽然微小却真实的笑容。
‘就是这样...’林年月无声地看着，‘慢慢来，为了平安，也要坚持下去。’
饭后，林念月决定带平安去附近的信封公园走走，林年月紧随其后。
阳光很好，平安兴奋地走在前面，牵引绳绷得笔直。林念月被它带着，目光落在它欢快的背影上，眼神里染上了一丝温柔的暖意。
这场景美好得让林年月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在此刻就好了。
见她们暂时安全，林年月尝试集中精神，用意识感知联系014号汇报一下目前现状。
就在她屏气凝神之际，平安突然在路过一张空长椅时停了下来，好奇地凑近椅腿嗅闻——那正是林年月刚下意识“坐”下的地方。它甚至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那片空气，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林年月回过神，试探地朝平安伸出手，将意念高度集中。指尖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温热和毛茸茸的触感，平安的尾巴顿时摇得更欢，甚至伸出舌头，精准地舔了舔她手指所在的方位。
林念月被牵引绳的动静拉回注意力，疑惑地看着行为异常的平安，拉了拉绳子。“安安，那里什么都没有呀。你在闻什么？”
林年月心中一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集中全部精神，试图让身影微微显现，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模糊轮廓。
林念月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长椅上空气扭曲了一瞬，再看却空无一物。
“......又出现幻觉了？”她自言自语。
但她并没有像受惊般立刻拉着平安离开，反而在长椅的另一端轻轻坐了下来，目光落在平安依旧执着探索的“空位”上。
她俯身，轻声对平安说，带着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期待：“你也觉得这里...有什么吗？是妈妈看错了，还是？...”
这时，手机震动。
【弯月】to【满月】：“刚刚路过信封公园，好像看到一只小狗特别像平安！是不是你们呀？”
林念月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远处确有稀疏的行人，但距离都很远，面目模糊。她低下头回复：“是...我们在公园，好巧。”
“哇！我们真有缘分！可惜我正好要急着去找我朋友，就没去打扰你们。下次再遇到，申请摸秃它！（狗头）”
“哈哈哈哈，没问题。”
林年月没有选择立刻“相认”，她认为进展过快或过慢都不好，得逐渐摸索能被林念月接受的方式。这次精心铺垫的“偶遇”巧合，应当已足以经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奇妙的种子。
林念月看着手机，又看看平安依旧在嗅闻的“空位”，脸上露出了困惑却又带着一丝奇妙触动的表情。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长，公园里的喧嚣渐渐归于宁静。林年月知道，林念月那扇紧闭的心门，已经被她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光正透进去，虽然微弱，却足以开始照亮前路。
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耐心。但至少，希望不再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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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林念月牵着平安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家。屋内没有亮灯，只有窗外邻家的灯火透进来些许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人等候的清冷。
她蹲下身，熟练地解开平安的牵引绳，摸了摸它依旧兴奋的小脑袋，便去准备晚餐。然而，当她将狗粮和中午特意剩下的、煮得软烂的胡萝卜丁混在食盆里端过来时，平安只是凑上来敷衍地嗅了嗅，舔了几口胡萝卜，对那原本该是美味的狗粮却兴致缺缺，吃了不到三分之一，便耷拉着耳朵走开了，蔫蔫地趴回自己的小窝。
“安安，怎么不吃了？是不是今天玩累了？”林念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她又将食盆往平安面前推了推，平安却只是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一旁的林年月心也微微下沉。‘食欲比昨天更差了...’ 她看着平安无精打采的模样，一种模糊的不安在她心底蔓延。在她的世界，平安从小到大几乎从未有过这样持续胃口不佳的时候。她想做点什么，却又无从下手，只能焦灼地看着林念月。
林念月拿起狗粮袋，仔细看了看包装，眉头微蹙。“是新换的这款口味不喜欢吗？”她自言自语，像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压下心底那点不安的疑影。“算了，还是换回以前那款吧。”
她拿起手机，在购物软件里找到了之前的购买记录，熟练地点击了回购。支付成功的提示跳出后，界面自动跳转回钱包，那上面显示的寥寥无几的余额数字，让她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重。
随后，她将自己陷进沙发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蓝白色的阴影。
