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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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书回来啦，小成姑娘呢，这蟹粉豆腐都做好了，凉了可就腥喽。”
英华阿姨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兴奋劲。
在换鞋的沈泠书身形一僵，稳了稳，才继续动作。
“她不来了。”
“啊。”英华阿姨从餐厅冲出来，手里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放下。
“这孩子，我。。我给她打电话。”
“别了。别让她为难。”
沈泠书走到英华阿姨面前，把她手里的碗筷接过来，饭盒递过去。
“唉，你们。。。”
话到嘴边，看着沈泠书的脸又说不出口了。
英华阿姨把饭盒放到厨房，菜都端上桌，两荤两素，颜色有绿有红有黄，色彩鲜艳，香味扑鼻，一看就是用心了。
沈泠书动筷，专捡那道蟹粉豆腐吃，滑滑嫩嫩的豆腐，配上油脂丰富，鲜香微甜的蟹黄，确实风味独特。
英华阿姨捣了两下米饭，实在没有胃口。这两个人才和好几个小时又闹了别扭，月老不能就显灵这一会儿吧。
“泠书啊，这跟女孩子相处，不能一直往后退的。”
明明是喜欢人家，到了没有她快活不了的地步，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争取呢？英华阿姨心里急的冒火。
沈泠书没接话，只是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不一会儿，碗里的米饭被他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
“我吃好了。您慢吃。”
沈泠书起身上楼，英华阿姨看着他走远，放下碗筷，掏出手机想给成清阳发消息，顿了顿，还是没发。
“算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去，我这老太婆只管做饭算了。”
英华阿姨端起碗继续吃饭，偌大的房间，只有不轻易间碗筷相碰的声音，冷清到连细微的回声被放大，清晰可闻。
沈泠书回到房间，拉开窗台的推拉门，站在屋外半圆形的平台上。晚风带了点水汽，想来今晚或许会下雨。
他抬头，弯月似银钩，高悬在天上。风一过，厚厚的云层遮过来，刚好挡住一半的月光。
“阿?，以后我要设计一款儿童首饰，这个就叫月亮盖被，怎么样？”
两年前，这方狭窄的阳台上，成清阳靠着围栏，手指着月亮，眼睛亮晶晶的对他说。
“我要做全年龄段，全世界范围内，没有任何限制的珠宝，用绝对自由的创意去设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人人都知道的设计师，大家想起我，就会想到我的珠宝，而且每个人想到的都不一样。”
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连神明都不可比肩。
一年多前，成清阳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再加上大学期间的一部分作品帮她赚到了第一桶金，和平路上的工作室就顺理成章的开起来了。
要开始装修的前夜，成清阳请他去看，那天是2023年5月20号。
“阿?，我要开工作室了，很多人都说，我这么年轻，应该先签公司。可是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创作，自由的创作，所以就很大胆的开了工作室，你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沈泠书看着她的眼睛，兴奋又带着点怯懦的眼神，心里波涛翻涌。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
成清阳笑了，朝他走进了一步，两个人隔着半人的距离，沈泠书低头，去闻她头发的香味。
“沈泠书，我。。。喜欢你。虽然有点突然，但现在我的事业已经有了起步，感情上我也不想落下。”
沈泠书心里惊雷炸响，纷纷落落的花瓣伴着狂风骤雨一起，几乎让他眩晕。
如果沈泠书没有那一段过去，或许还可以为她锦上添花，但现在，他只能是那个绊脚石。
所以他说：“我们不合适。”
如今再想起当时说的这句话，沈泠书心里还是一样的坠痛。
可他并不后悔。
十一岁时，母亲葬礼前夜，警察来到家里，抓走了父亲，罪名是：杀妻骗保，不到一星期，父亲就全盘招认，他被判无期，全社会舆论哗然。原本富婆和穷小子的爱情故事被蒙上了金钱的暗影，好像之前所有的幸福都只是表演出来的假象。而他，只是机械的接受了这一切，被动去承受往后十几年的阴影。
真相到底是什么，沈泠书的心里也很模糊，母亲临死前告诉他：不要问，不要说。那他就相信眼前的一切，保持沉默。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沈泠书人生里无法抹去的污点，而成清阳应该是干净的，是只属于设计的，如果他们在一起，对成清阳来说是锦缎裂丝、纸上滴墨，是从此之后的采访里，都被加上那些跟他有关的无聊又冒犯的问题，到那时候，那他才会真的后悔，才会真的看不起自己。
这一年多，被动的接受她的远离又何尝不是一种主动的切断，可内心的博弈从来都没有停止。
越想要靠近她，沈泠书越鄙视自己，越觉得自己不配，直到她的出道展。
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以一个祝福的理由，去看看她。
他没有放过，却由此进入了一个无法掉头的洞穴。
现在，他好像没有办法像一年多前一样去做切割，就像是长久待在冰天雪地里的人，忽然进入到了温暖的室内，再回到冰天雪地，只会觉得更冷，更难以忍受。
雨点终于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乌云把所有的月亮都遮了起来，整片天空往下压。这样的雨势总带着些摧毁的气质，树枝摇曳，花果垂落，不堪一击。
