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废诗

5、坐忘生

　　天尚未明之时，披星戴月的鼬和鬼鲛二人来到宇智波一族的旧址。
　　古堡尚且完好，周围的民居已经破败不堪，人类的生活痕迹被大自然几近抹除。据鼬所言，这里原本是宇智波一族自存在起世世代代生息之所，直到百年前宇智波斑带领一族迁居木叶，从此这里被遗忘。然而离开了祖宅的宇智波一族却没得到好下场，效忠于木叶的一族最终被自己的末裔灭门，从此这个古老的民族被遗忘。
　　如今，这个灭了门的末裔就穿行于宇智波一族曾经的家中，步伐轻快，神色如常。鬼鲛缄然跟随在鼬的身后，他们是半夜出的门，鼬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就提前来了。也正是因为是兴起而致，鼬甚至连睡衣都没换，只是用一条红发绳将头发扎起。夜里寒凉，鬼鲛想着至少把晓袍披上，但是被鼬拒绝了。反正已经是最后的时间了，等天亮了兄弟二人便要在这里大战一场好好清算过去。
　　居所的外围是一片草被覆盖的丘陵，其中巨石残垣林立，约有百余。鬼鲛路过时略看一眼，发现每一座巨石上都刻有细密的文字。
　　鼬说：“这些是历史。”
　　鬼鲛向鼬看去，只见他一身白衣坐在碎石上，面前的是一座大的超乎想象的巨石，其上的文字，刻痕遒劲有力，饶是岁月都不得侵蚀。
　　鼬说：“宇智波一族是现存的最古老的民族之一，而这个民族曾有一个特别的传统：把历史刻在石头。这一刻，便是千年。直到百年前迁居木叶之时，他们依旧在木叶的地下祠堂立了一块石头，传言那块石头是六道仙人亲自刻成，珍贵无比，而它就取自我身下的这块石头。”
　　鼬摸了摸身下的碎石，它在百年前被打碎了。他感叹道：“只是那石头上刻的是千年前的文字，现在就连宇智波一族的族人都无法解读。”
　　鬼鲛说：“但是你读得懂，对吗？”
　　鼬笑而不答。
　　一时之间，四合之内，静谧无声，唯有明月清风，与无言的巨石，相顾相望。石上的故事，百年来都说予这天这地听。不知刻字之人著时何想、如今哪般。鬼鲛如鼬那般轻抚石上的刻字，默默的辨析着它们的言语，细细的品尝着它们的余音，千古兴亡，百年更替，一时登览。
　　鼬见他这样，便笑着说：“来看看我面前的这位吧，他便是百年前带领宇智波一族与宿敌千手一族达成一致，携手共建木叶的族长宇智波斑。”
　　“这就是，宇智波斑？”鬼鲛惊异道。
　　世人皆知宇智波斑好战，性桀骜不驯，放荡不羁，在木叶创立不久后便再次与千手的族长、木叶的一代目火影宣战，最终死于其手。但为世人所不知的是，宇智波斑并没有死成，如今他徘徊于人世之间，游荡于晓组织内，隐秘于木叶之中。
　　鼬点点头，说：“他的故事想必你了解的比我还要多，但我要说，世人对他的功绩误会颇深，这里所有的历史加起来都不及他。话虽如此，我也是那个误会他的人。”
　　说到这，鼬像是自嘲般摇了摇头，继续道：“鬼鲛你知道吗？直到百年前，忍界的势力都是以家族的形式，忍者之间的战争也是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战争，就像宇智波一族与千手一族逢战必出，对峙了几十代人，死伤无数。因战而死，虽死犹荣，是忍者的常识。但是有一天，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推翻了这个常识，在两位族长的带领之下两族冰释前嫌，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忍者村落木叶。从此世界各地纷纷效仿结盟，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战争就此偃旗息鼓，而对一个国家宣战需要考虑的事情总是比对家族宣战多。鬼鲛，你说，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停战结盟呢？”
　　鬼鲛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超纲，他一糙汉子战斗狂哪里想得来这么高深玄妙的问题。他如实答道：“不知道，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是不想再有身边的人死去。”
　　鼬竟然点头道：“答对了。”
　　“啊？就这么简单？”鬼鲛不可思议。
　　鼬笑着说：“大道至简，莫过于此。你不希望在乎的人死去，我也不想，大家达成共识，所以我们对天发誓，大家都让渡出伤害彼此的权力，交由信得过的人保管。从今以后我们互相不再斗争，甚至如果有人致使我们发生矛盾，我们也要一致对外。”
　　鬼鲛问道：“可是要让人放下仇恨是很难的。”
　　“那便要那共识在所有人心中都足够重要。”鼬答：“这是契约，一个社会的契约。契约的内容是人的共识。认可这份契约的人们，放下仇恨，跨越家庭、阶级、国家，成为一个共同体，而不认可契约且想要破坏契约的人，即使是一家人也会变成敌人。”说到这儿，鼬的眼神流露出些许落寞。
　　鬼鲛心中震颤不已，通往和平的门就这么被鼬推开了，可是鼬，大概活不过今天了…
　　“鼬先生，你为什么直到现在都在寻找和平？”
　　鼬笑答：“大概因为我出生在乱世吧，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为了找到和平而出生的，那是我的天命。鬼鲛，你信命吗？”
　　鬼鲛说：“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鼬闻言先是笑了笑，又叹道：“鬼鲛，社会契约论是你点拨我想到的。还记得上次你和我说的‘因为感受到同样的痛苦，所以是同类人’吗？没想到啊，我一直都以为我能一个人解决所有的事情，遇见了你才知道人有时就是要别人拉一把。”
　　鬼鲛道：“那这次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鼬先生，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去没有人的地方，我们俩都重新活一遍，不管这些了烦心事了。”
　　鬼鲛向鼬伸出手，希望他能接受。但是鼬却没有动作，直愣愣的望着他。
　　鬼鲛着急道：“鼬先生，我现在都还记得你曾说过‘我们、你们、他们’的关系，那我要告诉你，只有我是你的‘我们’，宇智波佐助不是。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是一个人。所以，到我这边来吧。”
　　鬼鲛的声音带上一丝哀求的意味，他都要向鼬求情了。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拒绝。
　　鬼鲛一下子焉掉了：“我就知道，你始终是这样的。”
　　没有人能在鼬心中的地位超过宇智波佐助，连鼬自己都不行。
　　当年灭族之后鼬能为佐助活下去，今天也能为佐助的康庄大道而死。
　　从始至终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
　　“我很抱歉。”
　　鬼鲛听到鼬的声音传来，可是他不要鼬的道歉，他想要鼬活下去，继续呆在他身边。
　　唇瓣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鬼鲛惊讶到睁大眼睛。…鼬先生？
　　鼬环抱着他的脖子，这个姿势鬼鲛能近距离看到鼬长长的睫毛和明亮的黑眼睛，因病褪去伪装的强势，反而显露出原本的温顺，看的鬼鲛心潮激荡，手足无措。
　　鼬说：“抱歉。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鬼鲛僵住，心中一片冰凉。转而狠狠的加深缠绵，发泄一般攻城掠地，他甚至尝到一丝血腥味。鼬却没有挣扎，气息凌乱却只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摆弄。鬼鲛看见鼬的身上没有穿着宇智波的家徽，没有佩戴着木叶的护额，没有披挂晓组织的衣袍，却扎着一条红色的发绳，格外扎眼。
　　该死，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算命的把这红绳拿走！
　　鬼鲛伸出手想去把红绳抓下来，但是天亮了，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