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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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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熬出煤炉房,参加宗门大比。站在擂台下,看着两个弟子为了内门名额,一个生生打折另一个的手臂,骨裂声混着血腥味飘下来,裁判席上的长老却捻着茶盏,淡淡评了句“下手有分寸”。
  那一刻她攥着参赛令牌,指节泛白。
  她忽然懂了,所谓“人上人”,是把心炼得比丹炉还冷。她没等比试开始,就把令牌扔在了台下,转身走出了宗门。
  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人,想走下来,想看看俗世里的日升月落,是不是真的不一样。
  可脱离宗门的第一个镇子,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血淋淋的六十三条人命,血珠滴在灵米袋上,红得刺眼。
  那时候她才猛然惊醒,这不是系统面板上能退出的“副本”,不是她能抱着“游戏人间”心态旁观的地方。
  人命是热的,疼是真的,她之前想“躲进俗世”,不过是另一种逃避,是没敢真正睁开眼,看清楚这世界的重量。
  “师姐?”
  云舒的声音轻轻拉回她的神,她低头,看见姑娘正把摊在地上的陈艾往竹筐里收,动作很慢,怕碰碎了晒干的叶片。
  “我不是要逼你,”云舒把竹筐抱在怀里,攥着艾叶的手还在轻轻颤,“就是……当时你说去玄天门换村子平安,我没拦住你,现在你要走,我不想再看着你一个人扛。”
  这些细碎的事像陈艾的清苦,慢慢渗进心里,勾连着更旧的回忆。
  煤炉房里,她被炉渣溅到时,是云舒扑过来挡在她身前,后背烫出一片红。
  她炼丹炸炉晕过去,是云舒背着她往医馆跑,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她决定脱离宗门时,是云舒收拾好行李,笑着说“师姐去哪,我就去哪”。
  她站出来,说“我跟你去玄天门”,用自己换了村子的平安。
  那时候她以为,独自承担就是“保护”,却忘了,从煤炉房到山下村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她之前在大比时放弃“冷漠的上位路”,是怕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脱离宗门想感受俗世,却发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直到此刻看着云舒眼里的坚定,才真正醒过来。
  所谓的“成长”,不是被动地躲着危险走,不是机械地完成系统任务,而是敢直面危险,敢带着在乎的人一起扛,敢主动选择“要护着什么”“要怎么活”。
  这不是妥协,是她第一次真正“活”在这个世界里,而不是一个游离的过客。
  “是魔神秘境,在极北。”她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时候都稳,“萧烈要我去拿件东西,我跟他走,也是为了稳住他,不让他再找村子的麻烦,那地方很危险,我本想……”
  “我跟你去。”云舒没等她说完,就伸手抓住了布囊的带子,眼里没有半分惧色,只有执拗的亮,“你炼丹时我帮你守着,遇到危险我能替你挡,就算打不过,我也能帮你背丹药,师姐,上次你护着村子,这次换我跟你一起。”
  商惊秋看着她攥着布囊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掌心还沾着陈艾的绿汁,却稳得很。
  她忽然笑了,不是之前藏事时的勉强,是从心里松下来的暖意。
  她抬手摸了摸云舒的头,指尖蹭过姑娘额前的碎发:“好,一起去。但说好,凡事听我安排,不许硬来。”
  “嗯!”云舒用力点头,转身就往屋里跑,“我去拿烤红薯!灶上温着呢,咱们路上吃,还能揣在怀里暖手!”
