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30、不要不理我

　　“你的小名？阿年？”
　　“嗯。”
　　“阿年！”
　　杨可颂轻笑：“真好听。”
　　“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叔叔阿姨这样叫你？”
　　“……嗯。”沈余将女孩抱紧了些，“他们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那我以后都这样叫你。”
　　“好。”
　　杨可颂心满意足地轻抚男孩的背，想象着曾经沈余的父母是怎样与他相处的。
　　“你父母是怎样的人？”
　　“一个物理学家，一个记者。他们很好，很恩爱，也很爱我。”
　　杨可颂吃惊，没想到沈余父母文化水平这么高。
　　“可颂。”
　　“嗯？”
　　“我喜欢你。”
　　杨可颂倏地睁大眼，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两个人的怀抱紧贴着，她的心跳清晰地传递给沈余。
　　杨可颂心虚，竭力让自己平静，却适得其反。
　　“你心跳很快。”话里暗号的意思赤裸得让人脸红。
　　杨可颂咬下唇，想挣开这个怀抱，却被抱得更紧。
　　“你喜不喜欢我，都可以。我们还做朋友，可以吗？”男孩的语气近乎祈求：“不要不理我。”
　　“我……我……”杨可颂脸红心跳。方才温馨的拥抱突然变得暧昧起来。男孩的气息仿佛此刻才涌入鼻腔，另她几近窒息。
　　“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
　　一个“再”字，立刻让人回忆起了那年夏天的那个夜晚。
　　杨可颂的身体要烧起来了。
　　她扭捏着应声好，终究脱离了男孩的怀抱。
　　她羞红脸，低垂的脖颈流露出优美的曲线。沈余压抑住汹涌的情感，道了声晚安，转身离开。
　　今晚看来是睡不着了……
　　杨可颂“大”字型躺在床上，仰天长叹。
　　沈余，沈余……她很清楚，她不可能不喜欢他。他的学识，品行，为人，举止，都让她心动。
　　可是，方奕舟怎么办？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爱着方奕舟的，是未来的杨可颂，而不是现在的她。
　　可是，现在的她，是未来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我，是我？还是你？”脑海中好像幻化出了未来的杨可颂，自信优雅，正渴望与她对话。
　　“未来的你，为什么会出现？”
　　“因为执念——我想认识年少时的方奕舟。他也想认识年少时的我。”
　　“可我已经不是你了。我们的经历完全不一样。我不是过去的你，即便我们遇到，他看到的，也是我，而非过去的你。”
　　“我回来的目的，就是认识过去的他。”
　　“我喜欢的不是他。”
　　“你很痛苦？你喜欢别的男孩？”
　　“是，我喜欢沈余。”
　　“不会长久的，我以前也喜欢过别人，但都很短暂——越了解，就越不喜欢。”
　　“可我越了解，就越喜欢。”
　　“你有了我的记忆，你可能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方奕舟的影子，才喜欢他。”
　　“我……”会是这样吗？
　　“方奕舟符合我所有的期待，我们是知己。”
　　“可是，我还不认识他……”
　　“你已经很熟悉他了，不是吗？”
　　“那都是你的记忆给我的。喜欢他的是你，不是我！”
　　“可是，我的曾经，就是你。我们喜欢的类型，是一样的。”
　　“方奕舟和沈余一样吗？”
　　“我不认识沈余。”
　　“方奕舟是怎样的？”
　　“你自己去认识他吧。”
　　“如果……如果，我喜欢的就是沈余，不是方奕舟呢？”
　　“走入婚姻，才算定局。”
　　“如果，我和沈余结婚了呢？”
　　“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那方奕舟怎么办？”
　　“他会遇到让他放不下的人的。”
　　“你不介意吗？我没有和方奕舟在一起。”
　　“我和方奕舟在一起就够了。我只是想看看年少的他。”
