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境》底里歇斯是美味

3、副本一：血色疗养院2

　　于安然的喊声撞在走廊墙壁上，碎成一片慌乱的回音。

　　秦之焕和顾北赶到时，穿吊带裙的女人正背靠着冰冷的墙面，消防斧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面前的走廊分岔成两条路，左边通往标着“住院部”的区域，尽头亮着盏忽明忽暗的应急灯；右边是道紧锁的铁门，门楣上的牌子写着“员工通道”，铁锁锈得几乎和门板融在一起。

　　“刚才还在这儿。”于安然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我们走散了不过两分钟，我回头她就没影了。”

　　顾北注意到她的肩膀在抖——不是害怕，更像压抑着某种爆发的情绪。通过共享感知，她“看”到于安然的记忆碎片：暴雨天的医院走廊，沈跃穿着白大褂跑过，于安然在后面追，喊着“别去实验室”，对方却头也不回。

　　“她往哪边走了？”秦之焕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目光扫过两条岔路。

　　“不知道。”于安然踹了脚左边的走廊门，“这里的灯刚才是亮着的，她一消失就灭了。”

　　顾北突然指向应急灯照不到的阴影处：“那里有脚印。”

　　三双眼睛同时看去——积灰的地板上，有串浅淡的鞋印，从分岔口一直延伸到住院部走廊深处。鞋印很小，是沈跃脚上那双白色帆布鞋的纹路，只是每个脚印的边缘都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像干涸的血痂。

　　“是她的鞋印。”于安然立刻拎起消防斧，“我去找她。”

　　“等等。”秦之焕拽住她的胳膊，指腹按在对方手腕的动脉上，“心率110，呼吸急促，你现在不够冷静。顾北跟我走住院部，你去检查员工通道，二十分钟后在这里汇合。”

　　于安然甩开她的手，眼神像淬了冰：“凭什么听你的？”

　　“凭她是你想保护的人。”秦之焕的声音没起伏，“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别忘了系统规则——副本里的失踪，可能是陷阱。”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在于安然头上。她攥紧消防斧，指节泛白：“二十分钟，她要是少根头发，我拆了这破疗养院。”

　　员工通道的铁门被她硬生生拽得晃了晃，铁锈簌簌往下掉。

　　顾北跟着秦之焕走进住院部走廊时，应急灯恰好闪烁了一下。惨白的光线下，两侧的病房门都敞开着，编号从301一直排到309，门楣上的牌子蒙着层灰，隐约能看见“精神科”三个字。

　　“沈医生为什么会突然消失？”顾北压低声音，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轻响，“她不像会乱跑的人。”

　　“要么是被强制带走，要么是……主动离开。”秦之焕停在305病房门口，里面的铁床上绑着道铁链，末端的锁扣是打开的，“你看这个。”

　　铁链的磨损痕迹很新，锁孔里卡着根白色的纤维，像是从白大褂上勾下来的。顾北用指尖捏起纤维，通过共享感知“闻”到一股消毒水混合着玫瑰的香气——和沈跃白大褂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自己解开的？”顾北皱眉，“为什么？”

　　“可能不是自己想解。”秦之焕指向床底，那里有滩呕吐物，颜色发黑，边缘泛着泡沫，“她被下药了。”

　　沈跃的记忆碎片突然涌进顾北的脑海：实验室的培养皿里，绿色液体冒着泡，标签写着“致幻剂13号”；沈跃捏着注射器的手在抖，张启明站在她身后，声音温和却带着压迫，“给307注射，这是命令”。

　　顾北猛地晃了晃头，想把那些混乱的画面甩出去：“307……又是307病房。”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突然灭了。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吞没了视线。顾北下意识地抓住秦之焕的衣角，指尖触到对方腰侧的枪套——还是空的。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黑暗中传来的、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人光着脚在地板上走。

　　“别动。”秦之焕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匕首的寒气透过空气传来，“有人在靠近。”

　　顾北屏住呼吸，共享感知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她“看”到三道影子在走廊里晃动，身形佝偻，手脚着地，指甲刮过地板的声音像砂纸磨着木头。

　　“是病人？”

　　“不像。”秦之焕的声音压得更低，“正常病人不会有这么长的指甲。”

