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朝朝暮暮》叙月迟

11、第 11 章

　　打工的新鲜感已经过去，年美耐不住枯燥的日子，奈何黎葭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平时没什么空和她一起出去，郑丹丹每天都只想躺着休息不爱走动，年美只得自己出去玩。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年美已经攒了三个月的钱，她给自己买了两套比较保暖的衣服，反观黎葭，她还是穿着校服外套，里面穿着妈妈给她织的毛衣。

　　毛衣其实已经短了半截，但黎葭不在乎。

　　她想攒钱，然后带爸爸去省里最好的医院治病。

　　她用赚来的钱给爸爸买了补品，每周坚持给家里寄一封信还有明信片，刚读小学三年级的弟弟每次都会认真回信，告诉她家里的情况。

　　看着信纸上弟弟有些歪歪扭扭的笔迹，黎葭嘴角自不觉流露出满足又温暖的笑意，她将信纸认真地叠好，放在鞋盒子里。

　　“你们家真好！羡慕！”

　　年美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黎葭他们家虽然经济困难，但家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和谐又温暖的，这一点，她恐怕一辈子都感受不到了。

　　马上就要年底，年美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孤孤单单一个人过，就有些忧愁。

　　也许是感受到了年美的愁绪，黎葭微笑着安慰她：“别羡慕，你将来也一定会有一个自己的家……”

　　年美脑子里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

　　“嘿嘿，算了吧，我可不想结婚，我就一个人过，自由自在！”

　　“黎葭，你想结婚吗？”

　　黎葭认真地思考了几秒钟，最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笑着补充，“主要我也没想过。”

　　“嘿嘿，我感觉你应该会结婚的，你爸妈那么好。”

　　黎葭愣了愣，她从年美的话里，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但她没有说出来。

　　“年美，我听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可能会下雪，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吧。”

　　方娜送了一个德生牌收音机给黎葭听英语，这个收音机现在是他们了解外界的信息来源。

　　“哇！”年美一扫愁容，高兴地一把抱住黎葭，“你终于想起来要陪我去玩了，呜呜呜，我都快憋死了，一个人出去好无聊啊。”

　　“你不冷啊，穿这么点！”感受到怀里单薄的身体轮廓，年美忍不住嘀咕，结果等晚上她发现黎葭还在用冷水洗澡的时候，年美直接傻愣了，她把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郑丹丹，两人看黎葭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崇拜。

　　“你是怎么做到的？”年美抓着黎葭的手，她的手好像永远都暖呼呼的，即使穿得单薄，也不像她一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这个体质简直让年美羡慕坏了。

　　黎葭曲起手臂展示自己的小臂肌肉：“可能我从小就洗冷水澡的原因？而且干活很锻炼身体！”

　　“……”

　　临近月底的一天傍晚，天空终于飘起了鹅毛大雪，年美站在走廊上往下看，大家伙缩着脖子在院子里匆匆穿行，没人欢呼。

　　如果是在学校，大家应该会欢呼一下的。

　　年美想着，眼里涌出几分兴奋之色，她转过头看着窗边正一边吃饭一边背单词的黎葭，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家都有奋斗的目标，现在，就连方娜都有了明确清晰的目标，年美望着纷纷扬扬随着风打转的雪花，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整个大地变成了一片雪白，年美睡了一觉起来，她睡眠一向很好，只要睡醒，昨天的意兴阑珊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在看到雪白世界后的欢呼雀跃。

　　“黎葭，这周末咱们出去玩一天怎么样？”年美还是忍不住问道。

　　“好啊，没问题，去清河吧，再冻两天，河里也应该冻上了。”

　　于是去玩的日子这么就敲定，等到周末，两人一大早就出发，在去清河之前，他们还去逛了附近的一条街。

　　“这条围巾不错诶，跟你很配。”年美来到一个小店前，看着一条黑白配色的围脖说。

　　“阿姨，这条围脖多少钱？”

　　老白娘搓着手过来：“这个很好的嘞，15块钱，你们两个要么，少一点，25两条好了。”

　　黎葭一听，扯着年美就要走。

　　年美挣脱黎葭的手跟老板娘讲价：“阿姨，能不能便宜点，两条十五块钱，能的话我就要了。”

　　黎葭瞪大眼睛，年美这砍得也太狠了吧。

　　“哎哟，小姑娘，你打劫哦，再加点，20好了，这可是好毛线织的。”

　　“就15了，阿姨你就行行好，我们零花钱攒了很久的。”

　　黎葭看着年美，年美朝她眨眨眼，黎葭突然再次扯着年美的袖子，将人往前拖拽：“算了，太贵了，我不冷，不需要围脖。”

　　老板娘贱人要走，挥挥手：“哎，算了，看你们是学生，15就15吧。”

　　年美一看砍价成功，赶忙道：“谢谢老板娘，您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人，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老板娘笑呵呵地：“你这个小姑娘嘴巴倒是很甜。”

