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栀子花开，与你重逢》YOSHINORI

22、 灶台边的温度

　　煮面的水在锅里咕嘟冒泡时，林漾听见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探头出去，看见林志正蹲在书柜前，手指划过那排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最底层那本《待栀子花开》的书脊有点歪，是上次沈砚抢着看时掰的，林漾当时还骂他“不爱惜东西”，沈砚却笑着把书往他怀里塞：“这样才证明它是我们共有的。”

　　“这本是你小学三年级买的吧？”林志拿起那本书，指尖拂过封面上磨出的毛边，“当时你在书店哭着不肯走，说‘爸，我就要这本，里面有栀子花’。”

　　林漾只是笑笑，并没有反驳林志。

　　林漾转身往锅里下面条。碱水面在沸水里翻滚，像条银白的带子，他忽然想起那天林志掏出的钱，是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五十块，那是他刚发的加班费，本来要用来交房租的。

　　“我不是记得有一本书里面夹着枫叶吗？”林志带着疑问的口气。

　　林漾的动作顿了顿。那片枫叶是小学四年级秋游时捡的，红得像团火，被他夹在书里做书签。后来搬家时弄丢了，他为此哭了半宿，林志连夜去后山找，回来时裤脚沾满了泥，手里却举着片更大更红的枫叶，说“漾漾你看，这片更好看”。

　　“早丢了。”他往锅里打了个鸡蛋，蛋白在沸水里慢慢凝固，像朵浮在水面的云。

　　客厅的响动停了。林漾盛面时，看见林志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那本《待栀子花开》，目光落在他忙碌的侧脸上，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像欣慰，又像失落。

　　“加个蛋够不够？”林漾把碗递给他，青花碗的边缘有个小豁口，是他小时候摔的，林志当时说“没事，这样才独一无二”，后来妈妈总说要换个新的，都被他拦了下来。

　　“够了，够了。”林志接过碗，指尖碰到碗壁的瞬间缩了缩，大概是被烫到了，却还是笑得一脸满足，“你煮的面，比外面馆子的香。”

　　林漾没说话，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面。蛋黄果然被他戳破了，金黄的汁混着酱油，染得面条都成了琥珀色。林志吃得很慢，每口都嚼得很细，像在品尝什么珍馐，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桌布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美国的面，没这个劲道。”他忽然说，夹起根面条举到眼前，对着光看，“那边的面粉发甜，煮出来软趴趴的，你奶奶总说‘还是家里的面好吃’。”

　　“她视频里没说。”林漾吸了口面，热气烫得他舌尖发麻。

　　“老太太嘴硬。”林志笑了笑，眼角的纹路深了些，“上次视频，她说‘漾漾做的腊梅酱，肯定没我做的香’，挂了电话就跟我念叨‘不知道漾漾今天吃没吃早饭’。”

　　林漾的喉咙有点发紧，赶紧喝了口面汤。咸淡刚好，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味道。他忽然想起沈砚第一次吃他煮的面时，皱着眉说“太淡了”，却还是吃得干干净净，第二天就拎来瓶豆瓣酱，说“以后煮面加点这个，香”。

　　原来每个人表达在意的方式，都藏在这些细碎的味道里。

　　“你……”林志放下筷子，手指在桌布上蹭了蹭，像在酝酿什么重要的话，“这次回来，除了看你，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林漾的心提了起来，像悬在半空的秤砣。他知道林志要说什么——上次通电话时，张清妍在旁边提过，说美国的高中教育资源好，想让他转学过去。

　　“你奶奶的意思是，”林志的声音放得很慢，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高中剩下的一年，要不要考虑去美国读？那边的物理教学……”

　　“我不想去。”林漾打断他，声音比预想中平静，“沈砚跟我约好了，一起考重庆大学。”

　　林志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却没像上次那样坚持，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和沈砚感情好。你奶奶也说，不强求你，就是想让你多个选择。”他从包里掏出个文件夹，推到林漾面前，“这是几所学校的资料，你有空看看，不着急做决定。就算不去读书，放假去玩也行，你奶奶总说想带你去看看自由女神像。”

　　林漾翻开文件夹，纸页上印着陌生的校园照片，草坪绿得像块绒布，教学楼的尖顶直插云霄。可他看着那些金发碧眼的学生，忽然觉得很陌生，远不如巷口修车铺的王师傅、总给他送饺子的张奶奶、还有那个会抢他面吃的沈砚，来得让人踏实。

　　“我现在的学校挺好的。”他把文件夹推回去，指尖碰到林志的手背，对方的手很烫，像揣了个小火炉，“老师也照顾我，同学……沈砚也在。”

　　提到沈砚，林志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你奶奶说，这孩子总帮你搬书？”

　　“嗯，他力气大。”林漾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上次我们去旧书店，扛了一箱子书回来，他一个人就扛了大半路。”

　　“是个实诚孩子。”林志点点头，眼里的赞许藏不住，“你跟他在一起，我和你奶奶都放心。”

　　林漾有点意外，抬眼看他。林志正低头喝汤，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很显眼，他忽然想起奶奶走的那天，林志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沈砚跑前跑后地帮着办手续，偷偷跟奶奶说“这孩子，比我细心”。

　　“你要是不想去美国读书，也没关系。”林志放下碗，语气里带着点释然，“只是想让你知道，那边永远有你的位置。你奶奶的房间旁边，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一间，朝阳的，窗外能看见枫树，秋天红得像火。”

　　林漾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象着那个房间的样子：白色的墙壁，柔软的地毯，书桌上摆着奶奶做的腊梅酱，窗外的枫叶飘落在窗台上。可再美的画面，都抵不过此刻眼前的青花碗，抵不过巷口的梧桐，抵不过沈砚在棋盘上画的歪扭格子。

　　“等沈砚比赛回来，我们请他吃顿饭吧。”他忽然说，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

　　林志愣了愣，随即眼里涌起点亮的光，像被点燃的烟花：“好，好啊。我听说他爱吃辣，我去买瓶重庆火锅底料，咱们在家涮火锅。”

　　“他还爱喝橘子汽水，冰镇的。”林漾补充道，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记下了，橘子汽水，冰镇的。”林志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指尖在屏幕上顿了

　　林漾和林志的关系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