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34、围殴

　　杨可颂怔怔看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可是，我猜不透你的心。你会心疼我，会以爱慕的眼神望着我，会依靠我，会安慰我甚至保护我，可是，你喜欢我吗？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啊……”杨可颂要哭出来了。沈余像是被抛弃的小孩，那样子看得人心疼。杨可颂真想说点什么让他开心，“阿年，我……我……我……”
　　沈余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要被我的表情影响，不要同情我，不要骗自己说你喜欢我，不要勉强自己迁就我。”
　　杨可颂咬住唇，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有时我会担心，觉得孑然一身的自己配不上你的家庭。担心冷漠绝望的自己会遮蔽你温暖的光芒。”
　　“我曾说，我不恋爱，不结婚，因为那时我沉迷在数学里，而你也是遥不可及……”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喜欢上了你，但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只能看到你。”
　　“我喜欢你，说我不期望你平等的爱，是不可能的。但你只需要遵循你的内心，不需要迁就我。”
　　少年温热的手轻压在女孩眼上，他很清楚得感受到女孩的慌乱，也听清楚了她的答复：
　　“我的内心爱慕着你——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属于我的心……”
　　吵闹声远远传来，孩子们出了院子，去更远的地方放鞭炮。炒菜声一阵一阵传来，伴随着男人女人的交谈声，一切都是温馨的画面。
　　少年们站在院子里，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完全放空。
　　“什么意思？”
　　“未来的杨可颂将她的记忆给了我，她爱的人是方奕舟。我不知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还是因为你像方奕舟。”
　　沈余努力消化杨可颂的话，眉头紧锁。
　　杨可颂觉得自己的话太奇怪了，她将沈余拉到一边，小声讲述了整个过程。
　　她似乎不担心沈余会不相信，她只怕自己讲得不够清楚。
　　沈余听得聚精会神，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瞧瞧，这俩孩子还真登对。”大姑姑瞥了眼窗外的两人，和杨妈妈咬耳朵：“他俩要是早恋，你不怕啊？”
　　“不怕！”杨妈妈得意地笑：“这么优秀的孩子，要真能喊我一声妈，我做梦都要笑出声。”
　　“哟，瞧你说的，可颂才十七，小心她直接抱个孩子喊你姥姥！”
　　“那我也开心！”杨妈妈昂起头，“我才四十就能做姥姥，指不定能抱到重重孙呢！”
　　大姑姑嘲她：“到时可颂年纪轻轻就得在家奶孩子，你能高兴？”
　　“哪里需要她带孩子，我有的是力气。”
　　“你不工作啦？可颂高中毕业，养得了你？”大姑姑不以为然，杨妈妈低气却更足了，“当然养得了，可颂去年写了本书，稿费近两万！本来要带我们出去旅游的，彦文回来了，这才耽误了。”
　　“啥？可颂还写书啦？”几个姑姑面面相觑。
　　“那是！前两天才有什么阳光出版社约可颂去，说要请她再写一本书。说到这，还得多亏阿余。”
　　杨妈妈卖了个关子，慢悠悠喝了杯水，等着几个妯娌催她，“咋啦，为啥多亏那孩子？”
　　“总不能是可颂被欺负了？”
　　杨妈妈清清嗓子：“我们没读过几年书，哪里知道出书的事，可颂一门心思写书，也不懂这些。阿余这小子真机灵啊，一下子就看穿了那阳光出版社的计谋，两人推来扯去，可颂的稿费多了一倍不止！”
　　“哎呀，那得是多少钱？得有三四万了吧？”有姑姑惊呼。
　　杨妈妈摇头：“阿余说了，书卖的好，钱会源源不断进来，不带停的！”
　　“哎呦——”姑姑们惊了。再看窗外那俩孩子，就带了点羡慕的味道。
　　“那那个男孩呢？可颂这么优秀，这男孩不会被比下去？”
　　“可颂的事我好歹懂点，阿余的事我是真不懂。听彦文说，他们那个学校想阿余过去呢！世界排名第四的学校呀！啧啧，现在的孩子真是厉害。”
　　姑姑们不说话了，再看窗外两个人，就有些五味陈杂。
　　家族里有个出人头地的，自己也面上有光，但为啥就不能出在自家呢？
　　大人们的话影响不到孩子们。
　　杨可颂反复思索自己说的话，确定都说清楚了，才怯怯地看向沈余：“阿年。我觉得我喜欢的就是你，可是她这么说，我就不敢确定了。”
