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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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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谙觉得很冷,像坠入一片白茫茫的冰川,飕飕的寒风迎面刮来,让她皮肤生疼,骨若针刺。
她艰难睁开眼,入目是一双澄澈蔚蓝的眼睛,像万里无云的蓝天。
神乐一眨不眨地盯着时谙,呆滞地眨巴两下眼,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前三天守在床边时的担心与害怕,倏然迎来曙光,漂亮的蓝眸瞬间浸了泪光,声音激动哽咽:“时谙酱!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时谙点点头,目光扫过熟悉的房间,落在床头的时钟上时,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还差八分钟就要到凌晨一点了。
这个时间,神乐怎么还在这里?她不是该在万事屋睡觉吗?
“乐乐,你一直…没回去吗?” 时谙的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还有几分迟疑,“我…难道一直昏睡到了晚上?”
神乐扁下嘴摇头,声音里的哭腔藏都藏不住:“你昏迷了三天!整整三天都没醒!”
“三天?”时谙下意识重复,眉头皱得更紧,心脏猛地沉了一下——怎么会这么久?身体里的不对劲,是不是又变严重了?她撑着被子想坐起来,抬手去揉发紧的眉心时,动作却骤然僵住,她瞥见自己的手背,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一道道妖异的紫色纹路。
时谙掐了掐指尖,忽觉浑身发寒,这寒意不是来自外部,而是由内而外,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
神乐看见,时谙恍若僵直的人偶缓缓抬手,用细长白皙的指尖轻触自己的脸颊,好像在确认什么。
“抱歉,吓到你了。”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明明就坐在那里,却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眼前一样。
神乐眼圈一红,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握住了时谙的手。时谙的手好凉,比冬天的河水还凉,神乐想用力攥紧些,把自己掌心的温度传过去,可又怕弄疼她,手指攥得发紧,却不敢用太大力,像在捧着一团易碎的雪。
时谙侧过头望她,神乐的掌心很温暖,用着令她不懂的力道——有些沉重。
“时谙…”神乐小而轻地唤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担忧问:“你怎么了?”
湛蓝的眼眸浸满泪水,只要轻轻一碰,好像就能大颗落下泪来。时谙凝着她的眉眼,望着那双即使在黑夜中也格外明亮的双眸,像是被烫到般,狼狈垂下眼睑——那里盛满痛怜。
这是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会痛她所痛,怜她所怜。
“…我没事,别担心。”时谙轻轻摇头,声音微微发涩:“我只是有些头疼。”
她抬头对神乐露出一个安抚性的轻柔微笑,转移话题道:“如果可以,能帮我拿些吃的吗?睡了这么久,好像有点饿了。”
神乐愣了愣,立刻点头:“我马上去!你等我!” 她转身向外跑,跑到一半,停在楼梯上,扭头望向上面时谙的房间——房间很黑,她忘了开灯,时谙也没开。
她抿了抿唇,转回脑袋,一边加快步跑向厨房,一边心里打定主意——等下回来,一定要把灯开得亮堂堂的。
等神乐的脚步声走远,时谙才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挪到窗前,指尖勾住帘子往旁一拉,大片月光漫入,透明玻璃上立刻映出一张脸——妖冶纹路爬满,仅缝隙露出几点苍白,如藤蔓缠裹残雪。
她狭长浓丽的紫眸微眯,左手抚上脸庞——脸上的幽紫正在褪去,眼里的沉色却在加深。
“汪!” 一声低低的狗叫从旁边传来,定春从没拉开的那侧窗帘后走出来,黑黝黝的眼睛隔着玻璃望着她。
“定春?” 时谙愣了愣,拉开另一边窗帘——阳台角落居然搭了个简易小窝,铺着软软的布。她目光微不可察一顿,旋即打开阳台门,望着定春大大的圆眼,轻声询问:“这三天,你和神乐一直在这里吗?”
定春踏进房间,“汪!”了一声作为回应。
“这样啊。”时谙眼神柔和下来,看着定春毛茸茸的大脑袋,她伸出手想去摸,却又想起定春不是很喜欢她的靠近,便将伸到一半的手悄然收回。
“汪!”定春又对她叫了一声,低下脑袋往前凑了凑。
时谙迟疑了一瞬,试探着将手伸向它——定春不仅没躲,还摇了摇尾巴。
她这才把手放到它的头上,掌下毛发触感柔软,时谙的手莫名顿了一下,才轻轻揉了揉,语气认真打着商量道:“定春,给我摸的话,你之后的高级狗粮我都包了,怎么样?”
