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海》水系宝可梦大师

8、第 8 章

　　电影结束后的那一晚，程棠回到寝室，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就忍不住点开手机。
　　聊天框最上方，那个名字安静地躺着。
　　翻看着回来路上的消息，大多是一些客气的句子。
　　“谢谢你。”
　　“辛苦了。”
　　“下次有机会再聊。”
　　程棠盯着这些字，忽然觉得有点挫败。林书影太礼貌，太克制，像隔着一堵透明的墙。明明她们才一起看了场电影，一起裹着一条毯子，肩膀碰着肩膀。程棠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微发颤的呼吸。可现在看这聊天记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是在回避吗？还是，她真的没那个意思？
　　程棠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敲下几个字：
　　【程棠】：睡了吗？
　　三分钟后，屏幕亮起。
　　【林书影】：还没。
　　短短两个字，却让程棠亮起了希望的曙光。
　　【程棠】：睡不着？
　　【林书影】：嗯，有点。
　　【程棠】：要不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林书影盯着屏幕，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了轻微的弧度。
　　【林书影】：……你会讲吗？
　　【程棠】：试试看？童话可以吗？
　　几分钟后，语音通话接通，程棠的声音低低传来像是夜色里最温暖的一盏灯。
　　“从前，有一只小猫，她特别胆小，总是躲在森林最深的角落，不敢出来。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只大狗狗，大狗狗告诉她，‘外面的风景很美，你不出来看看吗？’”
　　林书影闭着眼，听着那一句句话在黑暗里缓慢落下。她很久没有人这样陪她入睡，更何况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
　　程棠讲到后面，语调越来越轻，似乎怕吵醒她。童话结束，林书影没再回应。手机那端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程棠安静等待了很久，轻轻地笑，像是怕惊扰谁。
　　“林书影……其实，我喜欢你。”
　　那句话只有黑夜知道。程棠挂断电话，额头抵在手背上，心脏跳得像擂鼓。
　　几天后，程棠去图书馆借书，一抬头，正好看见林书影坐在窗边，长发垂落，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像给她镀了一层柔光。
　　她走过去，轻轻在桌边敲了敲：“同学，这个位子有人吗？”
　　林书影愣了一下，才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怎么来了？”
　　“借书啊，顺便看看你。”程棠笑着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一整个下午，程棠都在假装看书，实际上目光总是偷偷落在她身上。阳光顺着林书影的肩膀流下来，落在书页上，她偶尔抿唇、偶尔皱眉，表情细微到像一部慢动作电影。
　　程棠盯得有点入神，直到林书影忽然抬眼，四目相对，她慌忙低头，心脏狂跳不止。
　　那天走出图书馆，程棠装作随意：“下次还在这儿复习吗？”
　　林书影“嗯”了一声，轻得像一阵风。
　　日子又过了几天。天空下起了大雨。程棠在回宿舍的路上。看见林书影站在路边。……
　　时间慢慢来到学校一年一度的文艺晚会，程棠作为负责人，和几个同学布置会场。程棠弯腰调试投影仪，额前的碎发垂下来，白色卫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显得整个人干净又松弛。
　　这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大一女生端着一摞节目单小心走过来，声音软软的：“学姐，这些放哪里？”
　　程棠抬起头，冲她笑：“辛苦啦，就放这张桌子上就行。”
　　“小心点，别压到插线。”她顺手接过几份，帮忙理齐，还蹲下替对方把散开的纸角塞进文件夹。
　　“那个女生明显有点紧张，拎着的空文件袋被攥成一团，眼神却忍不住追着程棠的动作。
　　“学姐，你真的好细心。”
　　“习惯啦，不然晚会要乱成一锅粥。”程棠抬头，嘴角微微扬起呈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看见对方红了脸，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肩膀：“别紧张，你第一次参与活动吧？”
　　“嗯……是第一次。”
　　“你很棒。”程棠的语气温柔，像在鼓励一只胆怯的小动物，“下次还要多来帮忙。”
　　“好……好的！”小学妹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却眼神亮亮的
　　可转身时，她看见门口站着的林书影。她神情冷淡，手里还拎着一杯咖啡，却在程棠开口之前，转身走了。
　　程棠追出去时。她正快步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书影。等等！”
　　“你回去吧。……
　　没等程棠再做任何解释，林书影就已经坐上出租头也不回地离开。
　　整整一周，程棠都没有联系到林书影。
　　电话无人接听，消息像沉进了死海，没有一丝回应。她找到法律系的课表去教室门口蹲守，但每次座位都是空的，林书影的同学也只知道她请假了，好像家里有事。
　　程棠第一次感觉，原来世界这么大，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夜里寝室熄灯，她抱着手机盯着没人回应的对话框，手指颤抖着一遍又一遍输入“你在哪”“能回我一下吗”，却在发送前全部删掉。胸口闷得慌，像堵了一团火，又冷又疼。
