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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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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过了。”卜喜一慌,翅膀煽得更勤,哪想这越煽火越大,它只得一只脚抓一个人,背上再驮着一个人迅速的从房顶飞窜而出。
背上扛着的正好是凌寒,破顶而出的坚硬任务又由他光荣的担下了。
屋外焦灼不安的众人在看到一鸟承三命从火场中飞出,不由的松了口气,对该鸟也肃然起敬,出师不利,但好在虚惊一场。
等三人陆续醒来,庙宇已经烧成了个框架。
凌寒觉得自己浑身不通畅,不但如此,后背还痛得发麻,他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正要问。
“你还活着。”陆鸣宜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卜喜以德报怨救了你,也救了我和谢独。”
卜喜闻言还配合的煽动了两下翅膀,煽得凌寒一脸的灰。
凌寒偏偏头,“但是我觉得我……”
“假死都会损耗修为。”陆鸣宜继续,“我和谢独也一样。”
“可是我觉得我修为损的不止一点。”凌寒能感觉到自己丹田的灵气散的厉害,下意识的看向谢独。
后者翩然站立,冷傲如松,连眼神都不多给他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处燃烧的柱子,眼底映着火光闪闪烁烁,神情捉摸不定。
看在凌寒眼中就是:你爱怎想就怎想,我自岿然向太阳。
凌寒于是又看看陆鸣宜,对方眼神坦坦荡荡,显得他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庙宇被烧成了个框架,佛像倒是依旧屹立不倒,只是周身被火苗熏成了黑色,猛然看去更像是魔了。
冷风过境,空气中飘散着烈火灼烧后的味道,谢独静静地面向那处,似乎轻轻地念了段什么。
陆鸣宜听见了,那是一段往生咒,他不由地侧目看去。
谢独唇角轻抿,眼眸半垂,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陆师兄,里面发生了什么?”跟来的一些弟子关心的问道。
“清荣派的人来过了。”陆鸣宜解释,“应该出了事。”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整片天空飘着一层青灰色的烟雾,被风一吹,让整座城都陷在朦胧之中。
“走吧。”谢独走在前面。
陆鸣宜紧随其后,其他人也纷纷跟着。
原本的城镇都是越往里走越是繁华,但是这座城越是往里越是荒芜,房屋依旧,却人烟稀少,街头店面更是紧闭。
众人好并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对方正匆匆忙忙的关门,陆鸣宜剑柄顶住了门缝,朝着门房笑了笑,“敢问这位小兄弟,太阳尚未下山,为何这般早关门?”
关门的是个十几岁的伙计,穿着粗布麻衣,眼瞳异常凸出,像翻了肚皮的金鱼,眼白极少,脸颊上因为干燥皮肤龟裂出蛇皮纹,又因为其皮肤很黑,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看了眼陆鸣宜的剑,皱了皱眉,“修士?”
说完视线落向面前人身后,十几个人身着统一灰白色长袍,手持长剑。
“叨扰了。”
伙计想要关门,奈何陆鸣宜的剑始终卡在门缝处。
他脸上闪过恼怒,又焦急的看了下天色,面色现出恐惧,索性拉开了门,“进来说,我要关门了。”
陆鸣宜抬腿,谢独伸手拦住他,站至他身前,面无表情的先一步跨了进去。
陆鸣宜愣了稍许,这才带着师兄弟们进了门。
最后一个人刚收脚,那伙计忙不迭的锁上门,差点将那弟子的脚给夹住,紧接着给门上挂上了一块石头。
那石头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屋里窗户紧闭,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四周点着白烛照出些闪闪烁烁的光。
每一处窗户上也挂着那样一块石头。
众人看得面面相觑。
只见那伙计转过身松了口气,烛火造成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显得他那张脸更加诡异,“现在安全了。”
谢独走到窗边,认真的看了看那石头上的符号,是个符咒。
陆鸣宜也看出来了,视线落向面前的伙计,“为什么关门锁窗。”
“嘘——”伙计竖起手指,“他们能听见。”
“他们?”
伙计眼睛睁得更大了,“外面有鬼,每天这个时候就会每家每户的敲门,城主请了很多人来除鬼都无济于事,那些鬼还会蛊惑人心,一旦开门就会成为它们的奴隶,自动献出自己的心。”
鬼不会要心。
大家心里清楚,这是魔吧?!
难道是初世魔?
