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桃花》演缘

40、第 40 章

　　深秋的风卷着碎叶，扑在脸上有点凉。阿添把最后一块糖糕的油纸叠好，抬头望了望街口——云墨去城外对账，说好了昨日回，可此刻天快黑了，还是没见人影。
　　“阿添小哥，要不先回吧？说不定云管事在路上耽搁了。”隔壁卖豆腐的老李收拾着担子，出声劝道。阿添嗯了一声，却还是磨磨蹭蹭地把小推车往街口挪了挪，直到看不见来往的人影，才慢慢往家走。
　　推开院门时，屋里的灯亮着，是他早上出门时特意留的。桌上温着的菜已经热了两回，瓷碗边缘凝着圈油花，像他悬着的心，落不下来。阿添坐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桌角——以前云墨再晚，也会捎个信回来，这次却连点动静都没有，城外近来不太平，他越想越慌，忍不住起身想去门口等，脚刚迈出去，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阿添？”
　　云墨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还裹着股寒气。阿添猛地回头，看见他站在院门口，外衫下摆沾着泥点，头发乱了些，左胳膊下意识地贴着身子，脸色也比平时白。
　　“你怎么才回来！”阿添快步跑过去，伸手想扶他，却被云墨躲开了。“没事，路上遇到点泥坑，摔了下。”云墨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到他面前，“给你带的栗子糕，城外老张记的，还热着。”
　　阿添接过油纸包，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这油纸包显然是他一路揣在怀里捂着的。“你胳膊怎么了？”阿添没心思看栗子糕，目光落在他贴着身子的左胳膊上。
　　“小伤，不碍事。”云墨拉着他往屋里走，把油纸包塞进他手里，“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阿添拆开油纸，金黄的栗子糕冒着甜香，他掰了一块递到云墨嘴边：“你先吃。”
　　“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云墨偏过头，顺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阿添知道他是故意的——以前云墨明明很喜欢吃老张记的栗子糕，只是每次都把最好的留给自己。
　　阿添没拆穿，拿着栗子糕咬了一小口，甜糯的栗子泥裹着桂花蜜，从舌尖甜到心里，可他吃着没滋味，总惦记着云墨的胳膊。“你真不吃？”他又递到云墨面前，眼神带着点执拗。
　　云墨看着他沾着点糖霜的嘴角，喉结动了动，还是摇头：“你吃，我看着就好。”阿添哦了一声，低头慢慢嚼着，刚想再咬一口，手腕突然被云墨轻轻按住。
　　“慢点儿吃，别噎着。”云墨的声音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边。没等阿添反应过来，云墨微微低头，咬住了他手里栗子糕的另一端，轻轻咬了一口。
　　阿添的身体瞬间僵住，脸颊猛地发烫——栗子糕就剩小半块，他的指尖还捏着，云墨这一口，几乎是贴着他的指尖咬下去的，连带着他嘴角沾着的糖霜，都被云墨的气息扫到了。
　　“嗯，是比以前甜了。”云墨嚼着栗子糕，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眼神却带着点笑意，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阿添连忙把剩下的栗子糕塞进嘴里，含糊地说：“我去给你热菜。”说着就想往厨房跑，却被云墨拉住了。
　　“先给我换药吧。”云墨松开手，把左胳膊的外衫褪下来——绷带裹着的地方渗着点血丝，伤口比阿添想的要长，显然是被什么划到的。
　　阿添的眼眶瞬间红了，转身去拿药箱，手都有点抖。云墨看着他蹲在面前，小心翼翼地拆着绷带，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带着点凉，却很轻。“别担心，真的不疼。”云墨轻声哄着，目光落在他沾着点栗子糕碎屑的嘴角，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擦了擦。
　　阿添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眼神里——里面满是温柔，还有点藏不住的笑意。他忽然想起刚才云墨咬栗子糕的模样，脸颊更烫了，连忙低下头，专心给伤口涂药，却没看见云墨嘴角越扬越高。
　　等换好药，菜也热好了。阿添把栗子糕放在两人中间，又掰了一块递过去：“再吃一块。”这次云墨没拒绝，却没接，而是凑过来，咬了他手里那块的一半，还故意用牙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
　　阿添的指尖麻了一下，连忙收回手，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云墨笑着妥协：“好，我自己拿。”说着拿起一块，却没吃，而是递到阿添嘴边：“你再咬一口，刚才没尝出桂花味。”
　　阿添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乖乖咬了一口。看着他鼓着腮帮子嚼的模样，云墨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一路的奔波和辛苦，在看见阿添的那一刻，就全散了。他这辈子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却只有在阿添身边，才觉得踏实，才觉得这日子，是真的甜。
　　窗外的风还在吹，屋里的灯却暖得很。两人分着吃一块栗子糕，偶尔碰一下指尖，都能让空气里的甜意更浓些。阿添知道，以后不管云墨走多远，只要他还能带着热乎的栗子糕回来，还能这样跟他分吃一块甜，就什么都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