她将刚在楼下新买的万宝路拆开，点燃了一支，薄荷爆珠的清凉气息缓慢弥漫开来，与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求职信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她的手指机械地滑动着，眼神却常常失焦，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了某个虚无的远方。
林年月静默地坐在她身旁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她被焦虑和无力感包裹的侧影。白日的短暂轻松仿佛只是个幻觉，夜晚的到来又将现实的残酷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们。
平安的异常、经济的窘迫、求职的茫然......无数细线缠绕着林念月，也牵动着林年月的心。‘明天该怎么推进呢...’林年月在心里盘算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迫切，‘必须想办法更深入地了解她的处境，光是线上陪还伴远远不够...’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一个熟悉又略带急促的声音，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宿主！能听到吗？我刚处理完那边的时空崩塌，你现实世界的时间线因紊乱再次波动，目前暂时处于静止阶段，你不用着急回去！」
是014号！
林年月精神一振，立刻在心底回应：‘我能听到！你总算出现了！我们这边...情况有点复杂。’
「我感知到了。林念月现在的情绪数值很低，稳定性很差...是因为小狗平安吗？它的生命能量波动似乎有些异常，比上次我感知时微弱了不少。」
连014号都察觉到了！林年月的心猛地一紧。那种模糊的不安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你也感觉到了？它今天食欲很差，我担心...’
「宿主，请先冷静。我开会时询问了上级，虚空流速一小时时间是你们所处世界时间流速的六小时，也就是四小时为一天。你还有相对充裕的时间进行干预。」
‘我知道了。’林年月在心中回应，这个消息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林年月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许。至少，她不必在极度焦虑的时间追赶下仓促行事。
「宿主，你们目前的进展如何，以及你现在需要什么帮助吗？」
林年月想起了此时正安静躺在自己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在心里回复着014号：‘我发现那个意识体手机在这个世界可以和她进行网上联络，所以我们现在是网友关系...手机里一张流量卡网速虽慢但在外面也能勉强发出消息，可是电话卡却毫无信号，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014号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惊异：「还能这样吗？！这种情况我目前还没有了解过，但或许是钻了什么时空法则的空子吧，我晚些看能不能去时空管理局问问法官。」
「对了，你这两天有发现导致她...后续自尽的导火索吗？」
‘不是很确定，但或许是因为失业给她带来了一些打击，她以前有面临过被裁员的情况吗？...’
「裁员...这种情况以前也是有的，她会因此消极一小段时间，但在我以往的认知里，她并没有因此而产生过自杀的行为。」
‘好的...我会继续紧密关注她的...’林年月突然感觉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接着尴尬的用心声向014号继续说道：‘那个...我现在这个意识体的情况，能吃饭吗？我发现我得至少快又一周没进食了...’
「啊宿主，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是个人类需要吃饭...据我所知意识体形态是无法食用你目前所处世界里的食物的，除非你选择现身。」
林年月一阵绝望又无语地回答：‘你猜我现在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说我好饿，求投喂，她会不会吓晕？...’
「没办法了，再忍忍吧...你趁她不注意时在家里觅食偷偷吃点吧...」
‘...我这意识体手机里的钱能用吗？既然有网，你说我能不能点外卖？...’林年月回想起了小区附近那家麻辣烫的香气。
「我猜...不能。你能用这个手机给林年月发送消息或许是因为你们俩之间的绑定关系，但你和外卖商家就不一定了。」
林年月无奈的扶额，‘行吧..对于现状，还有什么其他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014号的声音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冷静，却也不失关切，「优先稳定她的基本生存状态，比如经济和健康。小狗的状况很可能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也是她精神支柱的一部分，需要密切关注。但同时，你必须谨慎选择现身时机，她目前的心理承受能力已接近阈值，任何过于超自然的冲击都可能带来反效果。」
‘我明白...’林年月在心中回应，目光再次投向沙发上那个被烟雾和屏幕冷光笼罩的身影，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小窝里蜷缩着的平安。
路还很长，夜也渐深。但有了明确的方向和这短暂的时间宽限，她心中那份孤军奋战的茫然，总算被驱散了一些。
长夜漫漫，而属于两个灵魂的救赎，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