  看着云舒蹦蹦跳跳的背影,商惊秋低头摸了摸怀里的玉牌。
  冰凉的玉面,此刻好像沾了点日头的温度。
  风从极北的方向吹过来,带着点寒气,却不再让她觉得慌。
  她知道,这趟路不是为了萧烈的要求,不是为了系统的任务,是为了护着身边的人,为了活成自己真正想成为的样子。
  这才是她迟来的,第一次真正的意识觉醒。
  暮色把山道染成淡灰时,商惊秋刚把云舒递来的烤红薯揣进怀里,指尖还沾着点红薯皮的暖意。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是千寻谕,洁白的衣摆沾着点路上的雪粒,手却比她的暖,指腹蹭过她攥得发紧的指尖,带着点擦剑时留下的薄茧,不重,却稳稳托住了她指尖的轻颤。
  商惊秋回头,看见千寻谕的眼睫上落着片细雪,没说话,只微微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她怀里鼓囊囊的布囊上。
  那里装着给云舒备的伤药,也藏着那枚萧烈给的玉牌。
  风里的寒气裹着极北的方向吹来,千寻谕的手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像在说“没事”,没有声音,却比任何话都稳。
  商惊秋紧绷的肩慢慢松下来,指尖也跟着舒展,蹭过千寻谕手背上的雪粒,那点凉意混着手心的暖,在暮色里融成一片静。
  第二日清晨出发时,山脚下的炊烟还能看见缕淡白,云舒背着小布囊,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弯腰捡块光滑的石子塞进兜里说要带回去给村里的小孩。
  半个月后,炊烟渐渐没了,路过的镇子只剩半扇挂在寒风里的门板,门板上的春联被冻得发脆,风一吹就掉下来半片,落在冻土上,没一会儿就被路过的雪盖了。
  再往北走,雪就落得密了,起初是零星的雪粒,打在布囊上沙沙响,后来变成鹅毛雪,粘在头发上,一捏就化出点凉。
  路也从土路变成了冻土,踩上去“咯吱”响,再没有村落的影子,只有偶尔掠过天际的寒鸟,叫一声就消失在雪雾里。
  商惊秋把怀里的红薯分给两人,咬一口,还是暖的,千寻谕走在她身侧,偶尔伸手帮她拂掉肩上的积雪,指尖碰过布囊里的佩剑,没说话,只脚步顿了顿,往更靠近林子的一侧挪了挪。
  走进那片被雪盖满的森林时,太阳正挂在树梢,雪反射着光,晃得人眼睛发花。
  树干上积着厚厚的雪,风一吹就“扑簌簌”往下掉,落在脖子里,凉得人一缩。
  云舒正弯腰去摸树干上的积雪,忽然“呀”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雪地里的脚印不是她们的,是串带着尖爪印的痕迹,印在雪上,还没冻实,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
  “小心。”
  商惊秋一把拉住云舒,指尖已经摸向布囊侧袋。
  那里装着她提前画好的符箓,黄纸朱砂纹在雪光里泛着点淡红。
  话音刚落,林子里就传来“嗷”的一声,雪丛里窜出一道灰影,是只半人高的狼,毛色混着雪的白,眼睛却像淬了冰的绿宝石,獠牙上沾着血,前腿肌肉绷紧,一看就是灵智境七重的嗜血狼。
  狼扑过来时,商惊秋拽着云舒往侧后方跳,同时指尖捏诀,从袋里摸出张符箓:“丙火为符,燃!”
  声音刚落,黄纸符就“腾”地燃起来,没有烟,只有淡红色的火焰裹着符纸,她抬手一掷,符纸擦着狼的前腿过去,火焰“滋啦”一声烧在狼毛上,狼痛得往后缩了缩,眼里的凶光却更盛。
  “师姐,往这边!”
  云舒拉着她往一棵粗树干后躲,顺手捡起地上一根冻硬的树枝,趁狼扑过来的间隙,往它眼睛上戳。
  树枝撞在狼的眼皮上,断成两截,却给了商惊秋喘息的机会。
  她又摸出张土属性符箓,指尖快速划过符纸纹路,念道:“戊土凝障,挡!”
  符纸贴在树干上,瞬间凝出一层半尺厚的土障,狼一头撞上去,土障“咔嚓”裂了道缝,狼却被震得退了两步。
  可这响动像引了信号,林子里接二连三传来“嗷呜”声,雪地里冒出十几道绿莹莹的眼睛,十几只嗜血狼从不同方向围过来,把她们三个圈在中间。
  最前面的狼已经扑到商惊秋脚边,爪子带起的雪粒溅在她裤腿上,她手里的符箓只剩最后一张,云舒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指尖冰凉,却没往后退。
  千寻谕站在她们身侧,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
  指腹下的妖气几乎要破体而出,玄灵境的灵力在经脉里翻涌,像困在笼子里的兽。
  她不能暴露,一旦妖气泄出,不光会引来修士的注意,还会让…
  可看着那只狼的爪子快要碰到商惊秋的衣角,她心脏像被冰锥扎了下。
  水榭里警告萧烈的决心,擦剑时看着商惊秋的安稳,此刻全变成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有事。
  她指尖的妖气刚要往上冒,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梵音。
  不是从某个方向来,是像从云层里渗出来,低沉、绵长,裹着股温厚的力量,顺着雪粒子落在每一寸地方。
  那梵音没有词,只有调子,却像带着千斤重的威慑,围在最前面的狼刚抬起的爪子顿在半空,耳朵“唰”地耷拉下来,绿莹莹的眼睛里的凶光瞬间褪得干净,整个身子僵住,连尾巴都不敢晃一下。
  十几只狼,全都定在雪地里,像被冻住的雕塑,雪落在它们的背上,没一只动的。
  梵音还在继续风里的寒气好像被这声音烘得暖了点,商惊秋捏着最后一张符箓的手慢慢松开,云舒攥着她胳膊的力道也轻了,两人都抬头往天上看。
  雪雾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梵音,像一张无形的网,轻轻罩住了这片白雪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