　　沈余轻笑，摸摸她的头：“别怕，我陪你一起去解开这道迷。”
　　杨可颂也笑起来，她拉着沈余的袖子摇来荡去，心里幸福得冒泡。
　　这么好的沈余，怎么可能是方奕舟的影子呢？
　　从爷爷家回来后，杨可颂和沈余推拒了一切出行，专心著书。
　　高二下学期如期而至，两人继续稳扎稳打，轮流做第一，分数依然高的可怕，其他人也不和他们比，每次都有进步，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丁举纲看着自己的班级，自豪之情难抑，竟当众说出“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班级”。众人沉默不语，片刻竟响起了啜泣声。
　　“你们很好，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想想今天的自己。”
　　丁举纲再次下发志愿单：“一年前，你们填写过自己的志愿，今天，请你们再填一遍，我相信，你们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说罢，丁举纲挥手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杨可颂拿着志愿单，为自己的书写下最后一个句号。
　　《跟着国宝去旅行》正式出版。
　　时光如飞而去。高二转眼就走进尾声。
　　杨可颂在寝室收拾行李，身边电话响起。
　　“喂，阿年，我快好了，你在哪里？……好，那你直接从实验室过去吧，我们校门口见。”
　　杨可颂挂了电话，犹豫着要不要带书回去。
　　书太重了！
　　“可颂，你还不走吗？”苏荷大汗淋漓地走进来，看到杨可颂有些惊讶，“你要拿书吗？外面太阳很大，我抬了一摞书，走走停停，差点中暑！”
　　“不带了不带了！”杨可颂下定决心，背着书包回家。“荷荷，你现在回家吗？”
　　“我家公交只有一班，我等下午回去。”
　　“好，那——开学见！”
　　苏荷笑着目送杨可颂出门，细心地将杨可颂的床铺罩起来，免得落灰。
　　盛夏的午后，大地滚烫，杨可颂挑着阴凉处走，感觉自己要被晒晕了。
　　“你过来！”
　　一道尖利的女声破空而来，杨可颂一惊，环视四周，并没有人。
　　“就是叫你！还想跑！”
　　“啊！”
　　不等杨可颂反应过来，声音已变得杂乱，伴随着咒骂和痛呼声，从不知名的角落传来。
　　杨可颂立在原地，走不动了。
　　走吧，你不能再让家人担心了。
　　可是，可是……
　　就看一眼！
　　杨可颂下定决心，顺着声音找去。
　　实验楼后面的角落里，一群女生正在踢打地上的女孩。女孩缩成一团，凄厉地痛呼着。
　　杨可颂捏紧了拳。
　　她强自镇定，拨打了110。
　　“喂，警察吗？二中实验楼楼后有人围殴学生，请救命！”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期望霸凌者能适可而止。
　　女生们果然停下来，却没有一哄而散，而是围了过来。
　　“你谁啊？找打是不是？”
　　突然一巴掌打过来，杨可颂机警后退，躲开了。
　　“还敢躲！给我打！”女生们动了手，火气很盛，似乎丝毫不怕警察会来。
　　杨可颂痛呼倒地，拳头和脚暴风般袭来，她学着那女生蜷成一团，却还是觉得骨头都要散了。
　　怎么办？
　　不就是痛一下吗！
　　盯着一个人打！不要管自己痛不痛！
　　杨可颂不再护着身体，猛然站起来，抓住一个女生，发疯般挥舞起自己的拳头。
　　以手为拳，中指突出，打人最疼！
　　杨可颂回忆曾经学过的所有知识，奋起反击！
　　被抓的女生很快撑不住，嘴里鼻里都是血。
　　女生们被唬住，拉着同伴跑了。
　　杨可颂飞快得喘息，心脏几乎要爆裂。她捂住心口，只觉得太阳大得要命，她被晒得好痛。
　　“可颂！”
　　杨可颂半睁着眼，望向来人。
　　“阿年，抱歉，让你等久了。”
　　沈余简直要疯了。他等不到人，回来找，却看到杨可颂浑身是血，瘫坐在地上，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有人在围殴一个女生。”她伸手指去，被围殴的女生早已不见踪影。
　　“你……”沈余的话还没出口，杨可颂就赶紧解释：
　　“我想过了的，我只是想看一眼，后来我也没想打架，我报了警，谁知道她们不害怕，还来打我。”委屈巴巴的声音。
　　沈余叹了口气，将可颂抱回实验室。
　　“警察不会来的，这里是学校。她们未成年，没有伤及人命，老师也只会警告一下，你太傻了。”
　　沈余将杨可颂抱到休息室，扶她靠坐着。
　　“头晕吗？身上哪里痛？”
　　杨可颂看起来有些惨，衣服上都是血迹，破损的也有好几处。
　　“浑身都痛。头有一点点晕。”
　　沈余叹了口气，拿着棉签和碘氟，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