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驯养》木梓灵

17、【15*报名】

　　杨红梅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指尖在门把手上停留片刻才推开。她端着果盘走进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咳，那什么……学习累了吧？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果盘落在书桌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将果盘放在书桌边缘，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流转，最后定格在陆驰野身上：“你们继续！继续！我们就是……就是监督一下学习进度，怕陆驰野这小子偷懒！”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拉着欲言又止的陆修义退出房间。还“贴心”地想把门带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让门虚掩着。

　　陆驰野望着微微晃动的门板，喉结轻轻滚动：“……放心吧，我不会吃了她的！”

　　姜时愿的目光却落在那盘切好的水果上。橙黄的芒果，鲜红的西瓜，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她悄悄握紧笔杆，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帮陆驰野把数学成绩提上去。

　　**
　　寂静在房间里缓缓流淌，像窗外渐沉的夜色。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成了这个空间里唯一的韵律。

　　“姜时愿。”
　　少年开口打破了寂静，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紧张。
　　“嗯？”少女从数学公式中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你……从来不好奇我为什么总是找你麻烦吗？”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又迅速移开，盯着桌上的纹路。
　　“不好奇，好奇改变不了既定发生事实”姜时愿声音平静得像山间的晨雾。

　　陆驰野喉间一哽。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我这样欺负你，你不难过吗？不讨厌我吗？”

　　问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怔住了。他究竟在期待什么答案？是希望看到她眼里的厌恶，好让心里那个幼稚的报复计划得以延续，还是……

　　姜时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她垂下眼帘，沉默了几秒，长睫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

　　“如果我说难过，”她轻轻抬起眼，目光望不见底，“你会停止这些……幼稚的行为吗？”

　　“幼稚”两个字像羽毛轻轻落下，却在陆驰野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他所有的试探、所有的刻意接近，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孩童的闹剧。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被轻视的恼怒涌上心头。
　　他陆驰野，在她心里就是个幼稚鬼？！

　　看着少年骤然僵硬的表情，那双总是盛满桀骜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挫败，一副备受打击却又带点委屈的样子，姜时愿忽然觉得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这个喜欢捉弄自己却屡屡失败，总是气呼呼炸毛憋屈看着自己的幼稚少年，其实也有点……可爱？

　　她想起杨阿姨端来的水果，想起陆叔叔爽朗的笑声，想起军训时他肆意的笑容，想起夕阳下他拾起的那个橘子，以及他此刻虽然别扭却透露出些许在意的提问。

　　“多观察一下那个男孩。”陆医生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姜时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那双淡然的眼眸，认真地看向他，声音轻柔却清晰：
　　“陆驰野，我们……交个朋友吧。”

　　月光从窗外倾泻而入，与温暖的灯光交织，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那一刻，她像晨露中的栀子，安静地绽放。

　　**
　　“不要！我才不要！”

　　陆驰野从课桌上猛地惊醒，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数学老师气得扶了扶歪斜的假发：“陆驰野！不要什么？还有你，刘宇！一个睡觉一个吃东西，真是好兄弟！”

　　站在教室后方，陆驰野的目光虚浮地落在窗外。昨晚少女那句“做朋友吧”像魔咒般在脑海里盘旋，搅得他彻夜难眠。

　　交朋友？她到底什么意思？
　　两世轮回，都是她先闯进他的世界。

　　这一定是麻痹他的战术。陆驰野暗暗握紧拳头。
　　姜时愿，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规则由我来定。

　　**
　　姜时愿看着手中的报名表，轻轻蹙眉。柯班刚刚交给她的运动会报名表，此刻重若千钧。

　　作为班长第一次组织活动，她有些无所适从。
　　涉及到人群的事情，她一向处理不好。
　　往年的运动会，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观众席的角落，像背景板里最不起眼的一笔。

　　健美操、毛毛虫接龙、各种球类比赛……名目繁多的项目让她眼花缭乱。她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熟睡的少年。

