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6*排练】 ...
-
夕阳的余晖像打翻了的橘子味汽水，泼洒了半边天空，将远处教学楼的玻璃窗染成一片片流动的碎金。操场上，巨大的光影将红色塑胶跑道与绿色茵草地分割成明暗两界。
“一、二、三、四！再来一次！注意节奏！”
林落落的声音清亮悦耳，她站在队伍最前方，一个漂亮的跳跃后稳稳落地，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脸颊因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好啦，大家抓紧时间记住动作！运动会只剩两周了，我们必须把新编的动作练熟！”她话音刚落，随身音响便爆发出充满节奏感的流行乐曲。十二个身着统一短裙的女生迅速站好位置，随着音乐起舞，手中的彩球在夕阳下划出整齐的弧线。
在跳舞、唱歌这件事情上，林落落是天生的焦点。
跑道起点处，姜时愿安静地看着那片喧嚣的热烈。她的目光掠过林落落飞扬的发梢，掠过那些青春洋溢、律动一致的身影，最后落回自己脚下那双有些旧了的白色运动鞋上。
“自己也会加油的，”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声音轻得像一句呓语，“至少，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红色塑胶跑道经过一整天日晒，散发着慵懒而坚实的热气，熨帖着鞋底。她弯下腰，仔细地压了压腿，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姿势标准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笨拙。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蓄积起所有勇气，终于迈开了脚步。
起初几步还算轻快，但很快，身体的负担便清晰地涌现出来。
姜时愿埋着头，一圈又一圈地跑着。
她的呼吸已经乱了，像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感，刮得喉咙生疼。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下，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她不得不抬起手臂，用湿透的校服袖口胡乱抹了一把。
“呼……哈……呼……”
肺部的氧气似乎已经被榨干，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抬起，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她的跑姿谈不上优美，甚至有些笨拙，身体为了维持平衡而微微摇晃，松垮的校服被风鼓起，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努力扑腾却飞不起来的雏鸟。
还剩……还剩三圈。
姜时愿，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机械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像念诵一道护身的咒语。这是她对抗身体极限与内心怯懦的，唯一的方式。
就在这时，隔壁篮球场那边毫无征兆地炸开一阵更为热烈、更具爆发力的欢呼，瞬间盖过了啦啦操的音乐。
“野哥牛逼！又一个空心三分！”
“操！这球帅死了！绝杀啊！”
人群的中心，陆驰野穿着明黄色的24号篮球背心，如同一个移动的光源。汗水早已浸透衣料，紧贴着他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背部肌肉线条，随着他喘息的动作微微起伏。
他单手随意地抄起滚落的篮球，在指尖懒散地转了转，然后侧过头，对着场边激动不已的兄弟们勾了下嘴角。那笑容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却又理所当然地接受着所有的赞美与崇拜。
陆驰野走到场边，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清澈的水线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滚落，滑过剧烈运动后微微滚动的喉结，最终消失在锁骨折叠处的阴影里。他身边的几个男生，以刘宇为首，还在兴奋地复盘着刚才那记决定胜负的投篮。
“野哥，待会儿老地方，烧烤走起？我请客！”刘宇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语气亢奋，“还有你啊！余大状元，这次不准再提前走了！”刘宇顺便拍了拍余越的肩膀。
陆驰野没接话，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篮球场，越过那片青春活力的啦啦操队伍，不经意间，落在了跑道上那个孤独奔跑的身影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夕阳将姜时愿的影子在跑道上拉得又长又细，像一个摇曳的、随时会断开的符号。她的脸颊因为极度缺氧而呈现出不自然的潮红，嘴唇却失了血色，紧紧地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透着倔强的隐忍。
她的速度很慢，姿势也……不怎么好看。手臂摆动的幅度太大，步伐也显得格外沉重。
“哎，野哥那不是咱们班女生吗！”刘宇和一众人也望去。
“真的唉！林落落她们跳的也太活力了，已经开始期待她们的表演了！”
“你们看，还有咱们班的姜时愿！”
“我去，小白花学神居然是个体育废，野哥你不去教教你的同桌？”
“没劲，走吧！去吃烧烤。”陆驰野的眼眸微微眯起。
既然喜欢练，那就跑呗。
**
一连几天陆驰野总会在操场上和姜时愿她们碰面。
陆驰野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拉拉操这边边人越来越少。
“落落，我今天想先请个假。最近知识点变多，我妈给我请了补习老师今晚过来。”白雪拉着林落落的胳膊，面漏难色。
“可是......算了，那你回去记得把动作过一遍。”林落落虽然不想放人，但白雪确实成绩一般，不好耽误人家。
请假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先河就收不住了。
后面几天啦啦操的成员陆续开始请假，人就没齐过。
终于，再白雪再次提出请假时林落落生气了，“你们能不能认真点，还有一周了，大家动作都不熟炼还怎么上场？”
林落落是个要求完美的人，总是指出大家的错误。加上长时间的练习大家都很累，每个人都开始情绪上头。
“既然你看不上我们，那就算了！我们不练了，走大家回家。”几个女生索性就不跳了，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
姜时愿被吵闹声吸引，停下脚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怎么了落落？发生什么事情了？”
“呜呜呜小愿，她们不跳了，怎么办？”
“什么叫我们不跳了，明明是你一个动作一直挑我们毛病！”
“就是，每天浪费这么长时间，不耽误大家学习吗？”
“我不是也是为班级着想吗？呈现一个好的舞台不好吗？”
“我们又不像你是专业的，现在是你的练习时间耽误我们的学习时间了！”
“那小愿呢，她每天都再跑步不是为了咱们班吗？”
“她是学神，再说她本身体育就不好，练习不是应该的吗？”
“谁准你说小愿的？”
“......”
