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华表》寒山不见君

18、杀人越货

　　戈壁的夜风寒意料峭，卷着砂砾打在岩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云舒寻了一处背风的巨大岩洞，仔细探查确认并无危险后，才闪身进入，洞内干燥，残留着些许妖兽的气息，但似乎早已废弃。
　　他盘膝坐下，并未立刻调息，而是先将从幻月苍鹰身上取得的材料一一拿出检视。鹰爪锋利如钩，闪烁着幽冷的寒芒；鹰喙尖锐，蕴含着破甲之力；尤其是那对翼骨，通体呈现流线型的灰白色，触手温凉，内部蕴含着精纯的风属性灵力波动，是炼制飞行法器的极品材料。
　　“倒是意外之喜。”谢云舒将这些材料小心收起，前世他修为低微，从未有机会亲手处理这等品阶的妖兽材料，如今看来，这幻月镜界虽危险，却也蕴藏着不少机缘。
　　随后，他取出那枚得自天犀境苍鹰的幻月珠，珠子有龙眼大小，乳白色的光华更加凝实，内部仿佛有微型的风暴在流动，散发出的空间波动和月华之力远胜之前那些小珠。
　　他尝试着运转功法，吸收了一丝珠内的能量，顿时，一股精纯温和却带着丝丝空间玄奥的力量涌入经脉，不仅快速补充着方才消耗的灵力，竟隐隐让他对周围空间的感知都清晰了一丝。
　　“果然是好东西，难怪仙宫以此作为考核标准。”谢云舒心中明了，不再吸收，将珠子收起，现在不是修炼的时候，需得尽快恢复状态，并找到萧临渊。
　　他服下丹药，闭目凝神，运转灵力，功法一经运转，他心口那枚火焰烙印便微微发烫，与远处某个方向隐隐产生了一丝极细微的共鸣！
　　是道侣契约！
　　谢云舒心中一喜，立刻集中精神去感知那丝共鸣，烙印带来的感应虽模糊，无法确定精确位置和距离，但却清晰地指向了一个方向——正东偏南！
　　他猛地睁开眼，黑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有了方向就好办多了！
　　不敢过多耽搁，待灵力恢复得七七八八，谢云舒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感应到的方向疾驰而去。
　　幻月镜界内环境多变，离开戈壁区域后，他踏入了一片茂密的古林，这里的树木高大异常，枝叶遮天蔽日，使得林间光线极其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淡淡的瘴气，神识探查也受到了一定的压制。
　　谢云舒更加谨慎，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林间鬼魅，悄无声息地穿行着，尽量避免与林中妖兽发生冲突，偶尔遇到一些避不开的低阶妖兽，也被他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收取幻月珠后毫不恋战。
　　越是前行，心口那抹烙印传来的共鸣感便越发清晰了一些，这让他精神振奋，速度又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穿过一片尤其浓密的灌木丛时，前方突然传来的打斗声和熟悉的、令人厌恶的灵力波动让他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悄无声息地跃上一棵巨树，透过枝叶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林间一片空地上，正在上演着一场围攻，被围攻的一方，竟是之前他曾顺手救下的那三名青岚宗弟子！此刻他们比之前更加狼狈，人人带伤，护身法器都已光芒黯淡，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而围攻他们的，不是妖兽，而是五名身着李家服饰的修士！为首之人，正是那个眼神阴鸷的李昭然！
　　“李昭然！你们李家未免太过分了！这株五百年的‘凝魂草’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青岚宗那名为首的弟子嘴角溢血，愤怒地吼道，手中紧紧抓着一个玉盒，里面隐隐透出滋养神魂的碧绿光华。
　　“哼，天才地宝，有德者居之！就凭你们这三个废物，也配拥有凝魂草？”李昭然嗤笑一声，眼神倨傲而残忍“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再乖乖交出你们身上的幻月珠，或许本少爷心情好，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妄想！”那弟子咬牙切齿“就算毁了，也绝不会给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败类！”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昭然脸色一沉，挥手道，给我上！杀了他们，东西自然是我们的！”
　　他身后四名李家子弟狞笑着上前，攻势更加凌厉狠毒，显然是要下死手！他们修为普遍在通幽境巅峰，人数又占优，对付三个早已受伤的通幽中期，简直是碾压。
　　青岚宗弟子勉力支撑，险象环生，眼看就要殒命当场。
　　树上的谢云舒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李家之人，果然还是这般卑劣无耻，巧取豪夺，视人命如草芥！
　　若是寻常争斗，他或许不会插手，但既然是李家，而且是以多欺少、杀人夺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在一名李家弟子挥刀狠狠斩向那名年轻青岚宗弟子脖颈的刹那——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那名李家弟子惨叫一声，手腕被一枚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碎石瞬间洞穿，钢刀当啷落地！
　　“谁！”李昭然反应极快，猛地扭头看向碎石射来的方向，厉声喝道“藏头露尾的鼠辈！给老子滚出来！”
　　其余李家弟子也立刻停下攻击，惊疑不定地围拢到李昭然身边，警惕地望向四周密林。
　　青岚宗三人死里逃生，又惊又疑，也茫然地看向周围。
　　谢云舒自巨树之后缓步走出，神情淡漠，目光扫过场中，最后落在李昭然身上，声音平静无波“李家的‘德’，就是人多欺负人少，杀人越货么？”
　　“是你！”李昭然瞳孔一缩，认出了谢云舒，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当是谁敢管我李家的闲事，原来是你这个靠萧临渊才能修炼的谢二公子！怎么？萧临渊没跟你在一起？就凭你也想学人逞英雄？”
　　他话语极尽刻薄侮辱，试图激怒谢云舒，同时暗中示意手下戒备，他虽然嚣张，但并不傻，此人能跟在萧临渊身边，且通过前两关考核，定然有几分本事。
　　那三名青岚宗弟子看到谢云舒，则是大喜过望“谢道友！”
　　谢云舒并未理会李昭然的垃圾话，只是对那三名青岚宗弟子淡淡道“退后。”