　　影子突然停在306病房门口，其中一道猛地撞向门板，“哐当”一声巨响，木屑飞溅。顾北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被秦之焕按住肩膀——对方的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个“3”，又指了指307的方向。

　　三人一组，目标307。

　　秦之焕突然拽着顾北滚进306病房，刚好躲开另一道撞过来的影子。黑暗中，顾北“看”到那东西的脸——皮肤像泡发的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牙。

　　“是畸变体。”秦之焕的匕首刺穿了畸变体的喉咙，墨绿色的液体喷溅出来，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副本里的怪物，攻击方式是撞击。”

　　她拽着顾北往307冲，匕首在黑暗中划出冷光，又解决掉两道影子。顾北的额头撞在307的门框上，疼得眼冒金星，却在抬头时愣住了——

　　病房门是虚掩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秦之焕推开门的瞬间，顾北闻到了浓郁的玫瑰香。

　　病房里没有灯，只有床头柜上摆着支白色蜡烛，火苗在气流中摇晃，映得墙壁上的影子忽大忽小。沈跃背对着她们坐在床边，白大褂的下摆垂在地上，沾着和走廊里一样的暗红色粉末。

　　“沈医生！”顾北刚要喊，就被秦之焕捂住嘴。

　　共享感知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秦之焕“看”到沈跃的动作：她正用一把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割着自己的手腕，血流进床边的金属盆里，染红了盆底铺着的白玫瑰花瓣。

　　“你在干什么？”秦之焕的声音打破寂静。

　　沈跃猛地回头，烛光照亮她的脸——双眼空洞，瞳孔放大，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她手里的手术刀还在滴血，刀刃映着烛光，泛着妖异的红。

　　“在做实验啊。”她的声音像生锈的发条，“院长说，我的血能让玫瑰活过来……你看，它们快开了。”

　　顾北看向金属盆，那些白玫瑰果然在微微颤动，花瓣边缘泛起淡淡的粉色，根须却在血水里扭动，像无数条细小的蛇。

　　“她被控制了。”秦之焕的匕首指向沈跃的后颈，那里有个淡红色的针孔，“有人给她注射了东西，和你记忆里的致幻剂一样。”

　　沈跃突然站起来，手术刀指向她们，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院长说，看见你们要……杀了你们。”

　　烛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顾北听见手术刀划破空气的声音，还有秦之焕的低喝。她摸索着摸到床头柜，指尖碰到个冰凉的东西——是个针管，里面装着半管绿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抑制剂”。

　　“沈医生！看着我！”顾北想起于安然的记忆碎片，突然喊出声，“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冰岛看极光的！你忘了吗？”

　　手术刀的破空声停了。

　　顾北趁机将抑制剂注射进沈跃的胳膊，绿色液体推完的瞬间，她“看”到沈跃的记忆：雪地里的帐篷，于安然抱着她，说“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就去冰岛”；实验室的角落里，沈跃把这张纸条藏进《精神病学》的书页里。

　　沈跃的身体晃了晃，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捂着头蹲下去，痛苦地呻吟着：“头好痛……张启明……他在我脑子里……”

　　秦之焕突然拽起顾北，指向窗口。顾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窗外的老槐树上，不知何时挂了个黑影，穿着和沈跃一样的白大褂，正对着她们缓缓挥手。

　　“那是什么？”顾北的声音发颤。

　　“是另一个沈跃。”秦之焕的匕首握得更紧，“或者说……是她的幻觉实体化了。”

　　窗外的白大褂突然咧开嘴笑，露出和畸变体一样的锯齿状牙。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于安然的声音带着哭腔冲进来：“沈跃！”

　　她的消防斧劈向那个幻觉，却只砍碎了窗玻璃。冷风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白玫瑰花瓣，粘在沈跃流血的手腕上，像开出了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顾北突然注意到，沈跃割破的手腕上，有串淡青色的纹身，和张启明工牌上的数字一样——307。

　　而床头柜的抽屉里，露出半张病历纸，上面写着：“患者沈跃，307号，妄想症伴随攻击性，需每日注射镇定剂……”

　　蜡烛不知何时又亮了，火苗映着病历上的照片，正是此刻蹲在地上的沈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