　　第七天晚上，方韵渠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程棠无奈地说道：“把她的所有社交账号发我。”
　　程棠一怔：“你有办法？”
　　“没有人比计算机更懂数据。”她语气依旧平静，“本来不想掺和你这个破事，但你每天晚上鬼哭狼嚎我真的快神经衰弱了，一个礼拜没睡上一天好觉。现在给我闭嘴安静等消息。”
　　程棠第一次觉得，连时间都在折磨她。她在寝室楼道踱来踱去，手机一震，她立刻点开。
　　“定位发你了，她关了共享，但没删后台，还是能找到。”
　　程棠看到那个小红点，城西一家咖啡店。
　　她连外套都没穿好就冲出去，已经是深秋，夜风刀子一样，她却像被火烧着，只知道往那一点狂奔。
　　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
　　灯光昏黄，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咖啡的气息。林书影坐在角落，黑色的一字肩上衣配上灰色的西装裤，单手托着侧脸，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表情冷冷地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桌上摊着一本书。她抬眼，目光碰上的一瞬，明显一颤，随即垂下去。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起身就走。
　　程棠快步走过去，气息凌乱，声音颤抖又带着些许怒意：“林书影，你在躲我。”
　　林书影手指收紧，仍然冷淡：“我没有。”
　　“你没有？”程棠笑了，眼眶酸得发烫，“一个礼拜了，林书影，整整一个礼拜，我像疯了一样找你，你连一句话都不肯回！”
　　“我很忙。”林书影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面无表情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程棠，你不用为每个人都这么用心。”
　　“每个人？”程棠猛地拽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连自己都惊了一下，又立刻松开“我什么时候，对‘每个人’这样过？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连消息都不敢多发怕打扰你，怕你更讨厌我，可你呢，你在这儿喝咖啡、看书，好像我死活跟你没关系！”
　　林书影眼神骤然冷下去，嗓音拔高：“那又怎么样？程棠，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好！”
　　空气瞬间凝固。程棠盯着她，声音在颤抖：“你不需要，还是你不敢？”
　　林书影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倔强抬头，眼里燃着压抑到极致的火：“是，我不敢！我不敢相信任何人，你明白吗？从小到大，我亲眼看着所有人走掉。我爸，我妈，他们吵架、摔东西、最后连背影都不给我留；朋友也是，没人会真的留下。我受够了，总有人给我一点光，又在下一秒消失。”
　　她红着眼，声音却冷得像冰，“我不想再经历了，程棠。你太亮，我不敢靠近，最后你也会走的。”
　　程棠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哽住，连呼吸都疼。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看起来冷淡克制，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怕得要命。
　　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程棠猛地把林书影拉进怀里，声音嘶哑却坚定：“我不会走。我不走，谁走我都不走。”
　　林书影的肩膀微微颤抖，但仍然死死撑着：“你凭什么这么说？”
　　程棠松开她一点，捧着她的脸，眼睛里像闪着火光，下一秒就能把眼前人燃烧殆尽：“因为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低，却一字一句那么清晰坚定：“林书影，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起，我就只想对你这样。不是什么朋友，不是什么同学，是那种见到你就心跳得发疯，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喜欢。我找你找疯了，不是因为你是‘谁’，是因为你是你。全世界只有一个林书影。”
　　泪水一瞬模糊了林书影的眼，她拼命忍，唇却在颤：“你别说这种话……”
　　“我从不随便说。”程棠贴着她的额头，嗓音沙哑，“如果你不信，你不用立刻接受我，我会慢慢去证明去让你相信，书影，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林书影终于崩溃，滚烫的泪珠掉下来，砸在程棠手背上。下一秒，她猛地抱住程棠，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声音哑得几乎破碎：“……我不想一个人了，以后你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这样。”
　　程棠眼眶彻底红了，回抱的力道几乎要把人揉进身体里：“我保证。”
　　书店的钟声在夜色里敲响十下，门外的风冷得刺骨，可她们紧紧相拥，心跳贴在一起，像把彼此的空洞一点点填满。
　　程棠在她耳边，极轻极轻地笑：“林书影，从现在起，我只是你的，不要再躲也不要再走了。”
　　林书影闷闷“嗯”了一声，像终于卸下所有防备。
　　那一刻，世界安静到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滚烫，坚定，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