沈泠书站在那淋雨，可他毕竟不是树木，这样的雨还不足以伤害他，甚至连他心里那些想不通的烦恼，都冲刷不掉。
越淋雨，越觉得自己无能而已。
一夜不眠，闹钟一响，沈泠书准时起床，按部就班的洗漱，吃早饭，上班。一切如常。
办公桌上沈泠书敲字的手不停，键盘的微震让水杯里的水泛起轻轻涟漪。
“余青青！你再晃我，杯子里的水要洒了。”
“大事大事！”
成清阳一进工作室，就被余青青半抱半揽的推着往里进，手里刚接满的水，一波一波的往外漾，差点没兜住。
“阳阳姐，你快过来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他在微博上发了关于女书的珠宝设计稿。说想要招募工作室跟他一起合作。”
成清阳一听，倒也没当回事，女书并不是她的原创，谁都有可能拿去做设计，没什么可惊讶的。
余青青点开电脑，一张以蓝绿色调为主的设计稿出现在成清阳的眼前。
“砰”的一声，水杯落地，在地毯上砸出一声闷哼，水溅到成清阳的腿上，又顺着皮肤往下淌，跟地面上的“汪洋”汇成一片。
“阳阳姐。”
余青青还没见过成清阳这样失态，不由得有些呆愣。
成清阳往前一步，整个人贴在电脑屏幕上，那张图片被她放大，上面的细节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一对对称型的耳环，下摆是用女书设计的，以绿色的色调做了柳叶的变形，上坠着一颗蓝色的海纹石，用作天空的表达。
这幅设计是成清阳上一世最后的一件作品，上面的女书正是她的求救信号，用女书写就的“救救”。这幅作品交出去没多久，她就开始了被囚禁的人生，所有外界的资讯她都不得而知，更不用说这幅作品的命运。
而今生，能把这幅图再次画出来的，除了她，最可能的人，就只有栗源。
算一算，他确实应该出狱了，不知道这个人在监狱里经历了什么，竟然也重生了。
喉咙里翻出些血腥气，让成清阳有点想吐，但脑子还清楚，甚至隐隐有些战斗的快意。
“青青，去我办公桌第二个抽屉里拿出那一沓设计稿来给我。”
余青青收拾完地下的狼藉，就马上把那些稿件拿了过来。
成清阳坐在椅子上，开始一张张翻稿件。余青青半弯下腰，看着她的动作，稿件右下角写着日期，都是2018年的作品，是成清阳上大学之前了。
纸张被保存的很好，五年了，也未见泛黄，上面的作品呈现出很割裂的风格，阴郁、阳光都表达到了极致，给余青青的感觉就像有人告诉她其实李白和杜甫的诗其实是一个人写的，非常不可置信。
翻到最后一页，纸张上赫然出现了跟网上图片一模一样的设计。
余青青瞪大了眼睛，指着它道：“天呐，一丝一毫都不差，这个人也太大胆了吧。”
成清阳未接话，待看到这张纸的背面，有个五角星标记的时候，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的后背一瘫，用手指着那幅作品道：“这个我当年做过版权登记的，证书和实物都有，够把他锤到坑底了。”
余青青也松了口气，这一大早的，可把她紧张坏了。
“东西在哪呢，我去找。”
“我去找吧，你去联系工厂，看昨天那套作品最快什么时间能出成品。”成清阳露出狡黠的目光，笑道：“等第一批实物做出来了，刚好借着这件事开个直播，为咱们的新作品做预热。”
余青青眼睛一亮，马上get到了成清阳的意思，马不停蹄的开始打电话。
成清阳也开始想自己把证书和实物放在哪了，应该在家里，但她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做登记，她就把东西拿到学校了，之后。。。
成清阳点开手机，给沈泠书打电话，她大学期间的事，问他总没错。
“喂，阿?，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张版权证书，是蓝绿色调的一套耳环设计，上面用的是海纹石，下面用的是蜀绣做的柳叶形。”
“记得，东西在我家，需要用吗？”
成清阳弹了个响指，笑道：“就知道在你那里，我要用。今天中午来接我，正好去你家吃饭。”
电话那头愣了两秒，成清阳才意识到，他们昨天才吵过一架，顿时也有点不自在。
“好，十一点，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成清阳觉得有点闷，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她不知道沈泠书为什么这么温吞，每次她往前进一步，他就退一步，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成清阳叹口气，暂时抛开对沈泠书的不解，投入到工作中。
网上，栗源的那篇帖子已经有了一些关注度，成清阳甚至想给他买点水军，毕竟只有他这只螳螂吃的足够饱，成清阳这只黄雀才能吃的更饱。
“阳阳姐，工厂那边最快可以十五天出货，第一批货大概只有一百多套，我们到时候要不要预售。”
成清阳摇摇头，眼睛离开手机看向余青青，认真道：“不搞预售这些套路，有多少卖多少，还要预留一些给网店和公众号的客户。”
余青青点点头，接下来她也得忙起来了，盯工厂的起版打样，工序质检，一样都马虎不得。
“那我就专心忙工厂那边，这边的舆论站就交给你。”余青青对着成清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表情一脸严肃。
成清阳一笑，余青青这个年纪装严肃成熟有种非常不贴脸的AI合成感。
“好了好了，不用紧张，跟以前一样就行。我看好你哦。”
邢铺头的经典翻手动作一出，余青青马上笑了，她也以同样的姿势回应。
“我更看好你哦。”
两个人的手越翻越快，越翻越有花样，最后都累的气喘。
“我宣布，第一届《武林外传》模仿大赛圆满结束。”
成清阳瘫在椅子上，伸手制止住要接话的余青青，继续道：“平手，打成平手。可以说旗鼓相当。”
余青青这才满意，摆摆手打车去工厂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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