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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叫我阿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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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意识地摩擦“方奕舟”三个字,似乎早就认识他,如今心里涌动的,是思念,而非好奇。
沈余注视着杨可颂,看到她从哭泣迷茫,到唇角微漾,心里痉挛般抽搐。
她喜欢别人了。
日子又快起来。
依旧是学习,写作,除此之外还有写信。
小说已接近结尾,杨可颂将前半本寄给了几家出版商,期待能有回音。
边复习边等待,半个月后,有两家出版商有意愿看后半部分,并约她谈出版问题。
杨可颂从容的比对了两家的情况与稿费,最后选了名气小但酬劳多的出版商合作。
毕竟现阶段,她最需要的是钱。
时间眨眼来到年关,杨可颂打算和父母去旅游,好避开陈平。
爸爸见女儿这么有心,笑着点头,但拒绝了她。
“为什么不去?”杨可颂将父母按坐在沙发上,回房拿出了存折。她郑重放到妈妈手里,但笑不语。
“你这孩子,傻笑什么!”杨妈妈拍拍女儿的头,不以为意,将存折放到桌子上。“不是你让我们给你开银行卡吗?怎么?要还给我们?”
“可颂,你拿着吧,把压岁钱存起来,自己想买什么就买。”杨爸爸给女儿递苹果,犹豫着要不要让女儿出去玩几天。
“妈妈,你们看看里面呗!”杨可颂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啃一大口苹果。
两夫妻不明所以,翻开存折,吓了一跳。
“可颂,你哪来这么多钱!”杨妈妈立刻沉了脸色。她上下打量女儿,想看看她有没有收到伤害。
杨爸爸也是一脸凝重,眉头能夹死苍蝇。
“我投稿赚的,这是我的稿费。”杨可颂被他们唬住了,她坐正身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什么稿费?这么多钱?稿费?”可怜杨爸爸妈妈一辈子都在店里转,根本不了解稿费的意义。
杨可颂长舒一口气,将自己记账的小本子拿出来给他们一一解释清楚。
“你这……你这都能写书啦?哎呦!”杨妈妈心情大起大落,立马就红了眼眶。
“你和你哥,真是……真是好孩子。”杨爸爸心里触动,声音也有点哽咽。
女儿用稿费让他们出去旅游。
儿子又工资让他们出国团圆。
都是好孩子。
杨可颂受不了这样的场景,赶紧转话题,和父母商量去哪里玩。
最终,三人敲定报个旅行团,去南方城市过年。
就在三人研究着报哪个团时,杨彦文回来了。
杨彦文打开家门的时候,杨可颂正出来上厕所,看到拖着行李的杨彦文,直接傻掉了。
“哥哥?”她看看天,黑蒙蒙的,现在不过凌晨五点多。
杨彦文揉揉妹妹的头,风尘仆仆。
“哥哥累死了,让我进去吧!”
低哑的嗓音显示出哥哥的疲惫,杨可颂赶忙让路,无意识地跟着哥哥进了房间。
杨彦文回头,看到睡眼朦胧的妹妹,失笑。
“哥哥要睡觉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嗯嗯。”
杨可颂揉着眼入上厕所,回来倒头就睡。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
天光大亮,太阳难得有些力气,照得大地也变得温柔起来。
“哥哥!”她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哥哥房间,确认一下昨晚是做梦还是真得。
“哥哥你回来啦!”杨可颂兴奋地扑到哥哥床上,可怜杨彦文正补觉,直接被她压的痛呼一声。
“可颂……”杨彦文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揉揉妹妹的头,把她的脸从被子里拔出来。
“彦文?”杨爸爸正收衣服,听到女儿的呼声,以为是儿子打电话来了,待看到儿子两年不见的身影,眼眶不由红起来。
“爸,我回来了。”杨彦文笑,上前接过父亲怀里的衣服,“教授特许我回来,我可以过了年再走。”
“好,好……”杨爸爸忍下泪赶紧喊妻子:“孩他妈,儿子回来过年了!”
杨妈妈慌张地跑过来,手上还拿着菜刀。
“彦文!”她一开心,菜刀举起来,吓得大家抱头大叫。
欢欢喜喜,杨家人终于团聚了。
夜幕降临,杨家儿女窝在父母床边聊了许久,出来后,杨彦文却并不入睡,而是换上了鞋子。
“哥哥,你还要出去吗?”她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嗯,刚阿余找我,我去和他聊聊。”
“那你几点回来?”