姜时愿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
“哎，你们看那不是一班的人嘛？她们居然吵起来了！琳姐还得是我们”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说。
“看来一班也没很厉害嘛”一个卷发的女生轻嗤道。
“就是，还有那个跑步的，这跑的是什么玩意儿啊？”旁边的寸头男生也注意到了，他嗤笑一声，“跟个企鹅似的，哈哈哈！”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起哄：“笑死，就这还想参加三千米？别跑到一半直接抬进医务室了。”
刺耳的议论和嘲笑声不大不小，却足以清晰地传入姜时愿她们的耳朵里。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威慑力的巨响，骤然打断了所有的喧嚣！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吐槽那几人脚边紧挨的铁丝网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片铁丝网都跟着剧烈地颤抖、嗡鸣，成功地让所有嘲弄的声音戛然而止。
刘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陆驰野：“野哥……？” 他心下骇然，刚刚野哥明明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看戏的姿态，怎么突然就……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齐刷刷地看向篮球飞来的方向。
陆驰野站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他脸上那副惯常的懒散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阴鸷。他的眼神像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过那几个噤若寒蝉的男生。
“李健，你们班人嘴巴不用的话，可以捐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压迫感，“再让我听见一句，这球就不是砸墙了。”
“就是，背后议论人算什么，有本事比赛时候见！”刘宇不满道。
李健被陆驰野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自知理亏且不敢硬扛，脸上青白交错，最终只能悻悻地丢下一句“行，你们狠，等着瞧！”，便赶紧拉着那几个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男生女生，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整个篮球场瞬间鸦雀无声。
姜时愿也愣住了。
陆驰野……刚刚是帮了她们吗？
为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驰野一行人径直穿过操场，走到了姜时愿她们面前。
“林落落，你们这边吵吵什么呢？隔老远就听见了。”刘宇试图用他惯常的大大咧咧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女生的事情，你少管！”林落落虽然心里也对陆驰野刚才的举动感到震惊，但嘴上还是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顺便甩给他一个白眼。
“……”刘宇被噎得一哽，举手做投降状，“得，好好好，姑奶奶您厉害，我得罪不起。”
场面一度再次陷入安静。姜时愿这时才仿佛从定格状态中恢复过来，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林落落和那几个闹情绪的队员中间。
姜时愿的声音依旧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微喘，却努力保持清晰和镇定。
“我……我刚才其实就想说，”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女生的脸，“如果大家是担心练习啦啦操会耽误学习进度，我……我可以帮忙整理笔记，或者组织小组补习。”
她看向林落落，眼神温和而带着安抚的力量：“落落，也许我们可以调整一下练习方式？不一定非要所有人每次都统一练习到最晚。动作已经熟练的同学，可以先轮流去复习功课，由我或者……或者其他成绩好的同学帮忙辅导。而你还不太熟练的同学，可以留下来，由你进行更有针对性的、小范围的加强指导。”
姜时愿的声音不高，很平淡。却像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过焦躁的氛围：“有问题，有情绪，都是正常的。但吵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们是一个集体，目标是运动会上共同为班级争光，不是吗？大家别吵了，好好商量，总能找到平衡点的。”
众人：“……”
学霸这延迟的反应弧……还有这解决问题的思路，果然是学神级别的冷静和高效。
“我也可以帮忙补习。”一个清冷的男声冷不丁地加入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6*排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