　　三人如蒙大赦，连忙互相搀扶着退到谢云舒身后。
　　李昭然见谢云舒如此无视他，顿时怒火中烧“谢云舒！你找死！给我上！先废了他！”他打定主意，趁萧临渊不在，正好教训一下此人，若是能擒下，说不定还能用来威胁萧临渊！
　　四名李家子弟闻言，立刻祭出法器，从不同方向朝着谢云舒攻来！刀光剑影，符箓闪耀，瞬间将谢云舒笼罩。
　　谢云舒眼神一冷，身形如同鬼魅般晃动，轻易避开了最先到达的几道攻击。他甚至没有动用武器，只是并指如剑！
　　嗤！嗤！嗤！
　　黑紫色的剑气精准无比地点出，快、准、狠！
　　只听几声闷响和惨叫，那四名扑上来的李家子弟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重重砸在地上，每个人的手腕或肩胛处都有一个血洞，法器脱手，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秒杀！
　　依旧是秒杀！只不过这次是对同为人族的修士！
　　李昭然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知道谢云舒可能有点本事，但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这四个手下虽然不算顶尖，但也是通幽境后期，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废了？
　　“你……你不是才解毒不久，怎么如此实力！”李昭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疑不定，天机血脉？到底是什么样的血脉之力能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谢云舒甩了甩指尖并不存在的血珠，目光冰冷地看向李昭然“现在，轮到你了。”
　　李昭然被他那毫无感情的目光看得心底一寒，但旋即恼羞成怒“狂妄！别以为有点手段就能嚣张！让你见识见识李家嫡系的厉害！”
　　他怒吼一声，周身青光大盛，风雷之力交织！一柄缠绕着电光的青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枪出如龙，带着刺耳的雷鸣之声，直刺谢云舒心口！这一击，已然动用了全力，威力远超刚才那四人！
　　地品极品变异灵根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然而，在谢云舒眼中，李昭然的动作却充满了破绽，前世他修为虽低，但眼力却在一次次生死边缘被磨练得毒辣无比，更何况如今修为、神识远胜对方。
　　就在长枪即将临身的刹那，谢云舒动了！他侧身、进步、探手，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竟是险之又险地贴着枪芒掠过，右手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枪杆！
　　“什么！”李昭然大惊，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透过枪杆传来，竟瞬间扰乱了他体内风雷灵力的运转！长枪如同刺入了泥潭，再难前进分毫！
　　他拼命想要抽回长枪，却发现对方五指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你就这点能耐？”谢云舒语气淡漠，扣住枪杆的右手猛地一抖！
　　一股磅礴巨力沿着枪杆汹涌传来！李昭然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条手臂酸麻剧痛，再也握不住枪杆，长枪脱手而出！
　　谢云舒夺过长枪，反手一枪杆狠狠抽在李昭然的胸膛上！
　　“噗——！”李昭然如同被巨锤砸中，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撞断了好几棵大树才摔落在地，萎顿不起，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谢云舒随手将那柄品质不凡的青色长枪收入储物戒，缓步走到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的李昭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你想干什么？！我乃李家嫡系！你敢动我，李家绝不会放过你！谢家保不住你，萧临渊也保不住你！”李昭然色厉内荏地嘶吼道，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谢云舒蹲下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腰间的储物袋上。
　　李昭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惊恐道“不！你不能……”
　　话未说完，谢云舒已经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储物袋摘了下来，神识强行破开上面的禁制，略一探查，便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取出。
　　除了几十枚大小不一的幻月珠外，还有不少灵草、丹药、符箓，以及一枚刻着“李”字的身份玉牌。
　　谢云舒将幻月珠和那株五百年的凝魂草收起，其他的东西连同储物袋一起，随手丢还给了面如死灰的李昭然。
　　“杀你，脏我的手。”谢云舒站起身，语气淡漠如冰“回去告诉李倾然，欠下的债，迟早要还。”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李昭然，转身对那三名早已看呆了的青岚宗弟子道“尽快离开。”
　　三人如梦初醒，看着地上凄惨的李昭然，又看看神色淡然的谢云舒，心中敬畏达到了顶点，连忙躬身行礼“多谢道友再次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谢云舒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密林深处，朝着与萧临渊感应的方向继续前进。
　　直到他离开许久，那四名被废了手腕的李家子弟才敢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跑到李昭然身边。
　　“少……少爷……您没事吧？”
　　李昭然猛地推开他们，又是一口血咳出，脸色狰狞得可怕，眼中充满了怨毒和屈辱。
　　“谢…云…舒！”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如同恶鬼“还有萧临渊！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疯狂的咆哮在密林中回荡，却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