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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抱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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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宗门那儿不下活,飞驰行清闲得很,偶尔有了些外派的小活,也都被镜子兄弟抢着揽下,当然,夏绸根本无意与他们争。
  午后阳光正好,夏绸坐在石阶上看着话本。
  “咦!这个铁子虎打人打得真凶猛!”旁边还黏着一只白若。
  夏绸点头,随后翻页。
  “等下!上页的最后那一段,我还没看完呢。”
  夏绸又翻回来。
  “你跑这干嘛?”话本上多了道人影。
  “你来这干嘛?”白若回嘴。
  云浮翻了个白眼,道:“不是因为你,我来干嘛?滚回来用药。”
  “急什么?急什么?”白若不打正眼,朝着云浮疯狂摇手,赶他走。
  “死了可别再想着用药,过时不候!我可不想清明给你烧纸钱。”云浮讥道,说完便走。
  “滚滚滚!我给你烧纸钱!”
  夏绸奇到,白若天天活蹦乱跳,十二个时辰里大半在玩乐小半在累着喘气,竟然是抱恙之身。
  “夏绸,你陪我去用药呗。”白若央求道,随后替夏绸在话本上折了个小角,合上了书。
  “去哪用药?”
  就这样,夏绸被白若牵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金宗门,层层的侍卫似装饰物般,立在一旁,任由她们进入。
  夏绸一边应着白若絮叨不停的话,一边趁此机会仔细地记下这一路所见的构造。
  “陈屿姐姐!”
  白若带着夏绸往西走,到了间药屋。白若推门而进,惊起一阵铜铃叮当作响,夏绸跟了进去,扑鼻而来股股药香,四五个药柜顶墙而立,地上还堆满了各种采摘后的植株,一旁的柜台铺满了纸张、书卷,后头还放着药碾,紧随着数个大小不一的陶制药罐,还有个小女孩坐在角落里煎药,拿着蒲扇,控制着火候。药房占地绝对够大,但挤满了乱七八糟的设施后,逼仄不已。
  “小苒妹妹,陈屿姐姐呢?”白若拣着空当的地,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女孩身边。
  小苒伸出食指,朝里间指了指。
  “谢谢呀。”白若掏出一颗橙色的小糖块,塞进了小苒的衣袋里。
  白若跳到里头,朝夏绸招招手,示意跟上她。没想到,一个药柜的背后还有留着一块空间,白若按住墙,墙上多了三道平整的缝,正好围成门的形状,她往里一推,墙门开出了道口子,正好容她们进去。白若率先钻进去,夏绸紧随其后。
  百息之间,她们下完了石梯。石梯间狭窄,只能一前一后,壁上镶着的火把时暗时灭,阶梯砌得还高低不平,虽然这段路不算长,但走起来得时刻小心,以防踩空,不过,白若的每一步都踏得轻松自在,仿佛在闲庭信步。
  “嘿嘿,这段路怕不怕呀?”白若调侃道。
  夏绸摇摇头。
  “真的吗?你就这么放心地跟我来了呀?我告诉你,这里喊救命可没人听得到哦!”白若装出一脸坏相,带着恐吓的语气说道。
  夏绸扫视着周遭环境,光线昏暗,阴气森森,偶尔还能听到滴水声,许是在地底开凿出的一间密室。
  夏绸毫无畏色地看着白若,衬得白若像一个在朗朗白天下装神弄鬼的小疯子。
  “没意思。”白若摊手自言道。
  “白若?你怎么...”半圆状的石门里,出来了一位身着淡紫衣袍的女子,她喊着白若,眼睛却看向夏绸。
  “陈屿姐姐!我来用药啦。”
  “我知道,那她来是干嘛呢?”
  “这是夏绸!我的朋友~”白若挽起夏绸的右臂,向陈屿介绍。
  夏绸下意识地想推到白若,但听到“朋友”二字后,不知为何停住了。
  “嗯,所以她来干嘛?”