　　黎葭要去付钱，被年美抢先了一步。

　　“这围巾算我送给你的下雪节礼物。”

　　黎葭睁着大眼认真思考：“还有下雪节？”

　　“对啊，我自创的，你不觉得，在下雪天送礼物，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黎葭笑了：“是很浪漫，但是我觉得太贵了，太浪费了。”

　　“哎呀，别说这种煞风景的话，再说你每天穿那么点，作为你最好的朋友，这条围巾我早就想送你了，我现在可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钱还是能匀出来一点的。”

　　黎葭欲言又止，年美让她挑围巾花色。

　　“这两条围巾颜色差不多，不过图案好像不一样，你喜欢猫的还是喜欢狗的？”

　　黎葭：“你先挑，你喜欢哪条？”

　　黎葭犟不过年美，只得认真挑起围巾来，最后她拿着上面绣着狗狗的那条：“我就这条吧，我比较喜欢小狗，黏人。”

　　年美笑起来：“哈哈哈，你喜欢黏人的小狗啊。那我就猫吧，省事。”

　　两人选好围巾，互相给对方戴上，这才手牵着手朝着不远处的清河走去。

　　“我跟你说，以后来这买东西，或者不管去哪里，这种市场的东西，你砍价都要对半砍，其实对半砍都算高的了。”

　　“会不会太狠了。”

　　“不狠，你这么砍，他们也是赚的，你就是脸皮太薄了，黎葭，脸皮要厚一点，不然容易吃亏的。”

　　一路上，年美跟个操心的家长一样，一直在跟黎葭说着如何砍价的事。

　　清河是一条不算很大很深的河，下了两三天的雪，河面浅的这一段早就冻起来了，每年都有不少人把这里当成天然的溜冰场来玩。

　　年美会溜冰，找河边专门摆摊租借溜冰鞋的摊子租借了一双，在冰面溜了几圈。

　　她身材高挑，脸蛋漂亮，很快就吸引了一堆小年轻围观，甚至还有黄毛对着她吹口哨。

　　看得黎葭直皱眉。

　　“美女，要不要搭档？”围观的人中，突然有人朝着年美喊道。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年美没搭理，喊叫的少年见自己没得到回应，开始上前有意无意地挡在年美面前，年美觉得晦气，索性停下来。

　　黎葭厌恶地看着那些围观起哄和去拦年美的杀马特黄毛。

　　“晦气，我们换地方吧。”年美将鞋子还回去，向黎葭提议。

　　黎葭点点头，上前去拉过年美的手。

　　“咱们找个地方，堆个雪人吧。”年美提议。

　　“嗨，两个美女，你们是哪个学校的？留个联系方式呗。”刚才起哄的黄毛见机凑上前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

　　年美微微皱眉，这帮黄毛，实在扫兴。

　　两人快步离开，年美和黎葭都不敢走那种人少的小巷子，两人尽量走的都是人多热闹的大马路，来到一处商场，也不知道绕了几圈，才把一直若即若离跟在后面的那帮杀马特黄毛甩掉。

　　“哎，好扫兴，不玩儿了。”

　　年美一屁股坐在商场三楼角落里的一张凳子上，嘟着嘴巴叹气。

　　黎葭和她一样懊恼，但被年美嘟着嘴的可爱样子逗笑了：“要不，咱们回去吧？那附近有个地方，也是可以堆雪人的，堆完再去买点菜，今晚吃个火锅怎么样？”

　　事到如今，年美也只能点头同意。

　　两人摸到商场的侧边门口，黎葭先探头看了看周围，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后，这才招呼年美，两人离开商场，又走了一段距离，才上了回去的公交。

　　在公交上，再次确认没人跟来，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饮料厂，黎葭带着年美绕到附近村西边的一处打谷场，这里的雪保持得很完整，并没有人踩过。

　　年美兴奋地跑过去，开心地在雪地里留下自己的脚印。

　　“黎葭，你知道吗？每年下雪，我真的很想堆雪人，就像我爸妈陪着我弟一样，你也许不太相信，虽然咱们县城年年下雪，但我从来没堆过。”

　　年美看着满地的雪，一边蹲下一边慢慢地道。

　　黎葭有些意外，但随即安静下来，嗯了一声，也跟着蹲下去触摸蓬松的雪。

　　“每次我都被留在家里洗碗，拖地，洗衣服，烧水等他们堆完雪人回来，他们说，玩什么玩，整天只知道玩，但其实我玩得很少，永远有洗不完的碗，拖不完的地，还有做不完的饭。”年美抓起一把雪，开始捏着，她鼓起勇气看向黎葭，眼里有着晶莹的泪珠，“我真的很想堆一次雪人，哪怕就一个人。”

　　温暖而略带着点粗糙的手伸出，握住年美的手：“别伤心，以后我陪你一起堆，你想怎么堆都行，过年去我家，那边场地够大，你也不用做家务，随便堆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