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境》底里歇斯是美味

4、副本一：血色疗养院3

　　消防斧劈碎窗玻璃的脆响还没散尽，于安然已经扑到沈跃身边。她拽过对方流血的手腕，用吊带裙的裙摆死死按住伤口，指腹蹭到那串淡青色的“307”纹身时，指尖猛地一颤。

　　“谁干的？”她的声音像结了冰，眼睛却红得吓人，视线扫过病房里的烛台、金属盆里扭动的玫瑰根须，最后落在顾北手里的空针管上，“是你给她打的针？”

　　“是抑制剂。”秦之焕挡在顾北身前，匕首斜指地面，“她被致幻剂控制了，自己割的腕。”

　　于安然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包纱布——不知她什么时候备的，包装上还印着“青山疗养院”的字样。她给沈跃包扎时动作很轻，指尖碰到对方后颈的针孔，突然停住：“是张启明的手法。”

　　共享感知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刺痛，顾北“看”到于安然的记忆：实验室的无影灯下，张启明给沈跃注射药剂，针头刺入的角度和深度，与沈跃后颈的针孔分毫不差；于安然躲在通风管道里，指甲抠穿了铁皮，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认识张启明？”顾北忍不住问。

　　于安然没回答，只是把沈跃扶到床上。白大褂的口袋滑出个银色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顾北捡起来时，发现打火机的内胆刻着个“跃”字，边缘还缠着圈细红绳，和门把手上那朵玫瑰的绳结一模一样。

　　“这是我送她的。”于安然的声音低了些，“三年前她生日，说实验室总停电，需要个打火机。”

　　秦之焕突然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半张病历纸彻底露了出来。顾北凑过去看，除了患者姓名和病症，右下角还有行潦草的批注：“7月13日，患者出现记忆紊乱，声称看见‘另一个自己’在病房里走动。”

　　“另一个自己？”顾北想起窗外那个白大褂黑影，“就是刚才在树上的那个？”

　　“是幻觉实体化。”沈跃终于缓过劲来，声音虚弱得像纸片，“张启明的致幻剂有副作用，会把人的恐惧变成真的……我怕的是，自己最终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她的目光落在金属盆里的白玫瑰上，花瓣已经完全舒展开，粉色中透着诡异的暗红，根须在血水里缠成一团，像只攥紧的手。

　　“这些玫瑰……”顾北指着盆里的花，“是用你的血养的？”

　　“是张启明逼我的。”沈跃的眼泪掉下来，砸在纱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说我的血里有种特殊蛋白，能让植物产生‘意识’。你看它们的根须，像不像……像不像人的神经？”

　　顾北突然想起解剖课上见过的神经标本，胃里一阵翻腾。

　　秦之焕走到病房另一头的铁柜前，柜门没锁，拉开时露出里面堆着的病历夹，编号从301排到309。她抽出标着“307”的夹子，翻开的瞬间，眉头猛地皱起。

　　“这里还有一份病历。”

　　顾北和于安然同时凑过去——病历上的照片还是沈跃，姓名、年龄也一致，但病症描述却完全不同：“患者沈跃，307号，自愿参与‘永生实验’，注射再生剂后出现细胞异常增殖，伴随人格分裂……”

　　“永生实验？”顾北的手指划过“再生剂”三个字，突然想起副本序章里，沈跃冰柜里那支绿色注射器，“和你实验室的再生剂是同一种？”

　　沈跃的脸色瞬间惨白：“是……但我只是理论研究，没做过人体实验。”

　　“说谎。”于安然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这份病历的签名是你。”她指着病历末页的签名栏，那行娟秀的字迹，和沈跃给她写的便条一模一样。

　　沈跃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金属盆里的白玫瑰突然剧烈扭动起来，根须冲破水面，像蛇一样缠上沈跃的脚踝。她尖叫一声，于安然挥起消防斧砍断根须，墨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它们在听我们说话。”秦之焕用匕首挑开一根扭动的根须，“这不是普通植物，是张启明的实验产物。”