定春吐着舌头,冲时谙眨了眨人性化的大眼睛,“汪汪!”两声,表示同意。
时谙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定春脑袋,手却没有挪开。
就在这时,门被人轻轻推开。神乐端着饭菜走进来,腾出一只手“啪”地打开灯,没在床上看见想看到的人,心里一慌,视线一移对上时谙含笑的眉眼,再定眼一看,她脸上的纹路也退了下去,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谢谢,乐乐。”时谙收回手,顺从地被不放心的神乐扶到桌前坐下,盯着碗里卧了个鸡蛋的面条,软下语调:“闻着很香。”
她拿着筷子夹了一口吃入嘴中,抬头看着神乐期待的眼神,很是真挚地称赞道:“吃着也很美味。乐乐做饭很有天赋。”
“你喜欢就好。” 神乐被夸得脸颊微红,目光落在时谙雪白的侧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真好。
时谙感受到了脸上的视线,打定主意,只要神乐问,那么她就会说。
可神乐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她将面条全部吃完,也没提一句纹路的事。
时谙静默两秒,忽地抬眸,她盯着神乐橘红的发,湛蓝的眼,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她和神威是兄妹这个事实。尽管表现方式不同,但在某些时刻展现的体贴却出乎意料的惊人相似。
时谙发怔出神之际,神乐用手探了探时谙额上的温度,言辞关切问:“头还疼吗?”
时谙纤长的睫毛微颤,轻轻摇了摇头:“不疼了。”
神乐牵着她的手,让她重新躺回床上,动作熟练地替她掖好被角,小大人般叮嘱着:“生病了要好好休息哦,多睡会儿才能好得快。”
对上时谙静谧幽深的眼眸,神乐也是下意识露出灿烂的笑,带着未褪的少女稚气,安抚道:“没关系,神乐会在这里陪着你!病魔什么的,看到我这么厉害,绝对不敢靠近!”
“所以安心睡吧,时谙酱。”
听着她轻缓又明媚的声音,时谙闭上眼,感受着身边传来的轻浅呼吸,没有不适,心神骤然宁静,破天荒的沉沉睡去。
次日,时谙醒来,冲田总悟和神乐正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过道小声争执。
严格意义上,这个距离对普通人而言,根本听不清对话,更何况还隔着一道门,可她的听力一向极好。
“你又一个人悄悄的过来!”冲田总悟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旦那知道你每次都在他睡着后跑到这里来吗?我知道你担心时谙,可是…”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改口道:“总之…这里有我和姐姐在,你…”
“我有定春陪我!才不是一个人!”神乐倔强出声,反驳了一句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心虚:“谁让你和阿银都不同意我过来照顾时谙。我都说了我照顾人很拿手,你们偏不放心!”
“而且——”她的声音突然亮了点,带着小骄傲,“时谙昨晚醒了!我给她煮了面,她还夸我做的好吃呢!”
神乐哼了一声,小嘴叭叭个不停:“你呢?你说去查能救时谙的办法,查到什么了吗?”
“问那么多干嘛。”冲田总悟明显不愿多说,反而抓住了重点,语气里满是惊讶,“你说她醒了?”
“是啊,你什么表情?!是不希望时谙醒来,还是觉得我说谎?!”
时谙听到这便没有再听下去,她扫视四周,昨晚没仔细看,现在一看才发现,抽屉、柜子都被人动过,显然是被翻过了。她抿了抿唇,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查看,有些不满地拧紧眉心,虽然知道冲田总悟是事出有因,但她还是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自己的东西。
想到什么,她按下一处暗格,里面放着几块阿尔塔纳结晶以及一个黑色终端。
这几块阿尔塔纳结晶是从孔雀姬送来的晶石里筛出来的,本以为能有用,结果上次割开手指试了试,只能让外在伤口愈合,花纹就算可以暂时褪去,没过多久又会长出新的来,有一点效果,却杯水车薪,根本拦不住身体变弱的速度。
时谙越过放在外面的阿尔塔纳结晶,径直拿起终端,指尖上下滑动,里面有金矿主发来的信息,他汇报了一些近期的生意数据,并委婉表示希望时谙能尽快联系他,隐晦提及之前让他查的事有了进展。
时谙指尖一顿,思索两秒给金矿主发了一串号码。
她手指一滑,回到上一页面,上面还有两封未读信息,发件人是阿伏兔。时谙的指尖悬在屏幕上,蹙眉犹豫一会儿,还是没点开,把终端扔回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