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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差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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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星星手链,许听楠最终还是戴着了,冰凉的金属链子贴着皮肤,起初总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仿佛一个无形的标签,昭示着她与沈意宴之间那脆弱又奇特的关系,但久而久之,她也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偶尔在阳光下抬起手腕,看到那颗小钻石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心里会泛起一丝微弱的、混杂着不安的甜意。
那个短暂的吻,成了她心底最隐秘又最反复回味的记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会忍不住想起他靠近时身上好闻的气息,他微凉的唇瓣,以及自己当时几乎要停滞的心跳那是她的初吻,带着ad钙奶酸涩又清甜的味道,被永远地封存在那个夕阳下的公园长椅上。
然而,这份由礼物和亲吻勉强维系起来的“甜蜜”,并没有如她期盼的那样,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恰恰相反,自那次公园约会之后,她和沈意宴之间,仿佛陷入了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停滞,甚至可以说是……倒退。
时间悄然滑入深秋,树叶染上金黄,又被冷风卷落。
他们“在一起”快五个月了,满打满算,正式的约会却只有那两次——一次是她主导的、尴尬收场的小吃街之行,一次是他安排的、精致却疏离的公园午后,除此之外,他们在校园里的交集,依旧仅限于偶尔相遇时,他微微颔首的示意,以及周围人持续不减的、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手机屏幕,成了他们之间最主要的联系通道,而那通道也日渐狭窄、冰冷。
许听楠依旧会每天守着手机,但那个篮球剪影头像跳动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从最初几乎每晚都会有的「在干嘛?」和「晚安,小朋友」,变成了隔几天,甚至一周才有一条简短的消息,内容也愈发干瘪。
「在?」
「嗯。」
「要训练。」
「有事。」
他的回复总是言简意赅,惜字如金,不带任何情绪,也从不主动开启新的话题。
许听楠试图努力维持交流,她会分享一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比如夏霁雨又闹了什么笑话,或者她某次小测验考得不错,又或者只是简单地问一句「你吃饭了吗?」「今天训练累不累?」
大多数时候,她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偶尔,他会隔了很久才回复一个「嗯」或者「知道了」,那种漫长的等待和最终得到的、毫无温度的反馈,像细细的冰凌,一点点刺穿她试图维持的热情和期待。
她知道他忙,篮球联赛进入了关键阶段,他作为主力,训练强度和频率都增加了,她也从夏霁雨那里听说,他们那个圈子最近似乎有几个重要的聚会,蔡明煊还在朋友圈发了照片,灯光迷离的包厢里,少年少女们举杯畅饮,沈意宴坐在角落,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依旧出众。
他的生活是如此的丰富多彩,充满了竞技、友谊和她不了解的繁华,而她的世界,依旧只有方寸之地,那些他缺席的时间里,她只能通过他偶尔更新的、不带任何人物影像的朋友圈,通常是一些风景照或者篮球相关,以及旁人的只言片语,来拼凑他生活的碎片。
期中考试后,学校放了一个短暂的三天小长假,许听楠家在外地,来回不便,便选择了留在宿舍,夏霁雨也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显得格外空荡冷清。
假期的第一天,她独自在图书馆看书,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手机屏幕暗着,她忍不住点开,刷新,再刷新,那个置顶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前天晚上发的「明天放假了,你有什么安排吗?」,至今没有回复。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朋友圈出现了蔡明煊的动态更新,九宫格照片,背景是某个著名的滑雪场,蓝天白雪,澄澈耀眼。
照片里,蔡明煊和其他几个面熟的、家世相当的男生对着镜头搞怪,而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捕捉到了沈意宴的身影,他穿着专业的滑雪服,戴着雪镜,正弯腰调整着滑雪板,即使看不清全貌,那挺拔的身姿和清冷的气质也足以让人一眼认出,配文是:「假期就该这么造!兄弟们冲鸭!」
原来,他去滑雪了。
许听楠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酸涩得厉害,他明明有假期,明明有时间,却从未想过要分给她一点点,他甚至没有回复她关于假期安排的消息,她对他来说,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因为一场游戏而被迫绑定的存在?
三天的假期,她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去自习,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孤独和失落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看着窗外凋零的树木,感觉自己就像那枝头最后一片不肯落下的叶子,在寒风中孤零零地颤抖,期盼着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温暖。
假期结束,夏霁雨回到宿舍,看到许听楠蔫蔫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听楠,你跟沈意宴……最近怎么样?”
许听楠低下头,玩弄着手腕上的链子,声音低哑:“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夏霁雨有些恨铁不成钢,“我都没见你们一起吃过饭,也没见他来找过你,这算哪门子谈恋爱?我看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他……他很忙。”许听楠下意识地为他辩解,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忙?再忙能连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夏霁雨翻了个白眼,“听楠,你别自欺欺人了,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你这样下去,自己不难受吗?”
谈一谈?许听楠心里一颤,她何尝不想?她有无数的疑问,无数的委屈想要问出口,她想问他,到底把她当什么?想问他,是不是讨厌她?想问他,那个吻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不敢。
她害怕。
害怕一旦问出口,得到的会是更伤人的答案,或者连现在这种脆弱可怜的联系都会彻底断掉。
她就像捧着一个晶莹剔透却布满裂痕的水晶球,明知道它随时可能碎裂,却还是死死地抱着,不敢松手,因为那是她唯一拥有的、与他相关的东西。
她只能继续扮演着那个懂事、不吵不闹的“女朋友”,在他偶尔想起她时,给予小心翼翼的回应,在他长久的沉默中,独自消化着不断累积的失望和自我怀疑。
深秋的风越来越冷,吹落了校园里最后一片梧桐叶,许听楠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她抬起头,看到沈意宴和蔡明煊几人说笑着从篮球馆的方向走来,他穿着运动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与朋友在一起时的松弛。
他似乎看到了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自然地移开,仿佛她只是路边一棵无关紧要的树,继续和蔡明煊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那一刻,许听楠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针密密地扎过,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甚至能感受到他带起的那阵微风中,夹杂着的、她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他没有停下脚步,没有打招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她。
他们明明是名义上的“情侣”,却在同一个校园里,活成了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在他的世界里光芒万丈,热闹非凡,她在她的角落里,小心翼翼,仰望着一份永远也无法真正触及的温暖。
手腕上的星星手链,在阴沉的天空下,失去了所有光芒,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冰凉的触感,紧紧地箍着她的皮肤,也箍着她那颗逐渐冷却的心,累积的失落,像沉重的积雪,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开始怀疑,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小心翼翼,到底有没有意义?
这场始于她卑微暗恋的所谓“恋爱”,是否从一开始,就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