“没关系,晚了就睡他那。你不用担心,去睡吧。”杨彦文拍拍她的头,出了门。
杨可颂回房间,透过窗户观察车棚旁那扇小窗的变化。
它正散发着昏暗的黄色柔光,在寒冷夜里,等待着客人。
不久,哥哥的身影出现,消失在沈家大门口。
“要聊什么呢?”杨可颂咬唇,了无睡意。
杨彦文的回归,让旅行计划被打乱——难得儿子回来,杨父杨母不太想在外面过年了。
杨可颂失望之余,终于等来了让她开心的消息——今年陈平回不来,大雪封道,他留外边过年。
为此,杨可颂每天乐呵呵地在家里蹦跶,家人看了心里也止不住的开心。
转眼年关将近,杨彦文从沈家带回一个好消息——沈余的婶婶,怀孕了。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消息——沈余得暂时住杨家。因为怕婶婶情绪受波动,保不住孩子。
“杨哥,我……我没办法,我已经四十岁了,请你们帮帮我。”
沈昌平几度哽咽,让人唏嘘不已。
杨父杨母宽慰沈昌平,表示非常欢迎沈余常住。
沈余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杨可颂不知道沈余是什么想法,她为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杨父杨母安排沈余睡陈平的床,一贯顺从的男孩,却拒绝了。
“伯父伯母,我想睡沙发,可以吗?”
“沙发太冷了,又硬,你陈平叔过年不回来,房间虽然小,但好歹是正经床。”杨妈妈苦口婆心,沈余却不愿松口。
杨彦文看气氛僵持,便说:“阿余和我一起睡吧,正好可以讨论题目。”
沈余看杨父杨母,那眼神——杨爸爸看得心酸,忙同意:“行,那你们一起睡,要是不够睡,咱们再想办法。”
“谢谢伯父,给你们添麻烦了。”沈余郑重鞠躬,杨妈妈赶忙扶起他,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把我们当外人。”
杨可颂一直默默看着。她无法让自己的眼睛从沈余身上离开。
她心疼,很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她怕沈余会再次走进她心里……
她未来的伴侣,是方奕舟——她明知道如此,怎么能再牵挂别人呢?
夜里,杨可颂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沈余和方奕舟,安置不好他们的位置,这朝夕相处,就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
睡不着,索性起来写信。
她开了一盏小台灯,将自己的烦乱尽数写了进去。
“咚咚”,极轻微地敲门声。杨可颂停下笔细听门外的动静。
“早点睡吧,很晚了。”略带沙哑的男声,似乎是刚睡醒。
杨可颂咬唇,起身打开房门,与沈余面对面。
女孩的身量很小,背后灯光微弱,更衬得女孩娇小可爱。
沈余心砰砰直跳,几乎要溺毙在她怜惜的目光中。
“你,还好吗?”
女孩轻声问他,那话里的担忧与心疼呼之欲出。
大概真得睡蒙了,大概今天真得太难过,沈余伸手拥抱她。
男孩的头就靠在她的颈窝,杨可颂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她抬起手,却鬼使神差地抱住了他。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断控诉她背叛了方奕舟,然而身体却诚实得遵循了她真实的情感。
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松手。
花洒里的水突然漏了一些出来,惊醒了两个人。
沈余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
他应该转身走的。
可是,舍不得。
杨可颂的手还悬在空中,拥抱着虚空。
她凝望着沈余,确认他眼中的意思。
片刻,她毫不犹豫,再次抱住了他,“难过的时候,我可以做你的家人。”
女孩的声音太过温柔,沈余的心终于开始迟缓地疼痛起来。
十岁时父母的离世,到如今他被赶出来……桩桩件件叠加的伤痕,终于在今夜有了纾解的通道。
有温热的液体滴入她衣领,很快,她的肩膀被整个浸湿。
良久,小声的呜咽传出,却被埋在衣领之下,不敢让人听到。
杨可颂的鼻头泛酸,心里难过的要命。
她的心里开始有了两个杨可颂,一个思念着方奕舟,一个疼惜着沈余。
他这么难过,怎样才能让他开心呢?
“沈余……”
“你能叫我阿年吗?”肩膀出传来闷响,“我的小名叫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