  “陪我呗~”
  “让你朋友回药房等你,你跟我进来。”
  “不要嘛~回去的路那么黑,夏绸会害怕的。”
  陈屿看着夏绸冷淡且无惧的脸,腰间还挂着剑,心觉好笑,道:“那让你的朋友在外室等。”
  “不能进里面陪我吗?”白若戳戳手指,装出一副可怜相,又“好姐姐”的不断唤着。
  陈屿只冷声道:“不行。”
  白若只好作罢,带着歉意地让夏绸一个人在外室等她。夏绸自然无所谓,这其间必然涉及到独门医术,怎会让她这个外人瞧到,找了处干净的地儿来打坐修心。
  烧尽两炷香后。
  “夏—绸——”一段有气无力的声音唤她。
  这带着死气却又熟悉的声音,把夏绸激得猛睁开了眼,见白若苍白着脸,一步的路硬要花走四五步的功夫,整个人像地里蔫掉的菜叶,拖着双脚朝夏绸爬来。
  什么药,把人治成这样?!夏绸起身搀着白若,忍不住问:“你这是?”
  “睡一觉,就会,好了。”这一句仿佛吸空白若的精气神,整个人直接趴到夏绸的身上。
  楼梯间不允许两人并肩而行,于是,夏绸将白若背起,小心翼翼地带白若出了密室。
  铜铃声再次作响。
  “白若,你住哪?”
  天上云朵飞走了两三片,仍不闻背后人的回应。
  她睡着了。
  夏绸只好背着白若回到她自己的住所。
  *
  邱蔚躲在角落里左看右探,确认没有巡逻的黑卫再经过后,蹑手蹑脚地溜到墙脚,纵声一跃,翻过了西墙,安安稳稳地落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心道成功。
  嗖——
  一枚银针扎进了他的任脉,不偏不倚。
  脸上喜悦的笑容还没彻底绽放,就被止住,最后,僵成了张笑了一半的难堪得很的脸。
  “又想来偷东西?这回胆子更大了啊!挑白天来。”陈屿板着脸道。
  邱蔚心道冤啊!可他现在浑身僵硬,除了轻微的呼吸,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陈姑娘读出他眼里的委屈。
  陈屿左手一抬,那银针倏地收了回来,没想到,针上还系着一丝银线。
  邱蔚赶忙收起了半开的笑,大口喘气,不料,下秒又飞来两根针,分别扎进他的膝下三寸,害他小腿僵直,下身彻底麻痹,只能扭动着上身。
  “陈姑娘,我真不是来偷东西!”邱蔚举起双手求饶。
  “那你干嘛?正门不走,侧门不走,偏偏翻墙?”
  邱蔚心道因为正门和侧门的黑卫都赶他啊,所以只能选翻墙这一下下计了。他咳了声,认真道:“因为是来偷偷找陈姑娘的。”
  “找我?”
  “嗯!”
  “好了,你可以滚了。”
  “为何?”
  “你现在不是找到了吗?”
  “呃......”邱蔚看着陈屿,无力反驳,立马运思,道:“找你求药!数十日前,被人打中的左臂,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陈屿只静静地看着他,不做声。
  邱蔚又补道:“找宫内太医看了,还是不见好。想着陈姑娘的医术更高明,便来找你了。”
  陈屿叹了口气,飞出三根针,噗叽三声,井然有序地埋进了邱蔚的左臂。顿时,邱蔚感到左臂一阵剧痛,面色扭曲,嚎叫不止。陈屿见状,立马收了那三根银针,缓缓道:“疼就说明你这左臂好得不能再好了。”
  邱蔚的右手按摩着左臂止痛,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应遭的罪,我骗了陈姑娘。”
  “所以你到底来做甚?”
  “我就是来......”