　　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顾北探头看去，只见那个白大褂黑影正顺着老槐树的枝干爬下来，落地时发出“咚”的闷响，像块石头砸在地上。它的脸始终藏在阴影里，只有白大褂的衣角在风里飘，像只没有骨头的手。

　　“它过来了。”顾北的声音发颤。

　　“锁门。”秦之焕拽过病房里的铁床，死死抵住门板，“沈医生，你必须想起来——307病房到底藏着什么？张启明为什么偏偏抓你？”

　　沈跃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摇头：“我想不起来……头好痛……我只记得火灾那天，他把我从404室拽出来，说我是唯一的‘完美实验体’……”

　　“404室？”秦之焕的匕首突然握紧，“和平里中街的404室？”

　　沈跃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你怎么知道？”

　　共享感知在这一刻爆发——顾北同时“看”到秦之焕的记忆：十年前的火灾现场，消防员从404室抬出一具烧焦的女尸，左眼下方有颗痣；沈跃的记忆：404室的客厅里，张启明给她注射绿色药剂，说“这能让你在火灾里活下来”；于安然的记忆：她冲进火场时，看见沈跃倒在404室的血泊里，手里攥着半张实验报告。

　　“原来如此。”秦之焕的声音带着寒意，“血色疗养院和消失的公寓楼，根本是同一个实验的两个副本。”

　　门板突然被撞得剧烈晃动，铁床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个白大褂黑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门外撞出个窟窿，一只青灰色的手伸了进来，指甲又尖又长，正抠着门框上的木头。

　　“它想进来。”于安然举起消防斧，“沈跃，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们先杀出去。”

　　“等等！”沈跃突然喊道，指着铁柜最底层，“那里有个暗格，我好像藏了东西在里面！”

　　秦之焕撬开暗格，里面是个生锈的铁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涌出来，里面放着半块烧焦的实验报告，还有一沓照片——都是沈跃在实验室的照片，其中一张里，她正给一个穿红裙的女人注射药剂，女人左眼下方有颗痣，和秦之焕记忆里的焦尸一模一样。

　　“是她……林晚。”沈跃的声音发颤，“404室的住户，也是张启明的第一个实验体。”

　　铁盒底部还有个小小的U盘，顾北刚拿起来，门板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白大褂黑影站在门口，阴影散去，露出一张和沈跃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笑着说：“找到你了，我的‘完美实验体’。”

　　它猛地扑过来，于安然的消防斧劈在它肩上，却只砍下来一块带着白大褂的碎肉，伤口处立刻涌出墨绿色的液体，像融化的沥青。

　　“打它的头！”秦之焕拽着顾北往窗口退，“致幻实体的弱点在头部！”

　　顾北突然想起金属盆里的白玫瑰，抓起烛台扔过去，正好砸在黑影的头上。火苗“腾”地窜起来，烧着了它的白大褂。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在地上翻滚着，渐渐化成一滩墨绿色的液体，渗入地板的裂缝里。

　　火灭后，地板上留下个烧焦的印记，形状像朵扭曲的白玫瑰。

　　沈跃瘫坐在地上，看着铁盒里的照片，眼泪掉得更凶：“我想起来了……7月13日，是林晚的忌日。张启明每年这天都要‘唤醒’她的记忆，让她的幻觉去抓和实验相关的人……”

　　顾北突然注意到，那张烧焦的实验报告上，有个模糊的签名，除了张启明，还有一个名字的首字母缩写——Y.A.

　　于安然的名字缩写，正是Y.A.

　　她看向于安然，对方正背对着她们，消防斧的阴影落在地上，像把悬着的刀。

　　窗外的老槐树上，不知何时又挂上了件白大褂。这次，衣角的形状像只竖起的耳朵，正静静地听着病房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