一直沉默的谢独突然开了口,“不是初世魔。”
“你为何这么肯定?”凌寒反问。
谢独看他一眼,“因为我在这座城市呆过。”
众人哗然,大家都知道谢独是七年前涂染下山除魔卫道时带回来的,就连各堂的长老都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
凌寒看向他的眼神也不由的变了变,“你……在这里呆过?”
谢独话说的太快,陆鸣宜压根来不及阻止,这人不是不长脑子,而是根本就没把人放在眼里,无论别人怎么想都不在意。
这无情道修的无视他人心情了。
谢独这话一说出口,原本对着陆鸣宜的伙计转头,将注意力全集中在了他身上。
谢独由得他打量,他在溧阳呆的时间不多,记忆里不算清楚,但是有些东西是知道的。
溧阳城不大,是衔接人间各国交易的要道,因此来往的人比较复杂,多以商客为主,溧阳土著倒是很少,基本上就靠着房屋租金度日。
早年,因为各国抢夺地域交战,溧阳城成了最容易被波及的地方,以至于此地人烟稀少,能搬走的居民都搬走了。
直到来了个青袍道士,说是此地之所以民不聊生,是因为常年交战死的人太多得不到解脱形成了怨气,怨气集结成了魔炁将整个城镇给牢牢罩住了,需要有一个法器来吸走那些魔炁。
然后,原本的城主少爷谢独被道士选中了,他的生辰八字是最合适的容器,比一般的法器更加有用。
原本城隍庙里供奉的守护神被推倒,换成了新的神佛,即便城主再是不舍,拗不过全城人的集体诉求,要他舍小取大。
城主夫人原本想偷偷把孩子送走,却被青袍道士率先预料,半路将孩子截了下来。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时年也不过四岁,稚子无辜,此后被囚于庙宇之中,以身养阵,吸纳这一方世间的魔炁。
从一开始地哭闹挣扎,到后面的漠然,认了命。
五年世间,他的身体像是个无底洞,魔炁源源不断吸入,让他的记忆也出现了混乱,日复一日的守着自己面前的金佛,反复那个像就是他自己。
从此以后庙宇香烛不断,溧阳的人们过上了好生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那尊佛身上的光也越来越亮,谢独身上的窟窿也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无视他的存在,觉得他理所应当如此。
因为有魔炁护体,他不生不死,伤口愈合又被捣开,一遍一遍反反复复。
他不是个人,只是一个容器,魔炁满了,就被吸食,然后再不断的盛装。
青袍道人到底是谁,没人知道,他的面容永远模糊,连谢独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只有那个一身横肉,壮实的修士会按时到访,以他身体力的魔炁为食,修炼法术。
也就是当年跟涂染打了一场的那人,众人叫他岑无诲,也是名义上的庙祝。
那伙计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你就是栗家那小子!!!”
他往前一冲,似乎想要抓住谢独,却在谢独一身寒气下止住了动作,“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溧阳城又怎会成为现在这样?”
“好好说话。”陆鸣宜上前一步,冷冷地看向他。
那伙计不管不顾,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原来,谢独被带走后,溧阳的魔炁就没了去处,整个城镇再一次被魔炁侵袭,相较于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农作物都无法生长。
生活在这里的人相继患病,一两年内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青袍道士说,他已尽力,此城气数已尽,等着亡城吧,这些都要拜那位逃走的栗少爷所赐。
城主一家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城中仅剩的人冲进栗家将其洗劫一空,并且将其一家捆绑了押入供奉金佛的庙宇,希望得到金佛的宽恕,活活将其一家十余口人饿死。
然后众人将其尸体做成了灯油,骸骨刻成了庙柱,永远撑住他们信仰的金佛。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纷纷看向作为当事人的谢独,同情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谢独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好像那些人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大家心底难免有了些隔阂,觉得他太无情了些。
陆鸣宜抿着唇没说话,谢独真的对自己的原身父母没有感情吗?
那他为什么会在油灯前驻足,又为什么会对着那燃烧的庙宇念往生咒?
他是知道的吧!?
在别人尚未察觉时,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伙计还在叫嚣,栗家都被祭了金佛,魔炁确实没了,一切似乎真的恢复了正常,只是时日不长,金佛庙开始闹鬼,连佛都镇压不了的,除了滔天的怒气还能是什么?
大家几乎同时想到了栗家,纷纷心惊胆战,担心被报复,又去请了道士。
正巧不巧,那人正是当年的庙祝。
陆鸣宜眉头一皱,脸色冷了下来,“岑无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