　　“好，我会去看他的。”
　　“谢谢。是我擅自做主，打扰了你的生活。”
　　“如果不是你的介入，我不会认识沈余。所以谢谢你。”
　　“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
　　杨可颂笑：“我们本就是一个人……你知道未来是吗？”
　　“我只知道发生过的事。”
　　“陈平，还好吗？”
　　“他在我高二那年，因雪天路滑，翻下大桥，去世了。”
　　杨可颂惊愕，惶惶然笑起来：“可是，他现在很平安。”
　　“很多事情变了。”
　　杨可颂沉默。她理不清自己的感受。
　　“如果事情按原本的发生，代价是你不会认识沈余，你愿意吗？”
　　“不愿意。”杨可颂闭眼喃呢，“我试过很多次，我舍不得他。”
　　“所以，向前看吧。”
　　“……好。”
　　杨可颂放下心，安然入睡。

　　小年那天，杨妈妈提出一家人出去逛街买新年衣服，大家都积极响应，
　　“我……”沈余刚开了个口，就被杨彦文一把揽住了肩膀，“别找理由了，走吧。”
　　这样，杨可颂挽着妈妈走在前面，男士随后。
　　沈余融入在这个家庭里，看着前面女孩的马尾一甩一甩，似乎连头发丝都在大喊着开心。
　　“表白了吗？”突如其来地问话，沈余一惊，悄悄看快他们一步的杨爸爸，估量这个距离他是否能听清楚他俩的对话。
　　杨彦文不怀好意地笑：“这么怕？”
　　沈余不敢回答，眼神示意杨彦文别再说了。
　　杨彦文压低声音，递来个劲爆的消息：“据我观察，他们很希望你和我妹成一对。”
　　这下沈余是真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瞪大了眼，注视着杨彦文。
　　“你很优秀，不要妄自菲薄。”杨彦文像大哥一样拍拍沈余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在我看来，你和可颂非常合适，不过感情这事强求不得，我虽然是可颂的哥哥，但女孩的心思，我不太懂。靠你自己了。”
　　沈余犹豫：“伯父伯母，不介意吗？”
　　“要不你自己问问？”
　　沈余摇头：“我……”
　　“那我帮你问问？”
　　“……还是不要了。”沈余叹气，“才高二。我现在一无所有。”
　　杨彦文满意地点头：“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才赞成你们在一起。未来还长，慢慢来吧。”
　　沈余点头。然而他却没想到，他和杨可颂之间，很快就会画上句号。
　　一行人来到商场，径直去了二楼的服装大卖场。
　　一入门，一对穿着中国红针织衫的模特就闯入视野。
　　男士穿着红色高领毛衣，浅色牛仔裤。女士是同款红色高领连衣裙，拼接了一段浅色牛仔，看起来优雅又活泼。
　　“可颂，这裙子好看，初二去爷爷家正好穿。”杨妈妈爱不释手，拉着女儿就去找衣服试穿。
　　杨可颂笑眯眯地顺从，乖乖拿裙子去换。
　　男士的一套就在旁边，杨妈妈拉过儿子：“彦文，你去试试这个！”
　　“妈，我穿这个去实验室……太尴尬了。当然过年应该红红火火，那我买了就穿这一次，不算浪费钱的话，也行。”
　　“去去去！不让你穿！我还有阿余呢！阿余，来，你去试试。”
　　“好。”沈余乖顺点头，去了换衣间。
　　“阿余要是多笑笑，就更好了。”杨妈妈啧啧哀叹。杨爸爸干脆拉走她，去看其他衣服。
　　杨彦文但笑不语，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一眼屏幕，笑容加深。
　　换衣间不大，杨可颂紧巴巴地脱了毛衣，理好新衣服从头上套下来。
　　“啊！”杨可颂疼得龇牙，头发被勾住，随着毛衣下落，头皮被拉扯得更疼了。她摸索着想解开头发，却不得要领，愣是急出一身汗。
　　“可颂？”沈余换好衣服，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阿年，我妈妈在外面吗？”
　　“不在，可能去其他地方逛了。”
　　杨可颂要哭了——她现在衣服套了一半，秋衣露了半截，头却没露出来，要多糗有多糗。
　　“可颂？”
　　“阿年，你……我头发被衣服扯住了。”
　　沈余愣了一下，继而轻笑：“你开一下门。”