  噔噔噔,一个小女孩跑到陈屿身旁,指指自己,又戳戳身后的药房,一番手势下来,大致意思:药煎好了。
  陈屿摸摸小苒的头,柔声道:“辛苦你啦。”
  “我是来赔礼谢罪的!上次夜里偷溜来,似乎吓到这小姑娘...”邱蔚急忙从衣袋里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木盒刻着精细的花纹,他又道:“这里装着甜食,只能供那些皇亲国戚享用,我顺了一盒,想着小孩肯定爱吃甜的。”邱蔚伸出手,朝小苒示意
  小苒抓着陈屿的裙角,眼里流露着渴望的光,但迟迟不敢上前。
  “这次我来的匆忙,下次来,我带更多好吃的。”邱蔚腆着脸道。
  陈屿拍拍小苒,允许她去拿,小苒噌噌跑去,收下木盒,匆忙做了感谢的手势后,又噌噌跑回来。
  陈屿收回邱蔚膝下的针,道:“好走,不送。”
  邱蔚挠挠头,迟疑了会,确实不好再停留,待腿上的气血回流后,越墙而出。心中有些低落,但很快给自己打足气,来日方长,还有机会。
  *
  李玄徵躺在摇椅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晒着午后的暖阳。
  “王公公,查到人了吗?”
  王德心一跳,但立马作出反应:“在查。”
  “快一个月了,还没查到?”
  王德早派人举国上下都搜了数遍,印书的、贩书的都抓了遍,可就抓不到写书的。
  “查到几个可疑之人,还在核实中。”
  “也就是没查到咯。”李玄徵睁开双眼,朝王德笑了下。
  王德冷毛直立,努力挤出笑来。
  “唉,你别笑,太丑了。”
  王德得令,垮下了脸。
  李玄徵“呵呵”两声,问:“王公公,查不到人,你说该怎么办?朕一想到那书里写的东西,心头就堵得慌。”
  “皇上日理万机,为何要揪着一个话本子不放呢,那写书的也就写写前朝的事,陛下何必劳神苦思去管这种呢。”王德撞着胆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急切希望皇帝能早早放弃这种追不到影的事。
  “是啊,里面那位残害兄弟、欺压群臣、独揽专政的暴君怎么能和朕相比呢。”
  “对啊,陛下,那种暴君岂能有如今的盛世图景。”
  李玄徵站起身:“今日天气甚好,游船一番。”
  “嗻!”
  “还有,继续查,再给半个月的时间。”
  *
  “邱大人,这里请。”
  邱蔚接过侍从递来的巾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他顺着脚下的卵石路一路往里走。
  一艘蚱蜢船停靠在湖边,邱蔚极当心地上了船,但小船还是因多了份重要晃悠了几下,他掀开船的帷幔,弯腰钻了进去。
  李玄徵穿着常服,颇有雅趣地煮茶,他见邱蔚到了,指了指对面的空位,让他落座。
  李玄徵倒了杯茶,推到邱蔚面前,邱蔚立马极尽他所会的感激之语。
  “发现什么了吗?”李玄徵问。
  “金宗门西侧的药房绝对有古怪。”
  “哦?那裴琉住的地方呢?”
  “臣见庞顺之前探了一无所获,想应该没必要再探下去。”
  “他没找到什么,难道就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吗?”
  “不…”邱蔚的双眼只敢盯着那杯茶水看。
  船慢慢地往湖中央驶去,戏声伴着曲声越来越明显。李玄徵掀开帘布,侧头向外望去,“看。”,邱蔚抬起头,看见湖中央的亭子里俊男妙女正在唱戏奏乐。
  “怎么样?”
  邱蔚自然回了句“仙乐”。
  “有看上的吗?”
  “啊?”
  “没有吗?”
  “臣现在的全副精力只想为陛下竭力。”
  李玄徵瞟了眼他,随后又看向亭中的人,几曲后,他开口:“让船夫掉头,该回去了。”
  邱蔚掀开帷幕,朝那船夫喊:“掉头掉头!”,但船夫依旧纹丝不动,驾着小船围着亭子打转。邱蔚又再喊了几声,一声比一声响,还惊动了亭上的歌女,害她唱错了几个调子。
  李玄徵揉了揉双耳,笑道:“他是个聋子。”
  邱蔚尬笑两下,点头回应,接而起身走出船内,拍拍船夫的肩膀,手指朝向岸边,示意他回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