　　阳光透过窗棂，少年的睫毛根根分明。昨晚的沉默还在空气中留有余温。

　　她轻轻拽了拽他的校服衣角：“陆驰野，该定运动会报名表了。”

　　少年迷迷糊糊地抬头，听到“运动会”三个字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突然注入了阳光的虎眼石。

　　他凑过来，带着刚睡醒的温热气息：“团体项目把我和刘宇都报上，跳高、短跑也勾上。”手指在表格上轻点，像个指挥若常的将军。

　　“剩下的呢？”姜时愿认真记录着。

　　陆驰野忽然笑起来，眼角弯成狡黠的弧度：“姜大学霸在请教我？”他刻意拉长尾音，等着看她如何维持那副清冷模样。

　　然后他看见她拿着表格，走到前排同学面前，声音轻得像在念一首诗：“同学，要开运动会了，有没有想报的项目？”

　　被拒绝后，她只是安静地转向下一个人，重复着同样的话。

　　“......”
　　陆驰野扶额：她这样问，估计运动会都开完了报名表还没交上去。

　　算了，为了班级荣誉，小爷我暂且帮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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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驰野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表格。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教室里荡开涟漪：“运动会报名！参加毛毛虫项目送最新漫画，接力赛送球星海报，多报项目可得学霸笔记一周！”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刚刚还沉浸在题海的众同学们纷纷开始报名。
　　林落落第一个举手：“我要报啦啦操！”有女生笑着起哄：“女生报名能得到状元和校霸的拥抱吗？”
　　“哦呦~~”一时间大家都开始起哄！
　　“不！你们可以得到我的拥抱！”刘宇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张开双臂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刘宇：守护我最好的野哥！顺便守护一下我的状元学霸！
　　余越：不需要，谢谢。
　　众同学：警察蜀黍，这有变态！

　　大家打闹起来，笑声飘散在教室里。
　　不过片刻，空白的表格就被填得满满当当。

　　姜时愿看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陆驰野，忽然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太阳，能轻易照亮每一个角落。

　　多年后，当她第一次听到“社交恐怖分子”这个词时，脑海里浮现的便是这个午后，少年站在光里和大家笑成一片的样子。

　　**
　　最后，陆驰野的目光落在女子三千米那一栏。他勾起唇角。
　　经过前面的失败，陆驰野深刻反思了之前的复仇计划。自己行事过于鲁莽，没有找准敌人的要害之处。
　　跑步可一直是姜时愿的弱点，三千米下来总能让她难受几天了。

　　“班长大人，”他声音里带着蛊惑，“要不要证明一下对班级的忠诚？”

　　姜时愿知道他在故意为难她。但看着表格上一个个认真的签名，看着同学们期待的目光，她忽然想要勇敢一次。

　　在陆驰野惊讶的注视下，她工工整整地在女子三千米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少女带着某种决心，认真又隆重。

　　陆驰野怔住了。
　　他原本带着戏谑意味、微微上扬的嘴角僵在了一半，“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干，“你来真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姜时愿的体能。军训时候的拉练，体育课上的八百米，她总是跑得脸色发白，纤细的眉宇间蹙着隐忍，结束时常常需要扶着膝盖缓上好一会儿。

　　三千米？那对她而言，无异于一场漫长的酷刑。

　　他预想中，她应该会沉默地看他一眼，或者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拒绝，那时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嘲笑她“班长没有奉献精神”，继续他幼稚的“报复”游戏。

　　可她偏偏没有。她接下了这分明是刁难的挑战，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细密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口，有点闷，有点涩，还有一丝……懊悔？

　　“嗯。”姜时愿放下笔，抬起眼看他，目光依旧是平静的，里面没有赌气，没有委屈，反而带着一丝坚定，“班级需要人参加。”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陆驰野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那点想看笑话的小心思，在这份纯粹的责任感面前，显得格外卑劣。
　　周围的喧闹仿佛在这一刻褪去，阳光穿过尘埃，安静地笼罩着她，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她微微抿着唇，侧脸线条柔和而倔强。

　　这样的姜时愿，是他不曾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